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梦魂何归》褚凡

1、楔子

　　平静的河面映着两岸上的灯辉，微风轻拂而过，漾起圈圈涟漪。一叶小舟不知从何始来缓缓靠岸，一双白皙的手拨开船篷的布帘，走下了个身着锦衣的男子，背上背着把瑶琴。男子面容俊秀，只是那张脸实在是白的不像话，眼底处总是有一抹似有似无的哀伤。
　　“阿夙等等。”撑船的是个不过十六岁的少年将伞递给男子，男子接过淡淡地道了句：“多谢。”
　　“直至今年已今过了一百年，你还没放弃么？”那少年干脆坐在船头晃着腿。
　　“嗯。”
　　“莫公子当真是重情之人。”少年轻笑，转而又垂了眼睑露出黯然之色，“能让你记住，那人一定很重要的吧？哪像我，死了那么多年也不见得有人记得……”
　　“我走了。”莫秋夙转身缓步上了青石阶。
　　少年苦笑，他知道他一向听不得这些话，他死了几百年，在这河道上摆渡了几百年，渡了几千个魂魄，听了很多故事，但没人记得他，久而久之他也渐渐淡忘了自己的名字。
　　当年莫秋夙也是这么一人一伞一瑶琴，只身一人来到了这沧澜都城。
　　他看着他的眼眸良久，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目若冥夜，便唤你冥夜可好？”
　　他本姓慕，慕冥夜便成了他的名字。
　　多年之后，他仍记得那日，那名抚琴的锦衣男子的那句‘目若冥夜’。
　　少年歪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叹了口气拿起竹竿往水里一撑，船便缓缓离岸，驶向远方。
　　莫秋夙只是走了两三节便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本靠岸的小舟已远去，只是依稀还能看到撑船少年的身影。
　　一百年前他只身一人来到这沧澜都城遇上了他，他是渡魂者，他说他已经在这河岸上摆渡了三百多年，渡了上千个魂魄却从没有人记着他。他说，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的故土究竟是哪里，就连名字都记不得，唯一记得的只有姓氏。
　　他第一眼看到他便知，他生前必是个乖巧聪慧的孩子，他那双眼睛宛若夏日缀着繁星的夜空，漆黑却明亮。
　　民间自古就流传着一个说法：眼睛越是漆黑明亮的人，越是聪慧灵敏。
　　如今一转眼已过一百年，他也陪了他一百年。这一百年是他死后过得最开心的几年。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寻着那人的足迹他已记不得，那人的身影也愈加模糊，只是依稀记得的是那人生性凉薄又毒舌，平时话少，成天一副淡然的样子。那人生前帮了他良多，他死后的唯一心愿便是有所偿还，将欠那人的都还了，这样他便能安心入了地府去轮回。
　　只是到时候是否能了无牵挂去轮回，他也不知道，或许真的到那天便知了吧。

作者有话说

　　→_→每章都短小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