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丐佛掉节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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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沉沉，硝烟四起。
所谓伏尸百万，定是这般场景。明玄敛眸，歇息了片刻，才将目光投向怀着自己的辽归。
辽归的双目都已是赤色了，恍惚间竟让人觉得是给周围血流千里的景致染红的。他身上原先红蓝相间的纹身也被血污蒙了大半，明玄伸手想替他抹去，举到一半，却是被辽归握住放到了唇边。
不同于明玄因失血过多而显出凉意的手，辽归的气息几近灼人。短暂而急促的气流从指缝间穿过，竟给人以哽咽的错觉。
明玄动了动手指，妄图将自己手上已干涸的血迹移得离辽归的唇更远些，却被辽归握紧了手。许是怕牵扯了明玄的伤口，他又松了力道，涩声道：“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天策府的人很快就到，你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
“辽归。”明玄唤了一声。
“我在这儿，怎么了？是不是这个姿势不舒服？这样呢？”
“此般就好。”明玄低声答道，声音一如往常平稳，只是少了几分底气，“往后贫僧都不在了，你莫再如此胡来了。”
“你别瞎说！你不会有事的，我认识好多医术高明的人，我带你去找他们，不过这点小伤罢了……”
“莫再闹了，且只管听贫僧说便是了。”明玄轻叹了一口气，垂眸又道，“有道是‘知白守黑’，贫僧知你武艺不凡，且心中自期有所作为，却是莫要为了因此看轻了自己性命。往后凡事小心，遇事也莫要急躁，且静心思虑一番才是。”
说至此，明玄顿了好一会儿，看着辽归的双目，平静道：“贫僧且言自己是个出家人，平日待你也是冷淡疏离，却是早为你破了杀戒。现在想来，心下自是喜欢于你的。我与你这般际遇，兴许冥冥中自有注定，却只是……待你不公了。”
辽归呼吸顿了片刻，却是闭了眼，将明玄的手抵在自己眼前，才颤声道：“你别说了，你会没事的……”
“出家人当悲悯世人，心怀天下。现下战乱，你又有一战之力，我本不应说这样的话，”明玄的声音又低了几分，“所谓刀剑无眼，待得贫僧死了……你也莫要再与人厮杀了。你平日与人战起来，总是不顾得身体，贫僧私心……是不舍看你受伤的。”
辽归只是咬紧了下唇，胡乱点点头。看得辽归应了，明玄叹了声，才继续道：“人言犯了杀戒，是需得下了地狱，受业火焚身之苦的。往后你且一心向善，权当替了贫僧做些善事，再不济也莫要滥杀无辜……”明玄原先平稳的声音带了些疲惫，听起来甚是缓柔，“兴许如此，待得你往后入了土，我们还能一道。”
被辽归执着的手忽地触到了温热的液体，明玄一怔，旋即叹道：“怎得哭了？死生亦不过虚妄，你也莫要不舍。”
辽归只是手上用劲，半晌才低声答道：“没有……没哭。”
明玄也不与他争辩，只是继续道：“贫僧知你不喜佛法，然有些话确是有理，你若得了空闲，不妨看看。”明玄顿了片刻，声音愈发低了下去，“且少饮酒了，伤身。贫僧既是不在，也莫要随意寻着个地方便熬上一夜。平日身上记着备些钱财，莫等在客栈点了吃食，方才想起没带银两……”
辽归明明便在眼前，却是人像都模糊了起来。明玄费劲地眨了眨眼，却依旧是看不清，只得作罢，闭目不再看他。胸口的疼痛也已逐渐麻木，反倒是手脚都失了力气，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乏。也不知辽归听未听到自己说的，明玄顿了片刻，复又竭力开口，提高了音量。
“……贫僧想嘱咐于你的事太多了，且是临了死，才想一一告诉于你。”明玄只觉着辽归放开了他的手，也不知他是否看着自己，仍是尽力扯了个笑，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且听得贫僧的罢。”
“……好。”
听得辽归应了，明玄也不再说话。一时间只听得远方的厮杀声与马蹄声，周遭只有冷风簌簌，就好似独独辽归的身体还带着热度。
时间的概念也已模糊不清，明玄不知道两人沉默了多久，只是闭着眼，大约因着天色暗沉，眼前只是看不到边的黑暗。被握着的那只手也僵得无法动弹，辽归的体温好似隔了层什么似的，感受起来模糊的很。
明玄只觉得累极，周围一切都仿佛虚无起来。他张了嘴，好半天才找着了声音：“辽归？”隐约听得些什么声响，明玄等了片刻，才低声又道：“贫僧……且累了。”
过了片刻，似是被辽归拥入了怀里。明玄闭着眼，任由辽归动作，待得停了，心下想着自己胸口的鲜血怕是染了辽归一身，却是心安不少。
意识起起伏伏，四周像是涌来了无边无际的黑潮，明玄也强撑不起精神，只得靠着辽归，低声喃喃道：“往后……便靠你自己罢。”
再之后，明玄便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丐佛掉节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