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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若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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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闲桂花落,寂静春山空。
钟击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这新桥山的寺院是不是灵验,林若离不得而知,可他知晓的是,立于青山之上,看焚香钟鸣,真的让人莫名心安。
这寺院没那么雄伟壮观,也没有什么金塑佛身,可这感觉却是让人的心沉静。进了山门院落,寺庙建在半山腰,需踏石阶而上,两旁立着石像,过了前殿,主殿在中间,并不那么高大,青瓦白墙,石墙上书八个大字,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没来由的让人起敬。
两侧建有饭堂和测字室,后边还建有僧侣住宿的地方。真的是他到过的最小的寺庙了,而且也没有给人一种一般寺庙的压迫感或是严肃感,反而很轻松,林若离当下也觉得自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林浦好奇的拜了佛,上了香就跑去测字。
林若离为哥哥祈了福,也想着四下走走。和林浦定了半个时辰在饭堂见,打算在这寺中尝尝真正的素斋再走。
出了寺院,到了这山的另一旁,竟有一个小亭,不过除了林若离,四下无人。想来上山的人也都是去拜佛求签,这里就显得清净许多。
向来喜静的他倒是怡然自得,看看四下的景色,就迈步亭中稍事休息,想着等下返回寺中寻林浦,然后一同用了素斋好下山。
刚刚在亭中坐定便听到窸窸窣窣和沉重的呼吸声,若离起身去寻,果然这不远的桂树下寻到一人。只是这人……
一袭红衣,妖艳非常,可已分辨不清是原本的色彩,还是因浸了鲜血,半边的银色面具,无法得知此人身份,紧闭的双眼不知能否救的过来,一双薄唇抿着。这样一个人,在温暖的阳光下却勾勒出冷冽的模样。
林若离站在身旁脑海中第一闪过的念头,就是一定要救这个人,可同时理智也在和他拉扯,他似乎可以从这人身上的凌冽气息感觉到危险,让人心惊的危险,好似只要一碰触面前的人就会跌入无边地狱,再无法超生。初夏的阳光下他竟没来由的感觉到寒气逼人。
不过情感最终还是凌驾于理智之上,他并未在救与不救这个问题上耗费太多时间,也并没想着要探究什么,甚至于连这人的面具也不曾拿下,先探了这人的鼻息和脉搏,将随身带着雪玉丸给他喂下,一次便喂下三颗。
哎,若是让大哥知道恐怕又少不了要一番说教了,这留着救命的药,竟随随便便给了个连名字都不知晓的外人,可眼下他没有第二种选择。
喂了药想将这人翻过身,为他运功疗伤。可手掌刚刚触碰到这人的手腕,就猛地被反手抓住,他要救的人竟睁开了双眼,一时间林若离竟有些微愣,这双眼中含着冷峻、嗜血、狂傲、毁灭……唯独没有生气和一丝怜惜。
“你是谁?”略低沉沙哑的声音。
林若离有些被这眼迷住,迟疑了片刻。
“说。”那人竟有加大了些力气。
林若离不知是该佩服这人的自愈能力好,还是他家的秘药比较有用,从这人手上的力气看来,应该也不用他救才是。
“我不是要害你,我上山烧香、路过此地,看到了你。”为了他这手还能再执剑,林若离略皱眉却未再有迟疑,回答了这红衣男人的问题。
那人嘴角微微划出弧度,可丝毫没有感情,轻启薄唇,刚刚想说些什么,可一开口便晕了过去。
林若离也松了口气,再让那双眼看下去,他真不知如何是好。这人想来也是个人物,受了这么重的伤竟能硬撑着清醒过来。佩服之余,立即对眼前的情况有些头痛,无论如何他是不能丢下这重伤之人独自在此,可要将这人带走,不用想也知道这决定有多不明智,可最终他还是做了这辈子最明智也最糊涂的决定。
林浦守着一旁,瞪着躺在床上的人,就因为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害他没有吃成素斋,而且他家少爷还要耗费功力为他疗伤。真是,他家二少爷不是一向都讨厌麻烦吗,这次怎么捡了个大麻烦回来,这人这么古怪,一看就不像好人,没准是个杀手。
“吱嘎”一声推开门,林若离就看到林浦一脸不善的看着那位他救回来的人。笑笑走过去,“怎么还记着那素斋呢?”
“少爷,咱们干嘛要把这个人带回来啊,您都把那么好的药给他吃了,就随便送他去医馆就好了,哪里用得着自己照顾。”
林浦对这个很是不满,他都没和少爷一同睡在一间屋子呢,如今这陌生人还躺在少爷的床上,就是旅店他也不甘心,少爷还把自己的衣服给他穿,少爷很爱干净呢,从不会和人接触过多。
“知道了,等他醒了,就会走了。”林若离心中清楚的感到,这人似乎是不会为任何人驻足,停留的人。“这夜也黑了,你先去睡吧,这人明日就会醒,咱们也好继续赶路。”
“那少爷你睡哪啊,我去再给您要一间房。”林浦的急性子就要往楼下去。
“不用了,你先去睡,我等下再说。”林若离忙拦住他。
林浦有些警示的看着他家二少爷,有些担心。“少爷,你该不会又要给这人疗伤吧,您已经耗费了不少功力了,您不常在江湖走动,这次咱们去齐山,那些人还不都得找这个机会和您比武啊。到时候你怎么办。”
拍了下林浦的头,“你这才多大,你家少爷我自有打算。”
林浦有点不甘愿,“少爷您也就刚十八啊,就大我两岁不是。”
“行了、快去睡吧。”林若离怕他再磨下去,赶他出门。
关了门,这屋子里更是寂静无声,林若离轻声走到床前,探了下床上人的脉搏,再三确认了已无大碍,放宽了心,将被子替那人掖好,起身又关好了窗。回身走到桌前,以手为枕,沉沉睡去。
满室只余灯火发出孤寂的一点亮光,平躺于床上的伤者却缓缓睁开双眼,一双眼眸没有丝毫温度、满是血腥,掀开被子,起身轻推了窗,负手立于窗边。
“出来吧。”再次开口却不似负伤之时的沙哑,反而清亮许多,只是一样的冰冷,似是寒过那清冷无边的月光。
屏风处立刻闪出一道黑影,低头跪在那男子身边。“是属下该死,明知主子五年一遇的大劫竟未守在主子身旁,害的您被那些道貌岸然的正派暗算。”
那人也没有丝毫动作,“算了,是我派你去查南宫家的事。”这次的事是他自己有些大意了,怨不得旁人,他虽霸道无情,却不是肆意拿属下解气的人。
“多谢主子。”那黑衣男子依旧跪在那里,等着那高高在上的人发号施令,等了许久就在黑衣男子以为没有其他指示之时。
“你继续查,还有”回身似无意抬眸看了那吸了迷粉,昏睡在桌上的人,“要晓金堂堂主安排好我要去齐山。”
“是。属下立即去办。”幕溪得了命令顺窗跳出,一路施了轻功。待到远处,暗自捏了把冷汗,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刚刚主子看那人的一眼,似是要将那人啐了吸入骨子里一样。
又晃晃头,真不知自己在乱想什么,这次的事儿再办砸了,他可就没这命在这瞎替别人操心了。他家主子可不是旁人。
待幕溪走后,那戴着面具男子缓步走到床边坐下,眼中看的却是那枕在桌上,睡得正熟的人,一面月光冷清、一面烛火热烈,同时映在那人身上,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微微抿着嘴。
起身走到桌边,慢慢解下缠着那剑的布条,面具下嘴角弯出一道弧度,原来是青琉剑呢,难怪了,
有这等绝世的容颜,竟只一眼便也将他迷惑了呢。
低下身,将林若离轻轻抱着放在了床上,也学着他一样,给林若离把被子盖好。他也在一边躺下,怎么说也是救命恩人不是,总不好让人睡桌子不是。此时就是自己也未料到,就只因着一眼,竟改变了两人的一生。
满室寂静之余桌上摇曳着的烛火,
短焰剔残花,夜久边声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