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禹的珍珠》缠丝带

3、坦诚，或是，伤害

　　“妈妈，妈妈，今天有没有看到小智的模型？”
　　陈禹在玄关脱鞋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已经扑进她的怀里，闪着大眼睛，期待地。
　　“有，当然有啦！小智好厉害噢！妈妈的同事老师都在夸小智好厉害呢！”陈禹笑眯了眼，抱住他。
　　“回来啦？加班的东西都做完了？”区霄鑫拿着锅铲，笑着看两个大小宝贝。
　　“他今天放学回来就一直在等你呢！叫去做作业都不肯。”区霄鑫空着的手捏捏赖在陈禹怀中的区智，宠溺地。
　　“真的哦？小智，不乖噢……”陈禹假装板起脸。
　　“妈妈，妈妈不要生气，小智吃完饭不看电视，马上写作业嘛！”乖乖地承诺，看了看区霄鑫，小脸又皱了起来，“可是爸爸好逊噢！做饭做了两个小时都还没做完呢！”
　　“哎你这小子，谁说爸爸还没做好的？马上就好了，快去洗手准备吃饭！”区霄鑫瞪了瞪区智。后者滑下妈妈的怀抱，扮了个鬼脸，才嗵嗵地跑去洗手。
　　“这孩子。”陈禹看着孩子的背影，微笑。
　　“今天累了吧?”区霄鑫接过她的公文包，沉甸甸的。手指挽了挽她鬓角的头发，放在耳后。
　　陈禹轻微地侧了一下脸，温柔地，“嗯，不累。倒是你，怎么做起菜来了？”她轻笑，“你这种大少爷，人家叫你来吃都来不及了，哪还有做菜的本事啊？”
　　“谁叫你这么晚才回啊？要我们孤儿寡夫的饿死不成？”区霄鑫抱住她，开玩笑似地。
　　“好，好，是我的错，饿着我家老爷少爷了，我现在马上就去厨房行了不？”陈禹被他怨夫的口吻逗笑了。
　　“嗯，今天好想你。”他蹭着她脖子的皮肤，胡渣刺刺的，“你呢？有没有想我？”
　　“傻！……”她揉了揉被他自己抓得一团糟的头发，完全失去平日迷人的型，“都结婚几年了？老夫老妻还说这些肉麻话，小智听到都要笑我们了。”
　　“好了，快去看看你都把厨房都弄成什么样子了。”她挣脱他的怀抱，微笑着从他手上拿过锅铲。他又从身后抱住她。两人挪到厨房，收拾一地狼狈。

　　“睡着了？”
　　陈禹坐在沙发上，从手中的书抬起头，看着从房里出来的区霄鑫。
　　“嗯。念完故事就睡着了。”区霄鑫坐到她身边，手臂越过她的肩，挽住她。“你也该去洗洗睡了。”
　　“嗯。”她摘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怎么？今天没点眼药水么？”他担心地。
　　陈禹的眼睛，因为天生的结构缺陷，泪腺不能产生足够的泪液，因而特别容易感到不适。
　　“没事。只是看书久了点。”她疲惫地笑了笑。
　　“你呢？今天在公司怎么样？并购的计划还顺利吧？”她放下书，抱住他的手臂，偎着。
　　“还好，满顺利的。这种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在学校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才是真的。”他轻轻按着她眉间，缓解疲劳。
　　“嗯。鑫，小智的老师又跟我说了，要不要让他跳级，现在的课程对于他来说，好像还是太简单了。”
　　“不要。跳级对小孩子来说，不是好事。”他在这个问题上一直很坚持。
　　“嗯。我也是这么跟他的老师说的。”
　　“禹。今天有想过我吗？”
　　她不解地看他，眼角疲惫，却仍是温柔的神情，“你今天怎么了？老是要问这个。”
　　“你回答我。有还是没有？”他期待地，害怕受伤又很勇敢的表情，比小智还像个孩子。完全没有她在公司见到的那个能干决绝的经理的样子。
　　她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心底柔软的那块被触动。
　　“有，当然有。我亲爱的老爷。”
　　他满意地放心地露出笑脸，在她脸上印上重重的一吻。
　　“给你放洗澡水，你洗完了早点睡哦！我到书房还要看些文件。”
　　“嗯。知道了。”
　　他走到一半，又转过身，“今天在学校，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嗯？没有啊！”她条件发射地，回答。
　　“哦！没事。”他安抚地笑了笑，“没事就好。早点睡！”

　　真的没事吗？
　　陈禹忍不住抱住双脚，蜷进柔软温暖的沙发。

　　“放好了，快去吧！”区霄鑫出现在走廊那边。灯光柔和。
　　“鑫。”她低低地喊。
　　“怎么了？”他还是听到了。
　　她没有回，从膝间抬起头。齐耳的短发有些零乱地，划过她的脸，遮住表情。
　　他看不清，还是不放心地走过去，站到她身边。
　　“怎么了？”
　　陈禹伸手，紧紧抱住他腰间。头埋在他的睡衣衣摆。熟悉的洗衣粉的味道。
　　“他回来了。鑫。”
　　他身体僵了僵。手在身后握成拳。
　　“张希睿。他回来了。”
　　所以呢？你又为他流泪了。是这样吗？陈禹。
　　他闭上眼，不知名的液体渗进睡衣，烫伤他的皮肤。
　　无论时隔几年，无论身份外貌有怎样的变化，你的眼泪仍然诚实地做出了反应。是不是这样？陈禹。
　　他拉开那双紧紧圈着他，像是抱住唯一救生圈的瘦弱的手，指间还戴着他买的戒指。
　　他无法控制自己残忍地拉开她的双手，无法控制脚转向书房的方向。他只是不敢回头，怕看见那双泪眼。怕自己会又一次无条件地屈服。
　　对不起陈禹。这一次，我做不到了。
　　因为我的心太痛了，陈禹。我这一次，没有办法若无其事地安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