《栀子枫林笑莫提》独独不语

3、三、隐秘

　　傍晚我拿着洗干净的衣物往西楼水思思的厢房走去，一路上人并不多，估计都为花魁大赛的事忙得不可开交。
　　西楼长廊对面竖着两排华丽小房，再过去便是前厅，此时莺莺燕燕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前厅路上有一个很大的花园，铺满大片绿色，丫头们上菜时都要走过一条石子路，穿越一排排喜庆的灯笼，在长廊尽处消失，迎向灯红酒绿的寻欢世界。
　　我靠在木雕纹栏上，抬眼去看天边最后一抹夕阳。
　　夕阳隐没，黑夜复苏，一寸一寸抬升过大地，拼凑出干净璀璨的夜空。
　　我想起圣诞节那个美丽的星夜，身边有着从小保护我到大的男孩子，他亲口对我：“莫莫，我喜欢你。”
　　骆枫，你在哪里？莫莫好想你。

　　走到一间厢房前，门旁清晰标志着“水”字，我敲门道：“思思姑娘，奴婢给您送衣服来了。”
　　没人鸟我，犹豫了会儿我便推门而入。
　　屋子里迷漫着一股俗不可魅的香气，我蹙眉绕过檀木桌，侧身进入玉屏风，把干净的衣裳放在了红漆木床上，正准备转身走人，忽听得屏风旁有人翻窗而入的声音。
　　“谁？“我警惕地问道。
　　那人霎时没了响动，透过半透明的屏风观察厅里的情况，竟完全感受不到半点气息，刚回头便看见一青衣人站在我身后。
　　“救…”
　　“命”字还没叫出口，那人便伸手捂住我的嘴巴，我拼命扯动食指上的灵弦，可右手同时被青衣人扣住，此时门口传来嬉笑调情之声。
　　身后的青衣人怔了怔，他应该也没料到屋子主人会在这时候回来，况且还多了个碍事的小丫头。忽觉得衣领被人一拉，整个人腾空往后驶去。
　　那人顺势把我塞到床下，自己也跟着挤了进来。我扭扭身子，抬眼瞪向他，刚好对上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随即聚集自己无比强大的小宇宙散发出慑人的目光，瞪死你，瞪死你，最好在你身上穿出十几二十个洞来。
　　青衣人微微一怔，然后眯起那双乌黑的眸子，感觉到我渐渐停下挣扎的动作，那人用手钳制住我的力道也稍稍松了些。此时水思思二人已越过屏风往床边走来了，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我安静地点了点头，他放下捂住我嘴的手。

　　“哎呀，将军！别这么急么，暂且先坐下，让妾身来伺候您！”
　　思思美人娇妮的声音响起，我吞了吞口水，心想外面这二位不会是现在开始吧，随即传来一阵娇嗔打闹之声，让我喷血的是，思思美人最后一块遮蔽春光的抹胸和底裤都已经躺在地板上。
　　“啊！将军，您弄疼妾身了！”美人撒娇道。
　　要是会痛那你每天岂不是要痛上很多次？
　　“与思思分别数月，没想到还是如此蚀骨销魂！”那将军略带磁性的声音响起，接着又传来思思美人的一阵娇呼。
　　我闭上眼，在心里把“阿弥陀佛哈利路亚”从头到尾读了几遍，而上面两位已经嘿咻嘿咻进入了状态。
　　床板不住颤动，我可以想象思思美人在床上很欢快地跳跃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美人发出颤音，高音继续跳跃。

　　“水暗使。”床上的男人粗喘了一口气，“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么？”
　　“自是当然，属下都准备好了。不过近几日阁内客人多了起来，各路都增加防备人手，属下在等待时机把人遣送出去。”
　　“殿下他们明日进城。”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了几分恭敬，“他不希望这次的计划有任何闪失。”
　　“请殿下放心。这苍染阁的头牌里有一个姑娘叫纪莹，她的身形相貌和凌少宫主有五六分相似。只要殿下在花魁大赛上将她买下，我们便可偷龙转凤将凌少宫主带回北幽。”
　　那男人提醒道：“你还是要小心些，据暗卫回复，未央宫和葬月教也派了人来寻这凌少宫主。”
　　“哼，他们还不是二殿下的对手。”思思美人笑声尖锐，“事成之后将军还是想想如何给思思另外一份大礼吧！”

　　离开水思思房间后，我急着要把听到的秘密通知泣唱，谁知身后跟着一个拖油瓶。
　　“你是哪里的丫头？”他的声音温温的，带着些许俏皮，一点也不凶。
　　我不理你。
　　“你叫什么名字？”他继续问。
　　就不理你，气死你。
　　“哦，原来你不会说话。”他明白似地点点头，“真是可怜，我以为你只是个脏兮兮的小丫头，没想到还是个哑巴。这样好了，本大人赐你个名字叫‘灰丫头’吧！”
　　“我才不要叫‘灰丫头’！”
　　“原来你会说话啊。”
　　他就一直在后面跟着，一个劲儿地叫：“灰丫头，慢一点，本大人走不动了！”
　　我火大起来，转过去对他凶道：“那就别跟着我！”
　　“不要嘛，人家好可怜哦，都没有地方住。”他可怜兮兮道，“不过现在有了灰丫头我就不会在外面流浪了！”
　　“喂，你谁啊你？”
　　“人家是小然然么。”他扭扭身子。
　　“什么猫然然狗然然啊！”我冲到他面前，狠狠对他说。
　　“呜…”他撅起薄薄的小嘴巴，抽抽肩膀道，“人家大名叫夏苍然，那爱称自然是小然然了。”
　　“不要，我又不认识你。”懒得理他，我要回去。
　　“不嘛不嘛，我就要跟着灰丫头。”他扯住我的衣袖，使，劲，撒，娇。
　　“为什么啊？”
　　“因为小然然喜欢你啊。”他脱口而出道。
　　我回头看向他，简直对他无语了，怎么会有这么皮厚的人啊，我吐出一口气，他朝我调皮地眨眨眼睛。

　　我想要牵动灵弦，却发现手指上的线不见了，这时夏苍然斜着脑袋近距离出现在我面前，摊出手道：“灰丫头，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泣唱交给我的灵弦，不知什么时候被这混蛋扯下，安静躺在他的手心里。
　　“我的绳子…”我欲哭无泪。
　　“灰丫头？”那混蛋摸摸我的脑袋，安慰道，“乖啦不哭嘛，小然然疼你。”
　　我真想杀了他，随即突然抬头：“你看得见它？”
　　小脑袋很用力地点下：“灰丫头我很厉害的哦！”
　　“那你知道它是什么？”我指指灵弦。
　　“恩，这绳子只有未央宫的尼姑们才有啊。”
　　“为什么是尼姑？”
　　“未央宫里养着的都是一群老女人啊，凶巴巴得要命，嫁不出去的嫁不出去的。”他扭扭鼻子摆摆手。
　　“那你呢，为什么会出现在水思思的房里？”我转移话题问道。
　　“为了遇上我的灰丫头啊！”他甜甜一笑。
　　鬼才相信。
　　“夏苍然。”
　　“有！”听到我温柔喊他的名字，那家伙开心地睁大眼睛。
　　“现在对我来说情况紧急。”我严肃道，“你也听到了凌少宫主有危险。”
　　点头点头再点头。
　　“我没时间和你开玩笑，灵弦是我唯一能联络的信物，现在却被你拿走，你说我该怎么办？”
　　“没事嘛，还有我嘛！”他拍拍胸。
　　“你能帮我？”我有些惊讶。
　　“恩！我好厉害的呦！”
　　“为什么要帮我？”我不解，只是才认识没多久的家伙。
　　“因为我喜欢灰丫头啊。”
　　黑线……

　　良辰美景捧着一大堆被褥从门外走来，看着立在窗口的我们，道：“你们干嘛发愣站在那啊，夜里风凉，快回屋里吧。”
　　因为强大的帅哥效应，良辰美景竟没问起夏苍然的来历，反而一个晚上频频向这臭小子大献殷勤。
　　第二天早上我们起的很早，稍作准备便打算去找泣唱，斜眼看门旁的夏苍然，他在一片雾气之色下狡黠地笑着。
　　有一种人，曝露在空气底下笑着的时候，你看不出会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当他们的脸背向光线立于暗处的那一刹那，马上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时，他们的笑容带有纯真，一半的脸庞打在阴影里，隐没了所有的压力和不愉快，只剩下单纯的透明的快乐，一切很安静很美好，你会觉得此时的你们都像个孩子。
　　“我这就领着他出去。”我松松表情道。
　　那良辰美景心中自然是有着万分不舍，她留恋似地看看夏苍然，然后无奈道：“恩，你们去吧。”

　　我拎着那小子走过花园，路上遇着很多忙里忙外的小丫头，不是急急往厨房赶去，就是托着盘子匆匆朝前厅小跑。
　　一定是花魁大赛的贵客差不多都到齐了才如此忙碌，这有些暴风雨前静悄悄的味道，而在这安静的背后，苍染阁逐渐拉开了序曲前的群宴。
　　我们一路拉拉扯扯跑到西厢，在转口时碰上了阁内管事的月娘，叮叮当当金灿灿的饰物挂满了一身，脸上一副厌恶的神情。
　　怕她找我的麻烦，我忙低头拉着夏苍然弯腰从她身边走过，没想到竟然很安全的通过了！心里暗暗笑出声来，然后眼前又冒出早上夏苍然那一张纯真放大的脸。
　　我心中顿时一恼，心想：想他干什么啊，那个坏蛋。谁知他突然凑过来和我说：“灰丫头，你发什么呆，是在想我么？”
　　我的天，他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说

　　小然然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