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长歌》七月初七日

2、初见相（二）

　　天符楼外街市之中人群熙攘，不断有人往一处聚拢而来，并对人群之中指指点点，公子商臣所看的也正是这里。

　　何事如此引人注目，原来街道中央最显眼的地方，正有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人。这个人形貌丑陋，却穿金配银，趾高气扬，不知道是哪里的富家子弟。他所乘的膘肥毛亮的宝马好像也沾染了主人的习气，昂首阔步，马掌钉踏得街砖“塔塔”一通乱响，似乎不把地板踏碎便不罢休。

　　走在前头的是仆役两人，一个凶神恶煞，一个鼠目猴腮。若只是这几人，还不足以引起别人的注意，之所以人人侧目，是因为他们所经之处，伴随着一阵阵杂乱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啪啪”厉响，好像皮鞭打在干柴上。

　　原来，就在仆役和那匹大马之间，还有一个瘦小的身影，仔细看，像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儿。他的双手被绑在身前由猴腮脸的仆役牵着，而大马上的人正用手中的马鞭抽打他的背部，好像在赶一只牲畜，那“啪啪啪”的声响就是从这里发出的。小乞儿就在这一牵一扯，一追一赶之下，弓着背蹒跚前行。

　　这主仆几人实在欺人太甚，围观的人群虽然也有看热闹的，但大部分是普通良民，看到这以强欺弱的场景，难免动了恻隐之心，恨得牙痒痒，只是迫于马上之人的威势才不敢上前阻拦。

　　就在众人忿忿不平，怒火中烧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冲出一个少年，只见他纵身一跃便飞过众人头顶，快到仗势欺人的富家子脑后时便飞起一脚，动作在旁人看来极尽轻盈，却一下将那个人踢落下马，疼得他“哎哟喂呀”直叫唤。

　　“谁……谁……谁……哪……哪……哪来的吃……吃……吃了熊心豹……豹子胆的，敢踢本公子，是谁！给我站出来！”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富家子被摔得七荤八素，说话间嘴皮直打架。

　　这时，围观的人都看清了，落马的人身材矮小，体格圆胖，一旦失去坐骑便完全没了先前的威风，眉粗眼细大鼻头，五官在大盘脸上挤作一团，极度丑陋，细一看还满面油光，坑坑洼洼，别提多恶心人了。

　　“到底是谁？！快……快给老子滚……滚出来，让老子扒了你的皮！”见无人应答，富家子脸上挂不住了更加恼怒，忍不住咆哮起来，顿时口沫四溅像下起小雨一般。

　　“话都说不利索了，还想扒人的皮！”

　　嘈杂的人群中响起一个声音，四周立时安静下来，刚才还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自动避开一条通道，让出一个少年，这便是刚给了那人飞来一脚的人。

　　这声音如清泉之音，语气中带着戏谑和无法忽视的严厉。

　　这个少年分明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长得眉清目秀意气风发，特别是他的眼目之中，似有火焰在烧，慑人心魄。少年虽然生得男儿身，却如同少女一般，一袭青衣更衬出他皮肤白皙，唯一叫人可惜的是，他脸上不见多少血色，与他的精神气度不太相和。

　　少年的身后还有三人，一个更年长些的公子，两个贴身侍从护在他的身边。

　　这位公子更是长相非凡，大眼灵动，雪肤玉肌，俊俏无比，身形纤弱的似是一个姑娘一般。他一身的男儿装束，却让人误以为看见了白衣仙子降到凡尘之中。他将双手背在身后，未发一语，但却威仪自生。两位侍从也是仪表堂堂身形矫健，再看一人腰间佩的刀，不像是民间的普通兵刃。

　　这四个人一看便是人中龙凤，只消往外一走，就让人觉着十分壮观，在场的人都看得呆了，一时鸦雀无声。

　　“哪……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敢踹你朱大爷！？”朱大爷吞了口口水，小眼中聚起猥怪之光，一刻不停地盯着对面四人。

　　“不得无礼！”佩刀的侍从大喝一声正欲提刀上前，却被少年摆手阻止了。

　　“易戎，你先退下。”他转而问那富家子，“我们不过是路经此地的旅人，名姓不值一提，你们又是何人，为何在此行这仗势欺人之举？”

　　“哼！我们家公子是这城中大户朱家的大公子朱有祥，小子，你可给我记好咯，免得到时你们连得罪了谁都不知道，无处讨饶！”
　　猴腮脸的仆役一副洋洋得意，狗仗人势的嘴脸。

　　猪？少年又瞥了一眼面前这个身形矮小，肉厚皮糙的猪头祥，心想倒是和他很相称。

　　“既是富人家的子弟，又为何要和一个小乞丐过不去，他可曾得罪了你们？”

　　少年又斜睇了后面那狗仗人势的东西一眼，绳索还攥在他的手中，不禁胸中恼怒，道，“什么时候猴子也戏耍起人来了！还不快将人松开。”

　　少年的语声并没有很大，却极其有力，仆役听这话有些害怕起来，他又看看自家公子，不知道该放不放，犹犹豫豫间绳索已经脱手掉落在地上。

　　“哼！他偷东西，我们只是教训他一下而已。”朱有祥理直气壮，一开口，唾沫喷出老远。

　　他心想自己不过是惩处一个小贼，况且他们是抓了个现行犯，有理有据，才不怕你个半路冲出来的假小子。另一面，朱有祥又在心中起了盘算，眼前这两个小公子显见都是女扮男装，一个比一个水灵，今天一定让你们陪本公子好好玩玩。

　　少年对面前这个心神荡漾、口水横流的猪头祥很是反感，他极力按捺心中的厌恶。“他偷了你的东西？有证据吗？”

　　“他偷包子！可是当场被我们捉住的，本大爷这可是替……替天行道，怎么就被你说成了仗势欺人呢，小美人儿？”猪头祥一脸得意的无赖相。

　　少年心中厌恶更甚，“不过是一个包子，哪里值得你们这样大动干戈，劳师动众。即便他是犯了杀人越货的大罪，也自有官府定夺，何时轮到尔等平民在此滥施刑罚！”

　　少年眼神凌厉，眼中似有若无的火焰烧得更旺，无论谁遇上这个眼神都会被燃烧殆尽。

　　“这……这……这……本大爷乐意，你拿我怎么样？”

　　朱有祥表面上仍装得强势，一边还不忘那无耻之事，“小美人儿，今天你遇上我朱大爷也是你的荣幸，你要我放了那个臭乞丐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们今天陪本大爷好好玩乐玩乐，我一定让你这身上每一块肉都知道知道我朱某人的手段，让你欲仙欲……”

　　朱有祥话未说完，只见一个身影快速闪到身前，他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紧接着就是脸上火辣辣的疼。

　　“闭上你的臭嘴！”这厉声说话的便是易戎，他上前一步，一下挡在少年身前，脸上满是怒意。他转身对少年恭敬地道，“公子，此人无理可讲，就让我好好教训他们，公子且退到一边，这种腌臜之辈不看也罢，免得伤了公子的眼睛。”

　　“好……好哇！你……你敢打我？我今天非扒了你们的皮！”猪头祥嘴都歪了还在不停叫嚣，他忍着痛向两个仆役发号施令，“你！你们两个，给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