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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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君正在被窝里发着抖。
前几天睡觉的时候都没有被子，大概就是那时候着了凉。楚君迷迷糊糊的想着，顺带又咳嗽了几声。
嗓子又干又痛，火烧火燎的痛。卫言出去好一会儿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只是没想到那些下人居然正巧在这个时候犯起了懒。想必之后还会变本加厉吧。
他的意识越来越昏沉，却还硬撑着张大了眼睛盯着卫言离开时的方向。
直到看到卫言那带着焦急的脸再一次出现在眼前，他才放心地睡了过去。
嗯……？他好像……看到父皇了……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没那么难受了。
他试着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旁边立刻伸出来一只手将他扶了起来。楚君扭过头看向满脸担忧的卫言，笑着说道：“没事，我好多了。”
卫言这才松了口气，又连忙递给楚君一杯水，一边还嘟哝着“我这辈子还没照顾过病人呢”。
楚君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看着眼前散发着白光的透明人影，想起了自己生病时这人焦急的脸，有了些安心感。
因为这个家伙连人都不是，能看到他的满打满算也就只有自己，所以没有防范的必要，没有试探的必要。卫言对他的好也不会是因为有利可图——他能给一个鬼魂什么呢？
所以卫言可以相信，可以依赖。在这个爱操心的家伙面前，他不用再继续在这么小的年纪就一步步算计，谨慎提防。
他只是个孩子而已。
自从懂事以来，楚君少数地感受到了全身心信赖他人的安心和喜悦。
放下心来后，楚君想起了什么，向卫言出声询问道：“你回来的时候，身后有跟什么人吗？”
“有啊。”卫言毫不迟疑地答道，“路上碰见的，因为我碰不到水壶，让他帮我拿回来了。”因为能在小黑屋外触碰到人类，所以卫言对他印象很深。
“他的眼睛……是不是金色的？”
卫言回想了一下，随即想到了那双在黑夜中闪闪发亮的金色眼瞳，“是金色的……和你的还挺像的。难不成是你父皇？”卫言半开玩笑地问道。一抬眼却发现了楚君难以言喻的表情。
“是我父皇。”楚君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半遮住了眼中复杂的情感。“金色的眼睛是皇家的象征。”
父皇愿意来到这里，是否意味着他并没有那么厌恶自己？
父皇为什么能看到卫言？他又为什么愿意屈尊帮一个鬼魂仅仅捎带一壶水？
心中的疑惑太多，甚至压下了得知父皇曾来过这里的喜悦和想起回忆的难过。可当看到卫言一脸“提到了不该提的话题”的懊悔表情时，他又觉得这些事也没那么重要了。
“我饿了。”
——父皇带给他的疑问再多，总归比不过怎么填饱肚子不是？
卫言眼睛一亮，“我去给你顺个馒头去！”
“……你知道在哪？”
“不知道。”
“你能把馒头带过来？”
“……好像不能？”
“……”
楚君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满脸忧郁地看着理直气壮的卫言，忍不住埋怨起了自家父皇。
——父皇你为什么要走那么早啊！
皇帝：怪我咯？
出乎意料的是，送饭的下人很快就将饭菜和水放在了门前。此时感到十分庆幸的楚君已经饿得胃都在抽搐。他毫不怀疑如果再熬一个时辰、不，哪怕只有半个时辰，他都会给饿晕过去——别忘了他还生着病呢！
看着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的卫言，楚君表示很无奈。
满足地睡了个午觉后，又是惯例地探索时间。
楚君闭上眼睛并用手捂住，防止长期处于黑暗中的眼睛被突然的强光灼伤。卫言牵起他的手，身边亮起了以他为中心的圆形光圈。等到这光芒稳定后，才让楚君慢慢地睁开了眼。
他们继续上次终止的地方探索了起来。
期间两人又把记得烂熟的大件物品的摆放位置又确认了一遍，以免无法照明的时候磕磕碰碰的。
——这种强光保持的时间太久楚君就会感到疲惫，因为不确定是否还有其它副作用，两人便尽量将使用的时间控制在了一定范围内。而范围外的时候，就只能摸黑了。
不过所幸四个时辰内楚君都不会有什么负面感觉，所以只要控制好使用和休息的间隔，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这次倒是没有什么发现。虽然有些遗憾，但也算在意料之中——谁会闲着没事在这么个废弃的屋子里藏什么东西啊，能有床棉被都是在意料之外的了！
而这屋子里所谓的大件东西也只有一个衣柜、两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张床罢了。
倒是挨着床用来放东西的桌子上有些零零碎碎的小盒子，抽屉里也有一些小物件，但看起来都是一些日常用品。
衣柜里也有七八件衣服，有小孩子穿的也有成人穿的，不过上面都布满了灰尘，像是许久都没有人动过了。
看着这些东西，一丝疑惑自楚君心底慢慢浮起：有谁在这里生活过吗？
卫言倒是一副毫不在意地样子。翻出那几件衣服时他还笑着指着那几件小孩子的衣服说这下可有你换洗的衣服了。
楚君一点也不想吐槽卫言的粗神经，真的。
——这么脏的衣服让人怎么穿啊！我拜托你有点脑子好吗！
待到楚君睡下后，卫言穿过墙壁，来到了屋外，像是寻找着什么似的，环视了一圈四周，最后终于在某棵树旁看见了白天见到的那个男人——楚君的父皇。
他慢悠悠地走到男人的身边坐下，心里无比感慨：坐在自己身边的是个皇帝啊！是个皇帝啊！能和皇帝陛下同起同坐……洒家这辈子值了！
“那么，请问您找我出来有什么事情吗？”卫言下意识地用了敬语。
男人眉头一皱，低声说道：“叫我楚城。”
他的声音清冽透彻，如同鹅卵石撞击一般清脆而干净利落的一个一个字地撞入你的耳朵，撞进你的心窝里。
卫言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熟悉的仿佛曾连着听着声音听了十几年。可他十分确信自己的记忆里没有这个声音。
当然，也没有楚城。
“你不是皇帝吗？”卫言笑道，倒也没再用敬语，“就这么让人直呼你的名字？”
“是你的话，就没问题。”
卫言一怔。
楚城看着他，想起白天和卫言对话时的场景。
“谢谢你帮忙。”卫言小心地帮楚君润了润干燥的嘴唇，并努力让他喝进了一点水，“不然我一个人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楚城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卫言的动作，偶尔皱着眉看向躺在床上小脸通红的楚君。
宫里的下人们该好好管管了，他可不记得对谁说过不用重视这孩子。将楚君送来这里只不过是因为这孩子和自己长相最为相似，想要试试这样做，能不能……再见到他罢了。
他又看向忙碌着的卫言，淡漠久了的眸子浮现出一丝温柔。
“你忘记了，没关系。”
楚城说这句话时声音极轻，轻到若不是此时屋内恰好没有其他声音、卫言又和他离的很近便听不到的地步。
“我？”卫言指指自己，“我有忘记什么吗？”
楚城没有理会他，只是自顾自地说着，“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哪怕想不起来，他也会让他再次喜欢上他自己的。
他抬手触摸卫言半透明的脸庞，眼中是他人从未见过的缱绻温柔。
既然他可以让卫言接受他一次，就可以让他再喜欢上自己第二次、第三次。
他不会放弃的。
“晚上出来一下吧，别让小君知道。”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卫言，转身离去。
“卫言。”
他唤着那个人的名字，如同唤着一份沉重的感情。
回过神来，楚城看着卫言纠结的脸，忍着笑意问道：“小君现在好点了吗？”
“很有精神了。”卫言放弃思考楚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回答道。
“负责这里的下人我已经下令惩处了，之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了。”
卫言扭头看向身边的人，十分确信地道：“你很关心楚君。”
楚城顿了顿，轻轻地嗯了一声，道：“他是我的孩子。”
随后像是想要强调什么一样，楚城接着说：“是我唯一的孩子。”
哪怕他是迫于无奈才纳那孩子的母亲为妃并生下了楚君，也无法否认两人之间亲密的血缘关系。而之后因为对卫言的愧疚没有再纳任何妃子，楚君的母亲又因楚城的不闻不问伤心欲绝，在生产后太过虚弱，就这么离世了。这一切便使楚君成为了唯一和楚城有父子关系的人。
明明承诺过只会爱卫言一人，却娶了别的女人为妻。现在卫言记忆的缺失，是否就是对自己的惩罚呢？
但他还记得那个名字。楚城想着，他还记得“卫言”这个名字。
一切都还有希望。
“那为什么要把他关到这里？”卫言的声音唤回了楚城的思绪，可他只垂眸不答。
卫言叹了口气，放弃了询问，转向了别的话题。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一个晚上。
直到天边晨曦微露，卫言才恍然察觉两人竟然已经谈了这么长的时间。
楚城站起身，拂拂衣上的灰尘，对卫言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还要上早朝。”
“不休息一会儿？”
“没那个时间。”楚城无奈地苦笑，“下次有时间我再来找你。”
你来找我干什么？虽然卫言深感不明觉厉，但他鬼使神差的应了下来。
也许他真的忘了什么吧。卫言看着楚城离开的背影。
不然为什么看着楚城那么寂寞悲伤的身影，胸口会那么痛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