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映梅花》霜红秋叶林

63、第 63 章

　　“快滚吧!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梅子皓被人从屋里推了出来，摔在地上。紧接着一个包袱从屋里被扔了出来。“让你住在这里，交不出房租不说，还整天勾三搭四。简直脏了我的地方。”
　　梅子皓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被人赶出来了。一开始她的身上还有些银两，倒也不愁吃喝。茗香建议她找个地方常住，可是梅子皓不敢，因为她知道李携找不到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梅子皓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实在不适合再穿男装，只得做了一身宽大的女装，结果没想到一次走夜路碰上贼人，最后虽然逃过一劫但是东西却丢了不少。最后万般无奈只好只好找僻静的乡野之处赁了间屋子住下。
　　为了交房租，茗香跑去给人帮工，可是当地人欺生，见她又是哑巴，常常干了活拿却不到工钱。再加上她们都是女子，常遭到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欺负。尤其是梅子皓虽然衣衫破旧，又挺着个肚子，却难掩她身上的那种别样的风情，免不了招来不怀好意的男子猥亵的目光。
　　梅子皓已经七个月了，隆起的肚子，让她显得越发瘦弱。刚才那一摔，使得肚子里的孩子猛一阵闹腾，弄得梅子皓半天才喘过气来。茗香忙要过去理论，却被梅子皓拦住了。
　　“算了，我们走吧!”
　　茗香把梅子皓扶到月影背上，又把包袱搭在血雨的背上，然后牵着两匹马漫无目的地走出了村子。她得想办法在天黑前找到落脚地。否则十一月的天气在山东是会冻死人的。
　　茗香看了看灰暗的天，暗暗祈祷，千万可别下雪呀!可是说什么来什么，不一会儿，天上就飘起了雪花。雪越下越大，梅子皓的脸就跟这雪一样，越来越白。终于支撑不住，栽了下来。幸好茗香手疾眼快，把她扶住，才没摔着。茗香扶梅子皓在路边坐下，她打着手势，说：“大姑娘，我们回梅花谷吧!这样不行的！”
　　“不，我不能回去。我回去了我爹就危险了。更何况，他还在到处找我。而且我这样回去，让我爹的脸往哪搁。我走的动，我们走。”梅子皓挣扎着站起身，“我记得前面不远有个小村子，我们到那里看看。”
　　可是她刚站起身，就觉得有一股热流冲出了体内。接着便感觉肚子一阵抽痛，梅子皓“啊！”的一声惊叫，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一阵紧似一阵的腹痛，让梅子皓清醒了过来。有人在她耳边喊道：“使劲，快使劲，你再不使劲，我们可就救不了你和你的孩子了。”
　　梅子皓拼足了力气，往下一使劲，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冲出了自己的身体。接着就听见有人喊：“生了生了，终于生出来了!”
　　梅子皓感觉一阵虚脱，再一次昏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土炕上。她急忙伸手去摸肚子，那里已经平复下去了!
　　“孩子？我的孩子呢”梅子皓大叫一声坐了起来。
　　“孩子在这儿！”
　　一个瘦小的比一只猫儿大不了多少孩子，裹着小褥子，放进了梅子皓的怀里。一双略显粗糙的手，帮梅子皓把孩子裹进被内。
　　“是个男孩，就是月份小了些。得好好将养才是。”
　　梅子皓抬头一看是一个四十上下的妇人。
　　“你放心吧。”妇人露出一个笑来，“收生的妈妈说了，能活。你身子太虚，没奶水，我刚给他喂了些米糊糊。”
　　“娘，鸡汤熬好了。”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端着碗走了进来。
　　“这是我儿子，是他把你背回来的。你差一点就生到雪地里了。那个可是要人命的事。”妇人端过碗放到梅子皓面前，“快趁热喝，喝了才能有奶。”
　　梅子皓接过碗，一气喝了下去这才感觉身上有了力气。
　　通过闲聊，梅子皓知道他们家姓沈，只有母子两个过活。为了给梅子皓补身子，他们杀了唯一的一只生蛋的母鸡，这让梅子皓很过意不去。
　　在沈家母子的照料之下，梅子皓的身体渐渐恢复了，也有了奶水，但是却花光了沈家唯一的一点积蓄。
　　坐月子的一个一个月里，梅子皓做的唯一的一件事，就是时刻的把孩子捂在胸口暖着。也许是感动了老天，孩子所要经历的七灾八难竟一次也没出现过。
　　出月这天，村里的草医贺郎中来了。梅子皓能活过来，也多亏了他。他虽是草医，但却有自己的一套办法对付疑难杂症，所以村里的人都很敬重他。
　　他把了把梅子皓的脉，捋了捋胡子笑着说道。
　　“看来恢复的不错！来把孩子抱来看看。”
　　贺郎中把孩子抱在怀里，一瞧忽然乐了。
　　“我说你们家跟这孩子真有缘分。我怎么看着模样有点像你们家大毅。”
　　“人嘛都是一个鼻子俩眼睛，兴许是老天爷捏顺手了。”沈大娘笑道。
　　贺郎中把孩子递还给梅子皓，转头对沈大娘说道：“大毅他爹还没消息？”
　　“没有，我也不想了。都快二十年了，谁知道现在在哪！”
　　“这个沈宏也真是的，就这么一走二十年，撇下你们孤儿寡母的，他也忍心。”
　　贺郎中的话像块石头似的砸在梅子皓的心上。沈宏不就是她爹的名字吗天下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茗香搬了一捆柴禾走进来，往一墙之隔的灶里添柴火。准备帮沈大娘做饭。
　　“这闺女倒是蛮勤快的。”贺郎中说道。
　　“是呀!自从她来之后帮了我不少忙，就可惜是个哑巴，说不了话。”沈大娘无不遗憾的说道。
　　“叫她过来我看看。”
　　沈大娘叫了茗香过来。茗香知道贺郎中是梅子皓的救命恩人，比划着向他表示感谢。贺郎中让茗香伸出手，把了把她的脉，笑道：“我当是怎么回事儿呢!原来是中了别人下的哑药。开两付药，吃下去解了药性，就没事了。”
　　“贺先生，可真得谢谢您了!”梅子皓说着就要给贺郎中跪下磕头。
　　“快起来，快起来。举手之劳罢了!”贺郎中忙拦住梅子皓，“一会儿让大毅到我那去拿药。”
　　“可是药钱……”沈大娘有些为难了。
　　“别提这个，药是咱这山里长的，我只是把它採回来罢了。”
　　晚上，梅子皓望着窗外的月亮出神。
　　“怎么，有心事？”沈大娘问道。
　　梅子皓回过神，摇了摇头。
　　“大娘，我想问您一件事。大哥他爹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沈大娘奇怪的反问道。
　　“没什么，就是问问，您不想说，就算了！”
　　“那倒也没什么。”
　　接着沈大娘就把当初沈毅的父亲当初进京赶考，一去不返的事告诉了梅子皓。最后指着一个大书柜说道：“那都是他爹留下的。自从他爹走后，家里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好在毅儿他懂事，知道家穷，付不起学费，所以从没闹过要上学。可我知道，他想像他爹一样做个有学问的人。”沈大娘说着说着落下泪来。
　　“大哥的爹是不是姓沈名宏字大鹏，过了今年就满五十了？”梅子皓猛然问道
　　“天哪！你怎么知道的？”沈大娘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因为他也是我爹！”梅子皓扑通一下跪在了沈大娘面前。“是我们梅家对不住您。”
　　沈大娘一下子呆住了。
　　“我替我外公想您赔罪了。”说着磕下一个头去。
　　沈大娘急忙把她拉起来，“地上凉，快起来。你才出月，跪不得的。”
　　梅子皓就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讲述一边。
　　“快二十年了，没想到他还活着。”沈大娘不觉掉下泪来。“只要活着就好，孩子我不怪你外公。”
　　梅子皓除了说“谢谢”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大娘哭了一会儿，擦了擦眼泪，问道：“那你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了？”
　　梅子皓看了看床上的儿子，没有说话。
　　“是因为他？”
　　梅子皓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我可以叫您娘吗我八岁时，娘就不在了。”
　　沈大娘点了点，“既然你叫我娘，那你得给我说实话。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儿？”
　　梅子皓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难道是他要了你的身子却不肯娶你？”
　　“不，您误会了。不是他不肯娶我而是我不能嫁！”
　　梅子皓留着眼泪说出了原因。
　　“你爹他怎么能这么做！孩子真委屈你了。你的心也太善了!”沈大娘抹了一把眼泪。
　　“其实有了这个儿子我也知足了，但是我现在还不能回去。得等上几年，事情平淡过去才行。”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就安心在这儿住着吧!”
　　“谢谢娘！”
　　吃了贺郎中的药，茗香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全家人自是欢喜异常，尤其是沈毅。
　　转眼孩子便过了百天，这天刚好是十五，月亮出奇的圆。
　　“大姑娘。”茗香叫道。
　　“不是说好了叫姐的么，你怎么又这么叫我。”
　　“好吧。姐，我想问你，你想不想他？”
　　“想谁”
　　“当然是李公子了。毕竟是他的父亲。”茗香指了指梅子皓怀中的孩子，压低了声音说道。
　　“想他有什么用。不想。”梅子皓摇摇头。
　　“你不想他，难道就能保证他不想你？”
　　“我倒是希望他能把我忘了。好好跟小绯过日子。”梅子皓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月，“茗香，我想给他取个名字，叫念安，梅念安你看好不好。小名就叫念儿。”
　　“你还说不想，给孩子取个名都叫念，而且还是念安。是念他平安吧!”
　　“我念他们都平安，好了吧!小丫头我看该紧紧你的皮了!”梅子皓笑骂着作势拿了扫炕用的苕竹要打。茗香笑着急忙往外就跑，结果和迎面进来的沈毅撞了个满怀，两人不觉就是一呆。茗香不觉羞红了脸，沈毅则不好意思的放开了手。
　　从那以后，梅子皓发现他们有事没事都爱往一块凑。梅子皓有心成全，可又害怕沈大娘嫌她是个自己的丫环。
　　这天，几个书生路过这里来讨水喝。
　　“你们这是要去哪呀？”沈大娘问道。
　　“我们到京里赶考去。”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书生说道。
　　“不是三年一考嘛？算日子也应该是明年。”
　　“大娘，您懂得真多。今年是皇上特别加的一科，叫恩科。”
　　正在舀水的梅子皓不由得停下了手。
　　晚上，梅子皓找到沈大娘说道：“娘，我想跟您说件事？”
　　“有什么话你就说罢，我看你已经闷了一天了。”
　　“我想去考恩科！”
　　“您说什么？女人做官这可是天底下从来没有的事，更何况朝廷也不允许。弄不好要掉脑袋的！”
　　“这些我都想过了。可是您看咱家这竟况。而且现在又多了我和茗香还有孩子，三张嘴。而且我爹那里我现在还是没法回去的。我不想看着您和大哥为了我们三个起早贪黑的忙。”
　　“那你将来就不考虑嫁人了吗”
　　“嫁人？我这个样子，谁会娶我，更何况我这辈子也不想嫁，也不能嫁。我本来就是以男儿的面目活在这世上的。如今有了念儿，我已经知足了!”
　　“既然你考虑好了，那你就去做吧!孩子我给你看着。”
　　“谢谢娘！”梅子皓感动的落下泪来。
　　梅子皓要去考恩科了，沈大娘实在放心不下，就让沈毅跟着一起去。临走前，梅子皓把他们那层窗户纸捅破了，并告诉了沈大娘。
　　“娘，我就怕您不愿意。”
　　“愿意愿意。茗香这姑娘我看着就喜欢。”沈大娘高兴的说道。
　　“但是他们现在还成不了亲，得等我考完恩科再说了!”
　　“没关系，不就迟几个月嘛!不急。半正事要紧。”沈大娘把念儿放到梅子皓怀里，“再给吃一口吧，以后就吃不着了。”
　　梅子皓把□□塞进念儿嘴里。半岁大的念儿还不知母亲就要离开他了，吃的很是香甜。
　　喂过梅念安，梅子皓从桌上端起回奶药一气喝完。她咬咬牙，走进内室，穿上了原来的男装，从里面走了出来，一个如玉的美少年出现在众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