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角遇见你》左左阿霏

59、59

　　苏陶当然知道自己这趟差出得有点不太对味。
　　比如现在，坐在轻盈纤巧的gondola上。在别人，也许是一种享受，在她，却是一种恐惧。

　　“怎么？害怕？”关行舟看着她笑，手臂伸过来，穿着她的腰，将她虚揽在怀里，“你应该相信船夫的技术。他们行船如同我们开车。”

　　“可是他们不是在陆地上行走。”苏陶反驳了一句。
　　本来应该在公司上班的人，居然拉着她来这个水上城市闲游。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的办公室里来往进出不断的人以及接连不断的电话，还真会以为他是多闲。

　　关行舟低声笑起来，回头，冲着行船的人说了几句什么。船夫笑起来，四十来岁的高大男人，体格魁梧，拿苏陶不懂的话说了句什么。苏陶觉得船慢了下来。
　　她其实只要是冷，敞口的平底船，她还感冒未愈，尽管出门的时候在关行舟的提醒下穿了厚厚的棉斗篷，还是觉得冷。看着穿得爽直简洁的船夫，觉得更冷。

　　经过一处水域的时候，对面的另一条船上坐着的是几个年轻人，有男有女，热闹地凑在一起，其中一个抱着吉他，在寒冷空气中自弹自唱，旁边的几个男女应声而和，热闹鼓掌，吸引了另外两条船的年轻人过来围观助兴。

　　歌是法语，苏陶听不懂，但歌声热烈动听，引得她多看了两眼。
　　她这边的船夫似乎受歌声感染，时不时跟着哼唱一两句。

　　“当我触碰到她柔滑的肌肤，当打破了最后的屏障，为了她，我已改变。”

　　苏陶有些诧异地扭过脸来，关行舟在她耳边低声，微笑：“他们唱的歌词。”
　　苏陶愣了愣。关行舟的手臂将她圈在怀里，温暖的体温透过来，她的手在他手里，温热的包裹。

　　船慢慢驶过去，很远还能听到那边热烈的歌声，以及更多人加入进去的合唱。
　　她愣愣地有些转了心思，看着波光荡漾的水面发了呆。
　　男性温热的体温烘着她，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什么，她没有想着去推拒。
　　关行舟低缓的声音轻曼低柔：

　　“其实很多时候，爱情来得不知不觉。苏陶，你有没有想过，很多时候，不是我们遇不到，而是我们不够勇敢。”

　　不够勇敢么？
　　苏陶有些迷茫地转脸看关行舟。她不够勇敢吗？

　　“苏陶，我曾经想过退身走开。我知道你也在想着退身走开。然而事实却是，爱情不是我们退开就会消失的东西。”

　　“关总……”苏陶开口，被关行舟握住她的手挡在嘴边。
　　“苏陶，”他轻柔地说，“感情是很纯粹的东西，它不允许计较，否则就只能错过。”

　　苏陶没有说话。
　　所以，他是在告诉她，关于她的过去，她和梅少轩的曾经，他可以让它过去？不去计较？不去在意？

　　“问问你的心再给我答复！苏陶！”他微笑着看着她。身后的船夫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没有回头，笑着回了一声“Grazie”，微微俯下头来，在苏陶正在疑惑时，他吻住她的嘴唇，微凉的触感，柔软温润。她完全没有预知，呼吸断了一刻。再回神时，他稍稍挪离，轻笑着说了一句：“Labbra dolci！”

　　看苏陶发怔傻傻的样子，他笑着问她：“有没有听说过叹息桥的传说？”

　　叹息桥，当然是知道的。
　　曾经有一次到罗马，苏洵忽然心血来潮要来威尼斯这边看看叹息桥。正赶上狂欢节当天，等火车的时候被疯涌而入的人群弄得皱了眉，最后作罢，到底也没有去成。

　　忽然意识到什么，抬头，他们正穿过一个桥拱的弧线圆顶。并不是弯弯的圆，拱形近于平。

　　船夫这时忽然说了一句什么，苏陶听到关行舟笑着再次回了一句“Grazie”。这一次，她觉得自己大约猜到船夫说了句什么，所以被关行舟回以谢意。

　　走在威尼斯的水边窄巷，幕色已经落下来。三五成群的路人，异域的语言。抬头是吊在头顶的街边壁灯。水边似乎在船收水静后，多了一丝安宁的静谧，却又被耳边的路人轻语低笑染上了一丝别样的余韵。

　　她并没有身在异乡的惶惑，似乎就像跟在苏洵身边一样。她永远不担心下一站会在哪里，因为她知道身边的那个人已安排好了一切，或者会安排好一切。或者他们来他们去，都是临时的起意，可是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她心里就有一份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