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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第 1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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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初兰洗了澡,换过衣服。衣服是邱明月的。邱明月比她高比她胖,但好在大冬天里,每个孩子都裹得圆鼓鼓的,大了一些的衣服穿在身上并不会显得那么不合身。
客房里暖炉烧得火旺,陈初兰坐在床边,任由春桃为她擦拭头发。
方才在洗澡擦身的时候,陈初兰喷嚏一个接一个地打,眼下虽暖和过来了,但清清的鼻水却无法控制地从两个鼻孔里流了下来。柳芽拿帕子给陈初兰拭去鼻涕。她急得双目通红,口不遮拦:“这邱家我们就不该来!分明就是他们故意叫姑娘不好过的!你看看,到现在姜汤都没送来!他们故意要让姑娘在大过年里生病!”
“呸呸呸!”春桃一拳轻砸在柳芽的脑袋上,骂道,“你这蹄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哪!有你这么咒姑娘的吗?!”却骂着,她也忍不住皱眉低咕起来,“送碗姜汤需要这么久吗?!”
陈初兰却在长长的袖筒里把双拳重重地捏了起来。
前头她尚光溜溜裹在棉被里的时候,大姑奶奶、二夫人和大夫人都来看过她了,而眼下,她们正在东屋吃饭,想必很长一段时间是不会再过来的。而这期间……那个该死的邱广裕……
陈初兰横眉怒目,重重地咬着牙。
果是“‘想’曹操,曹操就到”,才是陈初兰暗忖着该如何对付那个家伙的时候,便听到“吱呀——”一声,门开了,只见邱广裕一手托着姜汤,一手提着衣摆,大摇大摆地进来了。邱广裕嘴角上扬,露出白齿,眼中闪着犀利的眸光,他英俊非凡,但原先的彬彬有礼,谦逊恭顺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恶魔般的嗜血与冷血,这样的一张脸,叫人不敢直视。
“啊——”柳芽一声惊呼,双瞳陡然放大,却是下一秒便捂住小嘴,浑身颤抖地躲到了春桃身后。
春桃手中拿来给陈初兰擦头的长巾一下子滑落在地,她也和柳芽一样,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你、你……”
却是邱广裕看都不看她二人一眼,径直走到陈初兰面前。
“啊——”柳芽又是惊叫,却这一回带着哭腔,她抖如筛栗,抓着春桃的胳膊,把头埋进了她的后背。
春桃一张脸白得像刚刚刷过的砖墙,额上还清晰可见短时间内渗出的密密细汗。却是她极其勇敢地拦在了邱广裕面前,呼吸急促,抖着声音问道:“表……表少爷,你要做什么?”
邱广裕抬手将她推了开去。邱广裕力道极大,只这一推,竟让春桃摔了出去,连带着她身后的柳芽也摔了个底朝天。春桃压在柳芽身上,柳芽一声惨叫。
陈初兰呼吸一紧,立马起身,看着她们急问:“你们没事吧?”
却是邱广裕一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她立马就感到一股重力压了下来,逼得她一屁股坐回了床上。“你!”陈初兰愤怒地瞪向邱广裕。
春桃先行起身,然后把柳芽拉了起来。幸而柳芽无大碍,只是被吓坏了。春桃搂住柳芽,道:“姑娘,我们没事!”这说着,她就眼睛向门外瞟,显然想跑出去找救兵。
但陈初兰知道春桃的计划只能烂死在肚子里了。邱广裕这番过来,肯定把该打点的下人们都打点好了,估计春桃才刚出门,就会被人给架回来。
陈初兰示意春桃不要动,她可不能保证邱广裕会不会突然瞧春桃不爽就把她给打个半身残废。
春桃接收到陈初兰的目光,她一下就明白了。她一脸担忧,搂着柳芽却鼓足勇气死死地盯着邱广裕。春桃放弃了跑出门去寻人求助,但却准备好了随时过来救陈初兰。
邱广裕可不管春桃和柳芽,他视她二人为空气。邱广裕笑眯眯地把姜汤捧到陈初兰面前,道:“兰表妹,瞧你这楚楚可怜的模样,真叫表哥我心疼,来,把这碗姜汤喝了。”说话声音又柔又轻,却带着几分男人对女人的调笑。
陈初兰皱了皱眉头。要不是她了解邱广裕的本性,不然她还真会怀疑这个混蛋是不是有恋童癖。
春桃和柳芽又怕又紧张。
陈初兰低头沉思了半响,然后抬手接过了邱广裕手中的姜汤。在三人的目光中,陈初兰乖乖地喝下了姜汤。邱广裕一脸惊异。
陈初兰笑着把空碗递给邱广裕,问道:“你该不会以为我要把姜汤泼到你头上吧!”
邱广裕嘴角弯了起来。显然陈初兰说中了他的心思。却是想来也该如此才对,陈初兰如此厌恶邱广裕,且聪明如她早就猜中了就是那邱广裕使人泼了她一身冷水,她又怎会乖乖喝下他送来的姜汤?偏就陈初兰喝了,还喝得如此爽快。
陈初兰才不想自虐呢!天寒地冻被泼了一身冷水,喷嚏连连鼻水不断,这碗热乎乎的姜汤就在眼前,她怎会可耻地浪费掉拿去泼那邱广裕一身?一碗姜汤下肚,虽不能保证一定不会染上风寒,但至少是让自己身体上舒服多了。
“兰表妹真是妙人!”邱广裕笑道,这说着他就准备把空碗放到桌上去。却是他身形未动,只听响亮的“啪”一声,他的脸上就挨了狠狠的一巴掌。
邱广裕立时定住了,脸上的表情僵硬了起来。
陈初兰站在床边,冷笑着甩了甩手:“果然皮糙肉厚,什么样的人长什么样的脸!”
“你!”邱广裕立马横眉怒目起来。
说起来,这么久以来,这还是陈初兰第一次打到邱广裕。邱广裕这种人怎会让自己吃亏?便就是上回被陈昌浩打成那样,他也是利弊分析后故意而为之。
邱广裕的拳头捏了起来,咯咯咯咯响。
柳芽再一次把头埋进了春桃的后背。春桃摇摇欲坠,却随时准备着冲上来。
而陈初兰在邱广裕还未出手前,先行开口了,口气冰冷有力:“你再敢掐我脖子试试?!我马上叫春桃放火烧屋来个鱼死网破,哦,不对,不是鱼死网破,而是你亡我活!别忘了,我可是□□最喜欢的伴读!别以为万一我大吵大闹惊动了众人,你就可以用一个‘好意看望兰表妹’来搪塞推脱,我随便找一个你的恶行说到公主那里去,你这辈子就别想走上金銮殿!”
邱广裕的脸色变了,变得越来越可怕。
陈初兰直勾勾地看进他的眼睛里:“没错,或许皇上并不会因为一个孩子的片面之词,就对刘阁老口中那极有潜力的后起之秀产生厌恶之感,这确实也是我的考量,不然,我早就在公主面前说你的恶行了!但你若觉得大过年的,你家客房浓烟滚滚,对你的名声一点损害也没有的话,你大可以试试!”说着,她就扭头看向春桃。
春桃极其机灵,才刚一对上陈初兰的目光,就立马百米冲刺般地扑向放在不远处的炭炉。她飞快地将之双手提起,紧紧地抓在手里。炭炉里的炭烧得通红,只要春桃将其一股脑地全部倒在易燃的物品上,比如说床帏纱帐,想都不用想,肯定即刻火光亮起。
邱广裕整张脸都扭曲了,肌肉堆挤了起来,五官一下变得丑不堪言。他异常愤怒,好似下一秒就会从嘴里迸出獠牙,将陈初兰啃噬干净。
陈初兰咬牙切齿:“刚才那一巴掌是敬你派人泼我一身的!我要是因此得了风寒,你就给我等着!我不把仇报回来,我就不姓陈!”
却是陈初兰说完这句话后,邱广裕突然笑了,笑得很是狰狞。但很快的,他的表情就平和起来,又恢复成了一副云淡风轻,优雅少年的模样。“兰表妹当了公主伴读后,果然不一样了。”他“啪啪啪”地鼓掌道,“佩服!佩服!”却是说着说着,他的眸光一闪,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这样的兰表妹更为迷人,我可真是越来越爱了!”
“爱”字从他嘴里说出,就像问候别人每天吃了饭没有一样随意简单。陈初兰恶心地看着他。好一会儿,陈初兰冷笑道:“邱广裕你好像忘了一件事,你才定亲,亲家过几天还要上门拜访呢!”
陈初兰实为讽刺他为了前程拿自己的婚姻当交易,却是邱广裕故意扭曲陈初兰的话。只见他一手摸上被陈初兰打红的脸,一边舔着嘴唇满意地笑道:“原来兰表妹是吃醋了呀!放心,我跟那刘家小姐不过逢场作戏罢了,我心里装的可永远只有兰表妹你呀!”
此话说得情深意切,陈初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陈初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再去看邱广裕那令人作呕的脸。她把头扭向一边,忍着再挥手甩他一巴掌的冲动,问道:“你派人把我泼了一身,令我与众人分开,就是为了向我表达你的决心?好了,我已经知道了,你可以滚了。”
邱广裕哈哈笑起。他向右边走了几步,弯腰搬起了摆在一边的黄花梨木圆凳。他把凳子放到陈初兰跟前,然后拍了拍衣袖,风度翩翩地坐了下来。“兰表妹,”他说道,“其实我这次前来,除了向你表白我不变的心意外……还为了另外一事。”
陈初兰颇为讶异,不过面上丝毫表情也没有,只不过冷冷地撇了他一眼。
邱广裕对陈初兰的态度不以为意,他看着陈初兰说道:“骁王回京多日,一直没有进朝入职,众人都说,皇上念他体弱多病,是不会给他职务平添压力,不过我不这么认为。先骁王军中多有人脉,关系错综复杂,大抵皇上会让骁王去军中做事吧,虽说骁王那样的身子不适合留在军中,但有着先骁王的荫蔽,他定当也是如鱼得水……”邱广裕的音调突然拔高:“兰表妹,你在骁王府多日,骁王可否有透露一二?”
陈初兰完全没有想到邱广裕竟然会提到萧玉宸!而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知道皇帝将让萧玉宸到军中做事!
陈初兰一听到“骁王”两个字,心就开始“砰砰砰”大跳了,而在邱广裕说完那番话后,她更是混乱得难以自已。当初她也猜出了皇帝会把萧玉宸放到军队,是因为她知道萧玉宸的身体早已痊愈,完全可以胜任军中之职,而由此,她更是猜测出,皇帝会把萧玉宸派往福建!但这些都是机密!邱广裕是如何得知的?!难道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由先骁王在军中留下的人脉推断出,皇帝要利用萧玉宸?
不、完全说不通!全天下都知道,萧玉宸是皇帝最宠爱的宝贝侄子,皇帝怎么可能因为萧玉宸父亲留下的人脉就让“体弱多病”的萧玉宸去军中受苦呢?
邱广裕在撒谎!
陈初兰孤疑地看着邱广裕,嘴上说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皇上那么宠爱骁王殿下,骁王殿下身子骨又那么差,皇上怎么舍得让他去军中受苦?!”
邱广裕听罢,不言不语,死死盯着陈初兰。
陈初兰瞪了回去。
邱广裕笑了起来,说道:“哦,那么听说骁王告知公主他年后便要离京,公主大发雷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陈初兰心跳漏了一拍,难以置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