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角遇见你》左左阿霏

85、85

　　浪漫的晚餐在苏陶的提心吊胆中结束后，关行舟并没有提求婚的事。她终于放下心来。
　　她并没有心理准备。她甚至没有理清对关行舟的感情。求婚，是个让她心惊胆战的话题。

　　餐桌撤下去，钢琴师和一应侍者都退出去，偌大的厅里只剩了两个人的时候，他们坐在180度的落地观景窗前的柔软休闲沙发里，看着外面远处波光潋滟的海面看夜景。

　　有一刻，两人相拥着，谁也没有说话，共同安享此刻的宁静。
　　然后，关行舟忽然问了一句：“身边有我这样一个男人，没有道理不会情动吧？”
　　他的声音轻柔含笑，带着逗弄的成份。
　　却依旧让苏陶无语了一刻。他的话有些像引诱良家妇女的登徒子。

　　关行舟没有听到苏陶的回应，却接收到了她的手在手心的一掐，低声笑起来，将鼻子往她颈间的长发里钻，轻轻嗅着，笑问：“你知道出车祸时我想什么吗？”
　　声音舒缓，语调轻柔，“死其实是件非常轻易的事情，苏陶。可是人生就那样完结，未免太不完美！”
　　看了看怀中的人，他放低了声音，“我喜欢的女人我还没来及地跟她表白，我还没有真正拥有她，我不确定身后她会不会伤心。我想大概是不会，她甚至可能连怀念都不会分我一分。”

　　苏陶张了张口，她想说，不是那样的。看到他被撞出去的一刻，她的心像被挖去了一大块，那种痛彻心扉的感受，那种大脑骤然停滞的恐慌，她还未对他说。

　　“我有意识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我是不是完整的。苏陶，爱会让一个人自卑。如果我不是完整的，我真的会赶你走，也许比那天的样子还要凶。你怕不怕？”

　　苏陶有些吃惊地抬脸看关行舟。自卑从他嘴里说出来，是多么奇怪的词，就如苏洵说自己不完美一样。
　　不过，这个问题她答了：“如果你是真讨厌我，我会走开。如果你是自卑，我不怕！”

　　“不怕么？”关行舟笑起来，咬住了苏陶因仰着脸跟他异常接近的嘴唇，然后轻柔地吮了一口，有些意犹未尽，却还是恋恋放开。苏陶倒是在他离开后愣了一下神，然后慢慢将脸转向窗外。

　　再一刻的相拥，远远的城市边缘灯光璀璨，如一地繁星闪烁。
　　苏陶曾经是最怕这样的夜晚，外面的灯光越灿烂，便觉自己越发孤单。然而此刻身边有一个他，却是另一番心境。

　　她终于能够以另一种欣赏的姿态来看这样一个夜晚，而不是逃避它的绚丽。

　　“告诉我，苏陶，现在，你孤单吗？”
　　关行舟的声音像梦一样在耳朵缓缓地萦绕。

　　苏陶已有些倦怠地要睡了，忽然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了一下。孤单这个词，其实她已经有许久没有想过了。有多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忽然发现，她似乎也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苏洵了。
　　从过来照顾关行舟的某刻开始吗？
　　这段时间一直在照顾关行舟，她似乎忙得没有时间去想多余的事情。

　　“你想过拴住苏洵吗，苏陶？”关行舟忽然问。

　　“没有。”苏洵下意识到回答。

　　她曾经很想留住苏洵，但从来没有想过要拴住他。
　　她和苏洵，很奇怪。
　　很多时候，她觉得苏洵待她是不同的。但苏洵又刻意跟她保持了一丝疏离，像是故意筑起的一道墙，让她知道，让她看见，告诉她别有进一步的肖想。

　　她记得苏洵问她：“你会爱上我这样一个人吗？”
　　她回答说：“不会。”

　　她从小就在孤单的包围中，早已学会了保护自己。不让自己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苏洵刻意用一道墙把她推开了，告诉她他是她不能肖想的东西。她认知了这一点，不让自己去触碰那种无望的感情。

　　是的，那是一种无望的爱情。她曾经那样对苏洵说。
　　可是，她从来不想苏洵离开。

　　苏洵最后的那几天，她就陪在他床边。
　　苏洵清醒的时候，反复地问她：“如果我能留下来，你会拴住我吗？”

　　“如果你肯让我拴住，那我拴住你，你别走好吗？”她怕极了孤单，怕极了苏洵会离开，她希望会出现奇迹，希望苏洵能活得久一些。

　　“我后悔了，苏陶。我是个懦夫。而你，比我想像中坚强。”

　　苏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坚强。母亲的去世，她挺过来了。苏洵的去世，她也挺过来了。可是如果她的懦弱能换来他们的留驻，她愿意懦弱一些。

　　子夜星稀，苏陶望着天边的星星，忽然却愈加清醒。

　　这个夜晚，因为有身旁这个男人，因为有他分享的心事，忽然心里有种暖暖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