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泣花愁》冷如玥

34、第三十四章 玉碎

　　隔着时空，我能感到杜康的车疾驰而来，我甚至能感到杜康的呼吸和心跳。
　　我跳上一辆出租车，我不想见杜康，我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静一静，让自己跳出这个圈子，以旁观者的身份，好好审视一下我和杜康的感情。
　　□□说过：爱可以一见钟情，婚姻则需要长途跋涉。
　　杜康妈妈话在脑海中百转千回，阵阵伤痛风一样在胸中呼啸而过。我不怨她，我本来就是红尘中的一粒尘沙，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变成一颗光彩夺目的珍珠。是杜康给了我一颗珍贵无比的心，是杜康给了我高贵无比的自尊，是杜康给了我一个缤纷的梦想，让我做了一个美轮美奂的梦。
　　杜康，无论天上人间，你都是我春闺梦里永远的爱人！
　　我的泪，小溪似的流下！
　　我回到家，杜康的车也刚好停在我家楼下。我径直上楼没有看他一眼，杜康追上我，我盯着他的眼睛，有气无力地说：“让我好好想一想，杜康，也许你妈妈说的是对的。”
　　杜康抓住我的手，一字一顿地说：“芳华，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我抽回手，迈着沉重无比的步子一步步上楼。“俏夕阳”和“太极拳”都没在家，家里空荡荡的。我来到房间，拉开窗帘，杜康仍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斜倚在车门旁，点燃一支烟，紧皱眉头，惆怅地望着我的窗口。
　　我不知杜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但我知道杜康心里也一定很难过。
　　我迷迷糊糊睡着了，我能感到老妈老爸悄悄来我房间，然后慢慢退了出去。
　　午夜梦回，杜康打来电话。“芳华，睡得好吗？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如果我爸妈不同意，我宁愿放弃杜氏公司，和你一起白手起家。”杜康充满磁性的声音隔着时空像一股电流瞬间击穿了我的防空洞。
　　我吓了一跳：“杜康，你疯了？”
　　“我很好，芳华，为了你，我宁愿放弃一切。”杜康挂了电话，听筒里传来空洞的咕咕声。
　　我再也睡不着了，黑暗中总回响着杜康的声音。
　　天亮了，杜康打电话说要陪我一起去爬山，我赶紧拉开窗帘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你忙得像只陀螺，居然肯陪我爬山？”见到杜康，我迫不及待想知道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杜康一身休闲的天蓝色运动服，洁白的运动鞋，干净整洁，浑身散发着迷人的朝气。
　　“我妈妈信命，我想带你去求签，或许老妈会回心转意。”
　　我一听，气立刻泄了一半，一下子坐在地上，怅然若失地说：“杜康，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
　　“你别生气，我只是想带你出来散散心。从我们认识以来，我还从没带你出来过，真是对不起。”杜康的歉意都写在脸上，深邃的双眸像藏着一个流传千年的神话，神秘而冷漠。
　　“是啊！比起你们公司的那些白领丽人，和我这只丑小鸭出来不怕失了你的身份。”我不无伤感地说。心想：可怜的杜康，居然能想出这么个鬼主意！
　　我们沿着台阶拾级而上。杜康说：“听说这座山上有位世外高人，算命很准，我们去算算，就当是玩玩而已。”
　　我的心突然狂跳起来，无端的恐慌迅速蔓延全身，像被一双手紧紧卡住喉咙，让人无法呼吸。
　　风暖暖地吹过，送来小鸟欢快的叫声。地面绿草如茵，如一张青翠欲滴的大毛毯，柔软温暖地伸向远方。绿草间零星点缀着各种各样、五颜六色叫不出名字的小花，争先恐后地在风中摇摆着，嬉笑着，伸展着。
　　“芳华，怎么了？不舒服？来，我们坐下歇一会儿。”杜康连忙握住我的手，我们找了块石头坐下，我无助地闭上眼睛，靠在杜康的肩上，心里的伤感潮水一样涌来。
　　“杜康，我突然感到好害怕！”
　　“我在，你什么可怕的？”杜康的声音总是给人以力量。
　　我们终于坐在世外高人面前。传说中的高人身材却极瘦小，衣着朴实，那张饱经沧桑的脸，皱纹铁路一样纵横交错着。
　　高人锐利的眼光只在我和杜康身上扫了一眼，用低沉沙哑的声音缓缓道：“是算婚姻的？”
　　年轻人，当然是算婚姻的！
　　“送你们一块玉石，所有的天机都在里面。”没等我们回答，高人取出一块椭圆形翠绿的玉石。
　　这时，我的目光落在高人的一双手上，青筋暴凸、皮肉松弛、廋骨嶙峋，像冬天里的枯树枝。指甲有一寸多长，像鹰的爪子。我的心一阵痉挛，梦魇般的恐惧海浪一样劈头盖脸打下来。
　　杜康虔诚地双手接过。高人闭目养神，再不看我们一眼。
　　我和杜康互看了一眼，都参不透其中的玄机。
　　杜康紧紧攥着那块玉石，生怕它长了翅膀飞走了。我的心反而平静了许多，佛家讲究一切随缘，那么我又何必苦苦去追寻呢？
　　我们慢慢下山。路上，杜康把玉石递给我，想让我看看。
　　在这电光石火间，我脑海划过一道闪电，就在我手指触到玉石的一刹那，“啪”的一声，玉石掉在了地上，一下子摔成了两半。
　　我目瞪口呆、浑身战栗、双手颤抖，杜康也惊得张大嘴巴，我们面面相觑，一种不祥的感觉瞬间爬满全身。
　　我赶紧朝天空和四周看了看，晴空万里，没有任何异样。
　　杜康赶紧捡起摔碎的两半，用手一拼，还是完整的一块，可那条月牙形的裂缝清晰可见。
　　我紧紧抓住杜康的手，心底凉得像大冬天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恐惧野火一样熊熊燃烧起来。
　　“杜康，我们是不是……”我不敢说下去，无助地看着杜康。
　　杜康也紧紧握着我的手，我能感到他的心里也一定和我一样恐惧，我们谁也不说话，一路上只是握着手。
　　在回去的路上，杜康沉默地开着车。过了好一会儿，杜康突然问我：“你相信吗？”
　　“我不信！”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芳华，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你会怎么办呢？”
　　我诧异地看着杜康，心底慌慌的，说：“你不会消失的，为什么说这种话？这只是巧合而已。”
　　“玉为什么碎了呢？我有一种预感，也许有一天我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杜康的眼神不再冰冷，柔柔的像一团火。
　　“杜康，”我咽了一下口水，艰难地说，“也许我们太期待有个好结果，反而弄巧成拙了。别难过！”
　　接下来，是长得如同一个世纪的沉默！
　　“对，我们都要好好活着！”过了好久，杜康说。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坚定，在他扭头的一刹那，我突然发现他的眼里亮晶晶的，我不知道是不是泪。
　　杜康从来都是流血不流泪的啊！
　　“我活着，你就得陪着我，陪我每分每秒。”杜康突然对我说出这句话。
　　我知道杜康站在我和她妈妈之间做夹心饼干的滋味，杜康一定是山穷水尽、束手无策了，所以才生出这许多感慨来。
　　杜康温柔地看了我一眼，英俊的脸上透着坚毅、洒脱，还有那种熟悉的满不在乎的神情。
　　一连几天，我的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总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练毛笔字打发时间。“杜康”这两个字已被我练了千遍万遍，真正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书房里堆满了写过的字，写累了，我就把自己埋在废纸间，痴痴地看着杜康这两个字发呆。
　　每晚临睡前，杜康都要给我打个电话，那头的杜康总是轻声安慰我，只有听到了杜康的声音，我的心才会安稳。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有事，今天更新两章，多谢各位朋友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