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泣花愁》冷如玥

9、第九章 变故

　　自从上次在云裳那晕倒后，我学乖了许多。每天除了偶尔顺路到小溪家坐坐，我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在家里看书、练字。
　　杜康很忙，听说他老爸生意出了麻烦。老杜先生本指望杜康这个独子能够继承衣钵，无奈孺子不可教，杜康从小都是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根发芽，他不喜欢生意场上的勾心斗角，大学毕业后就参加了工作，自由自在地过着自己喜欢的生活。
　　一日，杜康来找我，他显得很疲惫，脸像蒙了一层灰一样黯淡无光，但那两只眼睛时刻不忘像冷气机一样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冷气。他像穿云透雾一样看了我一眼，突然拉起我的手，问了一个十分幼稚的问题：“芳华，如果我爸的公司倒闭了，你还会跟我结婚吗？”
　　我一听，第一反应就是他爸公司倒闭了？第二反应就是倒不倒闭跟我有什么关系？但转念一想，心就像瀑布一样直坠下来，原来我在杜康眼里也不过是个爱慕虚荣的小女子。
　　我心里一阵悲哀，心想：可怜的杜康，你又何必和我在一起，像我这样平凡的女子就像路边的小石子随处可见。同时心里还有一点小小的窃喜，很自私地想，杜康，终于可以跟你平起平坐了，再也不用惧怕你那老板爸爸和富太太老妈了。
　　但我马上把这个想法使劲按了下去，不能幸灾乐祸、落井下石，那是不道德的，起码良心上总是说不过去的。
　　第一次看见杜康如此郑重地和我说话，心里也莫名紧张起来，我语无伦次地说：“怎么会这样？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快？”
　　“我爸的公司签了一批合同，结果对方硬说货物存在质量问题，不合格，要求退货，并要求支付高额赔偿金。我爸正在联系请专家鉴定，不知道结果会怎样。加上老爸的公司最近一段时间几乎都在无利润情况下勉强维持，这一下彻底垮了。”杜康重重叹了口气，“我爸爸就吃亏在太正直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他一点都没学到。我倒没什么，可那是我老爸一辈子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还说要让儿孙把杜家的产业发扬光大呢。”
　　“那你老爸现在怎么样了？你老妈呢？”我受了杜康的感染，也担起心来。
　　“还好，我老爸也是经历了一辈子的风风雨雨，风里浪里见得多了，他能看得开，只是觉得对不起子孙后代。”杜康冷冷的双眼睛泛着幽深的光，像要看穿前面的一堵墙，“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赢家。我本来就没把钱看得太重，有则花之，无则再赚。靠自己的双手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杜康这份担当，让我很感动。不愧为七尺男儿，跟着他至少不用担心饿肚子。
　　停了一会儿，杜康又说：“我妈妈看得更是开，还特意亲自下厨给我老爸做了几道拿手菜，说是提前庆祝老头子终于可以卸甲归田，安度晚年了。还说虽然破产了，但生活绝对没问题，正好可以享受一下。忙了一辈子，还不是每天三顿饭。房子再大，睡觉也不过是那二尺宽。人活着就是图个高兴！老妈的话让我老爸感动得热泪盈眶，直说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天上不会掉馅饼。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你妈那是在安慰你老爸呢。”我感动极了，心里对杜康父母也爱屋及乌地生出些许好感。
　　我紧紧握着杜康的手，希望我的体温通过手指能传递给杜康。杜康静静看着我的眼睛，像要穿过长长的隧道看到我内心深处。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像鸟儿灵动的翎羽，覆盖着深邃的双眸。英俊帅气的脸，更增添了几份成熟的魅力。
　　“你知道我最担心的是什么？”停顿一下，“不过现在已经释然了。”杜康笑望着我。
　　“是什么？”
　　“是你！”
　　是我？这厮要哭也找错了坟头。他们家出事了，反倒担心起我来了，杜康是不是急糊涂了？
　　我这才想起杜康刚来时说的那句话，气急了，“刷”地一下子抽出手来，心想如果我想找个有钱人，嫁给钱，那还轮不到你杜康。
　　杜康见我真生气了，忙说：“我只是担心，我相信你。我从来没怀疑过你，真的！”
　　我心想，平时你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冷冰冰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原来内心也不过如此。
　　红尘中的世界不是烟就是雾，要不就是烟雾。
　　没有选择！
　　我的心不禁悲凉起来。
　　云裳还没来得及着手丰华公司的设计图，孔宇航又亲自登门了。这次的理由是路过，顺便进来看看。
　　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美女就是招魂幡，任你是凡俗夫子也好，妖魔鬼怪也罢。就算是妖，那也有人甘愿飞蛾扑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自古就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更何况现在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那又有何惧呢？
　　顾客就是上帝，云裳当然不能无缘无故把他拒之门外。
　　孔宇航这次真是判若两人，深蓝带条纹的T恤，黑色牛仔裤，脚蹬运动鞋，像一名刚出校门的大学生，清爽中透着活力。
　　“陆老师，听说你是在北京念的大学，学的是服装设计。我也是在北京读的大学，学的是工商管理。”孔宇航没话找话地说。
　　“是吗？我是美院的，你呢？”提起大学生活，云裳也来了兴致，边收拾东西边聊了起来。
　　“我是工大。真是有缘，那次在肯德基吃饭我就见过你。”现在的孔宇航已经收起了总经理的光环，完全是一个热情似火的年轻人。
　　“什么？肯德基？”云裳没一点印象。
　　“服装设计很好，很适合女孩子，特别是像你这种文静又漂亮的女孩子。”孔宇航彬彬有礼，镜片后面的双眼透着真诚，感觉就像老北京城墙上的一块砖，厚重又实在。
　　“这是我的爱好。从小我就喜欢画画，当年我画的画可是获过全国大奖呢！”云裳轻轻一笑，露出雪白的贝齿，美丽的脸庞像烈日下的湖面，泛着迷人的光。
　　“是吗？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获个全国大奖让我看看！”孔宇航调侃着。
　　提起大学生活，他们竟像老朋友一样，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云裳飞红了脸，认真地说：“真的，奖杯还在我家放着呢。你可别小瞧人，等我哪天再拿个大奖让你开开眼。”
　　“好啊，哪天我也要亲自拜访，看看你的奖杯！”孔宇航起身告辞。
　　聪明的人总能给自己找到机会，还不忘给自己留条退路，进退自如，张弛有度，孔宇航就是这类聪明人。
　　好不容易腾出几天空闲，晓月的心早就飞到了西藏，飞到了布达拉宫。旅游对晓月来说简直是轻车熟路，网上订好机票、旅馆，再查查资料，了解了解那块神秘土地的风土人情。出发前顺手买张旅游地图，一切就准备好了。
　　整理好简单的行囊，晓月沾沾自喜地给我打电话，炫耀般地把路线和图片发给我，说：“华姐，去不？”
　　“你都准备好了才给我打电话，你是想把我装进行李箱带走？还是要请我免费旅游？”
　　“请你也行，只是钱不够，要不你先借点？”
　　“有话直说，拐什么弯呀？好吧，来拿吧。”
　　“那就多谢了！”晓月大言不惭地说。
　　当飞机降落在美丽的拉萨机场时，晓月激动得真想大喊几声：美丽的西藏、神秘的布达拉宫、洁白的哈达、浓香的酥油茶……西藏，我梦中的情人，今天，我，秦晓月，终于在你的怀抱里了。
　　可是强烈的高原反应，让她把满腔的热情都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她脸色苍白、头晕目眩、手指冰冷，胸口像堵着一块大石头，拉着行李的手颤抖不已。她赶紧吞下几粒备好的药，祈祷快点适应高原反应。
　　走出机场大厅，湛蓝的天空，清新的空气，和着青草的芳香，让人如饮甘泉。晓月精神一震：啊！蓝天；啊！白云；啊！雪山；啊！草原……晓月在心中呐喊着，心情就像浪涛中的小船一样欢快地左摇右摆。
　　经过一夜的休息，晓月已经完全适应了新环境。上午游览布达拉宫，对这座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古代宫堡式建筑，晓月怀着极度的虔诚。在那些珍贵无比、美不胜收的壁画、唐卡、佛像面前，晓月忍不住从心底发出赞叹，恨不能立刻多长出几双眼睛。心想这要是能像电脑一样，一复制一存盘，回去后再慢慢看，那多好！
　　“你也喜欢这些壁画？”晓月正看得出神，脑子里正在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突然有人跟她说话，竟吓了一跳。
　　晓月扭头，一位小伙子正站在旁边：瘦高个，小平头，尖下巴，清澈纯净的眼睛含着腼腆的笑，一身白色运动衫，背一个简单的背包，像没出校门的大学生。
　　晓月笑笑，算是回答了。又死死盯着美丽的壁画发呆，感觉时光在飞速回转，一下子就回溯到千年前。时空已不在，一伸手就能触摸到历史，这种感觉让晓月激动得柔肠百转、潸然泪下。
　　晓月拿着照相机，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咔嚓咔嚓”一照方休。
　　想着明天去游览建于吐蕃王朝时期最早的佛堂大昭寺，晓月兴奋得一夜没睡好，脑子里满是禅房、诵经、和尚，还有晨钟暮鼓。
　　望着虔诚朝拜的老百姓，晓月感动极了。想着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世界，恍若隔世。
　　当晓月随着老百姓围绕寺院转经为众生祈祷时，突然发现昨天那位小伙子就在自己身边。“怎么是你？”晓月脱口而出。
　　“真是有缘！”小伙子也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我叫柏飞，是一名大学生，很高兴认识你。我给你留个电话，以后常联系。”小伙子坦率极了。
　　晓月欣然收下，也礼貌地留了自己的□□号，但没留电话和姓名，彼此只是萍水相逢，何必那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