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之遥》辰亙

1、上

　　步遥的父亲再婚时，继母带来了她和前夫的孩子。
　　一个在省重点上高二的男孩子，高高瘦瘦有些腼腆。
　　“小哥哥”，陆家生这样称呼步遥。

　　1.
　　新房子还在装修，这个房子只有两间卧室。
　　父亲说：“反正床够大，家生就和阿遥一起睡吧。”
　　步遥在继母异样的眼光下暴跳如雷地发了一通脾气，最后却不得不妥协。
　　他站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陆家生，施舍一般：“不许碰我的书。”
　　陆家生进了房间才知道那句话的含义，整整一面墙的书柜，摆了满满的书。步遥倚着书柜，眼神痴迷，手指跳跃着抚过一排排书脊，如同爱|抚|情|人。
　　陆家生忘记了呼吸。

　　2.
　　母亲一早就告诫过陆家生，不要和步遥多接触。
　　你是一定要上重点大学的尖子生，他是高中毕业就没学上了的小混混，天天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你千万不要受他影响。再过几个月就搬新家了，你一人一间房好好学习。
　　陆家生第一次体会到“性|感”，却是在步遥身上。
　　每天晚上挑一本书上床翻翻，是步遥的习惯。
　　步遥只穿内|裤站在书柜前，少年纤长的骨骼上覆着薄薄的肌肉，流畅而优美，双腿修长腰线精悍，皮肤在暖黄灯光下光洁如丝绸。他闭着双眼，眼睫轻颤，手指滑过一排排冰凉的书脊，任凭感觉停下，抽出，睁眼。
　　“啊，今天是《白夜行》呢。”
　　陆家生口干舌燥心跳如鼓，慌张狼狈地移开视线，翻身躺下。

　　3.
　　陆家生在泡方便面的时候，步遥拎着大包小包冲进家门，兴致颇高：“我就知道你又在吃垃圾食品，我买了菜，做饭给你吃吧。”
　　陆家生静静地看他，说“好”。
　　晚餐很丰盛，步遥选了一张CD放着音乐，拿了四副碗筷，陆家生看了他一眼，步遥笑笑：“他们回来也该饿了。”
　　步遥甚至开了一瓶酒，自斟自饮。
　　母亲进门的时候，步遥和陆家生正言笑晏晏，母亲走到饭厅，喊了一声“家生”。陆家生回过头去，就看见母亲黑着脸看着他们。
　　步遥有些局促地收回了正准备倒酒的手。
　　一室尴尬的静默，只有音乐声还在不停流泻。
　　父亲换好鞋子走了进来，看见这情形微微一愣。母亲转头看着他，眼神意味不明。父亲略有为难地开口：“阿遥，家生下学期就高三了，你别带着他胡闹。”
　　母亲收回盯着父亲的目光，说：“步遥，阿姨就这么一个孩子。”
　　步遥怔怔地放下了筷子，抬起头笑了笑：“阿姨，我不会了。”
　　说罢安静地走进了卧室。
　　步遥没有喊过母亲“妈妈”，就如同母亲只喊他“步遥”。
　　步遥哪天破天荒没有看书，一直窝在被子里。
　　陆家生伏在床边的桌子上认真地写作业。
　　“小哥哥。”
　　“嗯？”
　　“你在哭吗？”
　　“没有。”

　　4.
　　步遥开始每天很晚回家，每每都在陆家生睡下之后才带着一身淡淡的酒气和些微凉意回来。
　　陆家生看他在凛冽的月光下换衣，身体柔韧洁白。

　　在母亲的忍耐快要到达极限的时候，暑假到了。
　　陆家生天天待在家里，步遥却几乎不着家。母亲快乐起来，这个房子里有了一些三口之家的温馨感。
　　步遥难得回来，拿一些换洗衣物，再挨个爱抚过每一本书。匆匆就走。
　　陆家生问他在外面干什么，步遥高深莫测地笑笑不说话。
　　步遥出门后，陆家生站在窗前看楼下一个穿黑皮衣染黄头发的机车少年，看见步遥走过去，跨上后座，绝尘而去。
　　快开学的时候新房子装修好了。新家是别墅，很大，有可以当酒窖的地下室。
　　母亲连着几天对父亲吹枕边风，父亲最终妥协，委婉地向步遥提出：旧房子给你一个人住，就不要随我们搬去新房了。
　　父亲人到中年才再次有一次婚姻，自是十分珍惜，处处都听母亲的。
　　步遥就连同他那一柜子的书，被留在空落落的房子里。
　　刚刚忙着把家搬好，接踵而来的就是高三开学，学校家长都很重视，陆家生一下子便忙碌起来。

　　5.
　　陆家生再去找步遥，是在十一长假的时候。
　　家门微微敞着，门口有一双明显不是步遥尺寸的男式皮鞋。
　　陆家生走进屋子，房子里还是走时的空荡荡，但是打扫得很干净。
　　推开卧室的门，陆家生看到步遥被一个男人摁在书柜上亲|吻。
　　那是陆家生觊觎了很久的书柜，是陆家生肖想了很久的步遥。
　　陆家生说：“小哥哥。”
　　步遥受惊一般推开了男人，看向陆家生的眼神茫然而无措。
　　男人不悦地看了陆家生一眼，低头很温柔地问步遥：“是我该离开了么？”
　　步遥推推他：“你先走吧。”
　　男人拿起外套：“下次再约。”大步离开。
　　大门“彭”的一声关上了。
　　陆家生一步步走向步遥：“小哥哥，你就那么缺男人么？”

　　6.
　　那是一场强|暴，步遥疼得一直在掉泪，而陆家生也不好过。他的额角被步遥用现代汉语词典砸破了，蜿蜒出血迹，腹部也有一大片青紫。
　　怒火都化作了情|欲，陆家生高|潮的时候，步遥眼神放空地盯着陆家生背后，喃喃：“我看见了幻觉。”
　　步遥流了很多血，又一直发烧，陆家生照顾了两天，不得不去上学。
　　陆家生走的时候，步遥说：“陆家生，我七岁的时候母亲去世，我爬上灵堂亲|吻她的脸颊，只感觉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