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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番外八、(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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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Fridel回家时带回了两个披萨,这就是今晚那个家伙的晚饭。
他打开门,屋子里黑漆漆的,显得十分反常。他想到了Harvey的忠告,悄悄摸出了腰间的枪,挪步到客厅……
一连串肆无忌惮的呼噜声令他把枪塞了回去。
“你在干什么?!”他打开灯不可置信地说,“你居然坐在画前睡到了现在?!”
“啊……什么?”Raffaello打了个哈欠,“并没有,我睡一会画一会,你看,背景大致出来了。”
Fridel虽然不懂艺术,但他也能看得出画布上出现的构图表示了背景是个宽敞的大殿,大殿正中矗立着一个伟岸的男子,然而他没有脸。
“没有脸?”Fridel摸了摸下巴,“这是……新的创意?”
“不,我只是想不起他的脸而已,暂时先这样,我肚子饿了。”Raffaello嘀咕了一声。
“真难得,你居然也会说肚子饿。”Fridel把一张披萨推到他面前,自己吞下了另一张。两个男人迅速消灭了食物,Fridel到储藏室取了一瓶白兰地:“要喝一杯吗?”
Raffaello作了个请的手势:“随意,我无所谓。但是今天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喝酒庆祝的吗?”
“有,”Fridel给他倒了一杯酒,用平平无奇的语调说,“我正被人追杀了,这算好消息吗?”
Raffaello嘴里的酒差一点呛到气管里去:“你……你说什么?”
“我被人追杀,至少对你来说算是个好消息,”Fridel向他举杯,“你看,我挂了,你的欠款也就不用还了。”
“额……我……我没想过希望你挂掉。”画家先生老老实实地说着,冷不丁发现了什么,凑到Fridel脸跟前道,“你这边挂彩了……”
他的拇指擦过Fridel的下巴,在Thuban造成的那个瘀伤处稍作停留。他们脸贴着脸,Fridel能感受到Raffaello喷出的气息,热乎乎的,还带着披萨的芝士味和白兰地的酒味。
他意识到了这一点,而他的行动比他的头脑更快一步,他的手就牢牢捉住了Raffaello伸向他下巴的那只手。
“你知道你面对的是谁吗?”他把他压制回客厅的座椅上,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你似乎需要个教训:不要与我太过靠近。”
“教训?”Raffaello眯起眼睛,恶作剧般反而故意贴近舔了舔唇,“什么样的教训?”
“可以用你的身体来记住,”Fridel颔首示意,“你不要忘记,我是你的债主……”
“对,但我可不是你保养的小白脸。”
“你现在的生活和被我保养的小白脸有区别?”
“当然有,小白脸要上床!”
“那么,”Fridel用另一只手缓缓地,一颗一颗地,解开了自己衬衫上三颗扣子,向下把脸靠近,“要不要试试,做一个真正的小白脸?”
他不等Raffaello同意就吻住了对方的嘴唇。这位前军方人员并不打算将一个平素不甚外出的画家当回事,他们双方都兴致勃发,被压抑了多日的冲动需要用另一种比暴力好一些的方式进行发泄,比如,上床。
不过他估错了一件事:Raffaello是不会轻易认输的。
他们在酒精的作用下激烈地抚摸、摩擦、接吻,辗转着来到床边,从客厅到卧室沿途都是他们脱下的一地衣服。最后他们停在了一个问题前面:艹他的,谁上谁下?!
Raffaello义正辞严地表示:“如果你敢对我动手,我就告你强X!”
“那么,如果你敢在上,我也是。”厚颜无耻的雇佣兵一本正经地回击。
“放屁!你的脸一看就是个杀人狂,有什么资格告我强X?!”
“我会拿你的所有画作为证据来说服警察你才是个天生的变态。”
“那些画都被你卖啦!哪儿来的证据……唔……”
他的嘴再次被Fridel的舌头堵住,看来是嫌他的话太多了。他们一同倒向了大床,然而热吻并没有什么用,床铺成了一个小型格斗场,他们居然为了谁上谁下的问题在床上激♂烈地摔角,最后Fridel得了逞,雇佣兵凭借过人的体力和经验还是略胜一筹。
一局之后,他们分开了相互纠缠的肢体,Raffaello提议:“下次,可以试试桌子。”
“可以。”Fridel允诺,叼起了一支烟。
“你在下面。”
“可以。”雇佣兵给自己的烟点了个火。他答应得很爽快——答应是一回事,真正操作可是另一回事,反正他也打不过他。
“那就这么说定啦!”Raffaello抓起床头的酒瓶,一口吹干了剩下的所有酒。
就这样,他们一个喝酒一个抽烟,互相觉得对方脑袋有问题,可就是这么上了床。
Fridel之前并不在这里过夜的,他有很多事做,就算没有也自己给自己找事做。Sean藏了起来,Fridel暂时没了用武之地,所以他一晚一晚地泡在夜总会,却不碰任何一个姑娘或小伙子。周遭的人说他性取向有问题,有人说他既不爱男人也不爱女人,只爱他的那支勃朗宁。他很想告诉别人他有很多不同的枪械,勃朗宁不过是其中一把,但他懒得说,反正也不会有人真正会在意他用的到底是哪把枪。
所以他可以在夜总会看着别人的欢声笑语,自己却一点都笑不出来。没有人知道他曾经不太敢睡觉这个过去,他只要一做梦就会回到战场,回到巴格达那个夜晚,看着周围的人被炮弹撕裂、粉碎、死亡……
那太真实了,如在眼前,他的鼻腔里甚至到现在仍充满了那一晚的血腥味——是的,他的手上沾满了血,哪怕是以战争为名,士兵合法的杀戮毕竟还是杀戮,更何况他们,是一群侵略者。
他向Devon寻求过帮助,得到了开导和药物。后来他的症状好多了,也找到了Sean,拥有了一份薪水不错的工作,可那又怎么样?
他不可能因为他的心理治疗成功就能否认他杀过人这个事实。他至今仍需要定期流连于格斗场来发泄过去累积下的抑郁。
“纽约人真奇怪,”Raffaello向Fridel的脸颊戳了一手指,“为什么你艹了我,但看上去你的脸色比被我艹了还难看?”
“有吗?”
“有,”Raffaello说,“你碰到的事情真的那么糟?谁追杀你?”
他还以为他是因为被追杀而困扰吗?
但是Fridel决定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不好不坏,不是第一次有人追杀我了。”
“额……你到底被多少人追杀过?”
“最高纪录,一个城的人,”Fridel竖起了一根食指,“然后……我给了他们这个。”他迅速换成了中指,高高直立。
“不错,”Raffaello也笑着回以一根中指,“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最坏的打算是学你——上克莱斯勒大厦吹一天冷风再跳下去。”
“唔……那不怎么好。”
“那就拿枪反击,把要干掉我的人事先干掉,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你杀过多少人?”
“没数过,不记得了,”Fridel直起身,“你问的问题太多了,画家先生。倒是你,我对你仍然一无所知。”
“我是个画家。”Raffaello耸了耸肩。
“我知道。你好好地不在意大利呆着,为什么要跑到美国来?”
“美国是天堂,谁都想来,没有为什么。”
“天堂吗?”Fridel又想到了他在军中服役时上司的那些命令,吸了口烟,默默地在心里骂了一声,“艹蛋的天堂。”
“我以前是学雕塑的,”Raffaello开始述说道,“我喜欢雕刻,那些立体形状逐渐在手下呈现的感觉是非常微妙的,如同塑造了一个个生命,而我,就是那些‘生命’的神。”
“为什么后来转行了呢?”
“也不能算转行吧,学雕塑都是要学画的,所以我的底子在那里,画得也不差。只是,他们都不满意我画的东西。”
“你可以换个东西画画。”
“我试过,可是你知道,我一睡觉做梦,满脑子就是……你见过的那些画面……模糊,但是瑰丽、真实……”他说,“我梦见我杀了人,把死者的脸皮剥下来,我醒来后甚至能清楚地记得每一缕经过鼻腔的血腥味。”
Fridel沉默了一阵,他想到了自己,这很怪,他在听一个从没杀过人的人讲杀人的梦境,而那些梦境,竟然与自己的重叠。
“你还记得在梦里为什么要杀人吗?”他问。
“不记得了,”Raffaello回答,“但我记得我为什么要剥下他们的脸皮。”
“为什么?”
“因为我杀了他们,”Raffaello露出了个难看的笑容,“所以,我想,我至少可以留住他们的灵魂。”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想,那或许是在忏悔……也说不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