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冻人》蓝湖

7、七

　　西安市有一家著名的私人侦探所，登记注册的名称却是“民间调查研究社”，而挂的牌子又不一样，叫“梯田星岛所”。顾家明站在门口琢磨了半天，这“梯田星岛”是什么意思？嘴里一边念叨着“梯田星岛，梯田星岛”，忽然恍然大悟，这不是“替天行道”嘛！搞什么搞？连替天行道都不能明着搞了？
　　所长是个中年胖子。看见顾家明进来，先是请坐，再端茶递烟，非常客气。
　　“谢谢，不抽烟。您是——”
　　“李晋荣，‘梯田星岛’所所长。开门见山吧，怎么说？”
　　“我叫顾家明，这是我的身份证。”他把那张游民证递给李所长。
　　“这儿，方便吧？”顾家明左右看看道。
　　“这屋里除了我们两个，没别人。你说吧。”
　　“我是一介布衣，平头百姓一个。想请你们帮我调查西安市里的一所房子，房子的主人叫郭芸霞。”
　　“等等，是不是鸿雁市电视台的那个郭芸霞？”
　　“我只要求你们帮我搞清这所房子在西安市的准确位置。并在房子里装上监测探头，当那两个男女鬼混的时候，要录音录像。别的，你们就不要管啦。”
　　“你是要我们帮你取证捉奸？”看来，李晋荣这事一定干过不少。
　　“不，只要取证，其它的事与你们无关。”
　　“时间上有没有限制？”
　　“估计半个月内吧。”
　　“可以。一旦取证好，马上通知你。留下你的电话。”
　　“你开个价吧。”
　　“这样吧，六万，先付50%，等拿到证据再付清。”
　　“就这样。保密。”
　　“放心。这个我们在行。”
　　刚出了“梯田星岛”大门，顾家明突然想到什么，又返身进了“梯田星岛”所。
　　“对了，你们有没有多余的监控设备？有的话卖给我一些。”
　　李晋荣说：“这个好说，送给你一些吧。”
　　顾家明说：“不，你不要钱的话我就不要东西。”
　　李晋荣只好收了钱，并热心地教顾家明怎么安装，怎么使用那些设备。

　　顾家明离开“梯田星岛”所，在西安市里转悠转悠，想到未来可能遇到的危险，他专门去买了一些花妆用的物品。然后，在一家北方水饺店吃了一碗韭菜肉水饺，就返回鸿雁市了。
　　住在鸿翔宾馆里的顾家明没事就看看电视新闻，要不就上街去找个棋馆下下棋。他的围棋水平很高，几天下来，发现这市里几乎没有对手。还没两天，就有棋迷把他当偶像崇拜了，他也交了不少棋友。有个棋迷甚至追到宾馆里来找他下让子棋。顾家明很有耐心，也很理解棋迷，当年自己学棋的时候不是也这样痴迷入魔的吗？每天泡在工人文化宫的棋室里，废寝忘食，那简直是有过之无不及。他也有崇拜的偶像，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吴清源。他一直认为，围棋包含了中国文化的精髓，是国宝。他心底早就有个小小的愿望，什么时候要开个棋馆为中国围棋的普及提高尽一点微薄之力。最终，他这个愿望还是实现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周末一过，顾家明就接到了那个自己一直等待的电话，说事已成了。
　　顾家明赶到市里，取回了“证据”：全在一个U盘里。他付清了费用就返回了鸿雁市。
　　进入宾馆房间，门上挂了个“请勿打扰”。
　　把U盘插入电脑，顾家明开始欣赏“证据”了。

　　先是客厅的画面。宽敝明亮，有高级的音响设备，组套沙发，精美的吊灯。轮番出现了几个不同角度的画面，这说明，安装了不止一个摄像头。而且，那个李晋荣想的很周到，在屏幕上打出了文字，说明了该房所处的位置：咸阳街梅花小区第五幢二零三室。一会儿，一个身材婀娜绰约，戴着墨镜的女人走进了客厅。她先环顾了一下四周，摘掉墨镜，然后把风衣脱掉，挂在靠门口的衣帽架上。顾家明认出了，这个女人就是郭芸霞，就是那个电视台的主持人。她一面走向沙发，一面从挎包里掏出手机，摁了几个号码。坐下后，把手机贴近耳朵。“喂。我到了。……你到哪了？……好，我等你。”郭芸霞拿起沙发上的摇控器，打开了电视。突然响起一阵机关枪的声音，“突突突突！……”电视里出现一个激烈的战争场面。女人又按了下摇控，只听啪的一声，画面换成了一男一女□□的色情场景。郭芸霞开始津津有味地观赏起来。
　　那个男人走进来，先转身关上门并反锁上。然后对郭芸霞叫了声：“宝贝！”顾家明认出这个人就是鸿雁市的一号人物，□□高健。只见郭芸霞站起身来，扑向高健，“你想死我了！”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高健显得粗壮有力，一番激烈的热吻后，他一下把郭芸霞抱起来，向卧室走去。画面开始切换到卧室里。这里显然也装有好几个隐蔽的摄像头。只见两人互相给对方脱衣解裤，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随后就是一场男女“短兵相接”的激烈场面了。把个顾家明看的面红耳赤的，起了生理反应。
　　激战停止后，两人赤身裸体地躺在席梦思上，气喘嘘嘘。接着又开始说起了缠绵绯侧不堪入耳的情话。

　　顾家明啪的关闭了影像窗口。这和他曾经看过的A级片有什么两样！他轻轻地吹了声口哨，“行了！”

　　他把证据复制了一份存在电脑里，又在另一个U盘里复制一份。然后，他把这个U盘藏到卫生间天花板的一个隔层里。顾家明看过很多侦探片间谍片，无意间也学到了不少这方面的知识。他知道证据的重要。对方如果狗急跳墙，首先想到的就是要夺回或毁灭证据，或者杀人灭口。
　　他想，整个行动自己最好不出面。但是又一想，自己是要用证据去换取通行证的。而只要换通行证，自己就必然暴露无疑。因为他到市府办公室去过，那个办公室主任认识他，而且知道他需要通行证进入格尔丹现代玩具公司。自己的身份也在市府的警卫室登记过。
　　而这个□□有权有势，安公局都在他手里，他还手眼通天，跟什么国家安全部的部长都是狗屁朋友。要搞死他顾家明还不是跟捏死个蚂蚁一样容易吗？
　　怎么办？搞证据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些？而且我现在孤身作战，连个盟友帮手都没有！

　　左思右想，顾家明最后选择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折中方案。
　　那天傍晚，他把郭芸霞约到了一个比较僻静的咖啡馆里。
　　他们在临窗的一个位置落了坐，郭芸霞进了屋还不肯摘下墨镜。她透过墨镜看看这个约她出来的男人，是个其貌不扬的，甚至在她看来有点猥琐的中年男人，一时摸不着头脑。
　　要了两杯咖啡后，郭芸霞开口道：“我可不认识你呀。”
　　顾家明说：“我可认识你啊，鸿雁市电视台的首席主持人。”
　　“别绕弯子。什么事，说吧。”
　　“好。是这么回事，我呢想到格尔丹现代玩具公司去买个玩具。但那家公司没通行证不让进。我打听了，□□高健有权开通行证。或者是他有权让别人开通行证。总之，是他一句话的事。”
　　“那你找我干什么呀？你应该去找□□高健啊。”郭芸霞隐隐觉得这里有什么猫腻。
　　“我试过，可是不行。□□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我平头百姓一个，无权无势无背景。无法见到他，更不要说请他为我开通行证了。”
　　“还是那句话，你为什么要找我呢？我和你素不相识，我为什么要帮你，你又怎么知道我能帮你呢？”郭芸霞仍在一头雾水里。
　　“你能。”顾家明轻轻地说道。
　　“我能？凭什么这么说？”郭芸霞肚子里打起鼓来。
　　“你一定能。你只回答我，帮不帮吧。”顾家明不露声色道。
　　“我不是不肯帮，是帮不了。我跟高书记也不熟。再说……”
　　“咸阳街梅花小区第五幢二零三室是谁的？”顾家明不想再兜圈子了。
　　“你……！”郭芸霞突然花容失色，端着咖啡杯的手不禁一抖，咖啡洒了很多在玻璃桌面上。
　　“你和高书记那点事我知道，其实也没什么。你只要肯帮我。我就当不知道。也不要你出什么血，你不过到高书记那说是给你朋友或亲属办个通行证就行了。事成后，我还要谢你呢。”
　　郭芸霞想了一想，说：“我和高书记有什么事啊？不过是因为工作有所接触，采访啊，视察啊，偶然在一起。那都是正常的工作关系。那房子是我自己买的，跟高书记又有什么关系呢？。”
　　顾家明见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只好说：“我看到过有人拍了一段很精彩的二人互解衣裤，又到床上激战的场面。”
　　郭芸霞的脸刷的变白了。她整个人都在发抖，站起来用手指着顾家明道：“你！你是谁？是谁拍的？”说完发现自己失态了，也失言了。她终于垂头丧气地又坐回原位。
　　她小声道：“好吧。我帮你。不过，你得把所有拍的东西还给我，不准存底。”
　　顾家明说：“那得等我拿到通行证。我保证完完全全把那些东西交给你。然后我们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