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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惊离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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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台水榭,翠竹雅苑,曲径通幽,眼前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都熟悉的很,因着那时被迷了心智,全部心神都系在一人身上,真真是这世间万事万物都黯然,唯那翩翩白衣无色却艳绝。
放下所有的事,费尽心思建了这个园子,如今看来可是让人相当的不愉快呢?心底轻笑的声音听起来都是刺耳的很。
既然都来了,就看看那个伪君子被折磨成什么样子吧,心中都有些许迫不及待,原来自己这几天心神不宁,只是那日将这人赏给了手下,而自己至今还没见过那人被羞辱的样子啊!那看似高洁的样子不是连自己都骗了吗,倒是要看看如今他还怎么装的下去。
内堂之中,落沉香烧着的味道清晰可闻,可房中毫无生气。若衣心急的很,可丝毫不敢再越举,幕溪却似乎察觉了什么,一向千年不变的脸色竟眉头轻皱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如初,快的让人以为刚刚只是眼花。
沉步上前,轻挑罗账,只是不留意的一瞥,调笑的嘴角瞬间僵硬,心脉被重重一击,浑身的血液骤然都停滞。再转头吩咐幕溪时,脸色已然铁青,目光涣散。
“幕溪”
“是,主子”
“去,去找尹伊来,快些。”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夏日,为什么连话语都有些微颤,可是如今也没时间思考这些了。
小心翼翼坐在锦被之上,定定看着床上的人,汎楼发觉自己竟是一动也不能动,连抬手或是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若衣却是暗自送了口气,看来自己的命短时间内应该没什么危险了。
再看向静静的躺在那里的人,任谁也不能确认这便是,风华溢满江湖的——御琉公子。当年这人手执一柄青琉剑,纵是身批素白布衣风流也力压众世家公子。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让人为之心动。可如今。
汎楼觉得自己定是叫那人气疯了,不然哪里会平白来了这幻觉。这人日日在繁夜宫,近一年来,时时受自己折辱,胁迫,不也是不知廉耻的苟活着,何曾这般。
轻轻抚上肩头,这人何时竟瘦到如此。眉目依然分明,可哪里还可见一抹光彩。棱角分明的脸上也是一片青紫,人明明就在这儿,竟一丝气息都探不到。
“呦,咱们宫主这大中午的,外面日头正热,急急忙忙的要幕溪找我来什么事啊?”这人来的倒是快,只是这话可不怎么中听。
尹伊进了门直直的走到床前,看了林若离一眼,就不耐烦的说出这话来。哼,就知道,这两人折腾的,迟早有这么一天。
汎楼也不回头,更不在乎尹伊说什么,“你看看他,他怎么了?”尹伊到来他也微微定了神。
“行了,瞧一眼就知道了。”
“无需诊脉吗?”
“无需,若衣取纸笔来就好。”
听了这话汎楼也镇定了些。
尹伊漫步走到桌边,匆匆几笔,写的是漫不经心。
若衣静静立在身侧。
尹伊伸手一甩将写下的递给若衣,“行了,照着方子就行了。以后也省去不少麻烦呢,一劳永逸。”
若衣拿着递过来的方子,眼眸睁大,受惊般的看着尹伊,好像被人定在原地,一步都挪不动。
汎楼听着没什么动静,有些不耐。“怎么若衣,还不去取药。你和药舍的人说,我的吩咐无论什么都叫他们给你,煮了药过来。”
尹伊也看向若衣,笑笑,“怎么没听你家主子吩咐吗,还不快去。”
若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
汎楼递过去一个眼色。幕溪走过去拿了方子,也微微一愣,立即大步向前交给汎楼。
这厢接过尹伊写的方子,紧紧攥着在手上,直直看向尹伊,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愣了半晌,将纸狠狠甩在地上,“尹伊。”几乎是咬着牙硬挤出这两个字。
这被狠狠抛在地上的宣纸,娟秀的不似一般男子的笔迹,上书十六字——
华服素衣,楠木棺椁,纸钱三钱,黄土一赔
尹伊不紧不慢的自己倒了杯茶水,“额,这茶具瞧着是好东西,怎么着茶水竟如此难喝。哎,真是难为咱们这林枫堂的小公子了,怎么也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武林世家公子,喝的竟是这等劣品。”
汎楼是真的失了耐性,“尹伊说”
“说什么,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尹伊慢悠悠的回答,丝毫没被汎楼的气势影响。
“我要你来是诊病的,不是说风凉话的。”
尹伊许久不回话。
“尹伊,回话、”
半晌站起身,略整了整衣衫,看向汎楼,也收起那一脸的戏谑,“当初我要说,你不让我说。今日你反倒要我说,好,我今日就好好说说。”也走向了床边,手摩挲着那上乘的雕花木,“我当日就说过,这人是何等的人,你那般做就是将这人往死里逼,平日百般虐待千般侮辱,这大大小小的伤我治的是没玩没了,也就罢了,可你竟做到如斯。”
“够了,我是要你说他的病,不是说我,你不是这千载不遇的神医吗,莫砸了自己的招牌。”汎楼心下烦躁不已。
“我说的就是他的病,医者纵是可医身,医不得心,你看看这人哪里还有想活的样子。当日你将这人送了去,就早料想有今日吧,他活不成了不正是遂了你的心愿。”
“呵,这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还没死他就想死。”抓过尹伊的领口,“救他,救他,我还没折磨够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这天下第一的伪君子就这么死了,我哪里能甘心。”
“我要他生不如死,我也要他林家付出千倍百倍的代价。”
放了尹伊,走到床边,拉着床上人冰冷的手,“林若离,你别以为你装成这幅模样就能骗过我,你别以为我能放过你,你不醒我便血洗你林枫堂,杀光你们林家,不,杀光那些道貌岸然,自诩武林正道的那些人。他们的命都算在你身上,还有你别妄想你死了我就会原谅你,我一定,我一定。”
若衣早湿了眼眶,死咬着唇不说话。
“不,若离,你要是醒过来我,我也还是恨你,可我再不逼你做那种事了,不会叫你去伺候别人。你若是醒了我就少恨你一些。”
说到此处,已是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了,“尹伊,救他,看在咱们打小就认识的情分,我,我不要,不要这样,我不要,不可以,不能,不甘,不愿。”
尹伊自见了这毫无生气躺在床上的人,就心痛的不行,只是看着从小就相识的好友做出那样的事也无法释怀,况且也是不想这样的事再发生,就得心狠些,逼的这人说出心底所想。
“幕溪快去我房中将我的银针,艾灸和我的盒子都一并取来。若衣快去煮了那日我给你的药草,煮一大盆的药汤搬到房里来。”看看守在身边的汎楼,“你,出去。”
千万个不愿,此时汎楼也不得不一切都听尹伊的。
这夏日的午后就变得繁忙起来,平素冷冷清清的汀兰居,小厮们来来回回看着到平添了些人气。
上等的桂枝仙草,人参灵芝都碾碎了,和着温了的冰泉水给这人硬喂下去,其实与其说喂,不如说灌,这完全是在和阎王抢人。
身上的伤处实在太多,可此时也顾不得,先行针稳住心脉。
尹伊施了针,豆大的汗珠砸在锦被上,“若离啊若离,你真是,哎,你和汎楼怎么就到了今天这地步。原本就想过汎楼的爱之与你是好是坏,我终是无解。可我知道这恨却是伤你至此。不过说真的,你对他也是真心吧,不然怎会做的如斯地步。既如此就早些醒过来吧,你这去了,怕是那人所说皆会成真。他之与你是如何我不好说,不过你之与他却是救赎、毁灭一念之间。”
“而且我是拼尽了一生医术,若医不好你,我可是要封针了,如此这世间可就少了位神医了,你最是有悲悯之情,不想我那样吧。
“若衣,汤水备好就抬进来吧。”
“尹先生,那我们现在就进来了,这是放在外头还是……”
“到内堂来。放好就出去吧,留我一人在此足以。桌上的方子你拿去接着熬药。”
折腾了好一会才将若离放在药浴中,“哎,这是瘦了太多,不过幸亏这样,不然我可抬不动你。”
就这样反反复复折腾了几日。汎楼自那日便是再没踏入过汀兰居,一如往昔的处理教中事物。也只有幕溪知晓,他这几日莫名的失神,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