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们的家庭教师》无良妖

4、羚羊兄弟

　　越是常见的品种拥有强大力量的可能越是低，狸花猫这类大街小巷都能见到的野猫和九尾狐是绝对不可同日而语。“人化”这种事对于子白来说就是本能，从他出生起他就是人形，但凡露个耳朵、摇个尾巴就会被于铃兰说成是“原形”，这其实一点都不科学。

　　真正的露原形应该是完全“兽化”，就像麦门冬手中的黎华这样。对于铃兰和于子白母子来说是麻烦的“原形”，对黎华而言则梦寐以求的事，就像人类相互间种族、智商、身体素质、基因等造成的差异，他们之间也有能力的良莠不齐，类似黎华这样的品种存活于金字塔的最底端。

　　麦门冬抱起黎华带去浴室，这小猫除了人化时间短以外还有个最大的问题——动不动就发情，一发情就兽化，难以维持人形。

　　“哗啦啦。”温热的水打湿了黎华灰黑色的短毛，麦门冬蹲在浴池边为他洗澡。

　　猫咪不喜欢水，甚至有些猫对水充满恐惧。麦门冬利用猫的天性为黎华制订了“X冲动”解决方案，效果当然是立竿见影。意乱情迷中的黎华缓刻清醒，在浴池中缓慢人化，二十分钟后终于恢复成完整的人类，带着欲求不满的眼神含恨望着麦门冬。

　　湿答答的头发黏在他的脸颊，发育良好的雄性躯干线条优美，具有野性的古铜色皮肤正散发着无比诱人的色泽。黎华是只野猫，可这不影响他人化后的狂野妖冶，任何雌类都不会拒绝外形如此完美的雄性。

　　“擦干，准备吃饭。”麦门冬随手拉下一条纹着猫咪图案的毛巾丢给黎华，拍拍身上的水迹起身准备离开。

　　“麦子。”黎华低哑磁性的嗓音还有猫叫软绵绵的余味，“今天……是被人吻了。”

　　……？

　　麦门冬迈开的步伐停滞，转过头狐疑地看着黎华。

　　“被人吻了。”黎华重复了一遍，继而补充道，“一个女生，要我当她爱人，拒绝，她强上，我逃了。”

　　黎华对于人类语言还不能流畅使用，说话经常断字断句，对翘舌音的发音极其混乱，说“老师”就像“螺丝”，至于语法主谓宾更是混乱，六七岁的孩童或许都比他强。

　　不过即便如此，麦门冬还是听懂了。

　　“吓到了吗？”他走到黎华身前，扯过毛巾卷起他的湿法，轻柔地擦拭，“你做得对，不知该怎么做时就逃开，不能让人看见你的弱点。”

　　麦门冬一直给他的学生们灌输与人类接触的中心思想——绝不能在人类面前兽化。发现身体异常一定要逃，不惜一切地逃！不留余力地逃！

　　当黎华能稳定变身超过8个小时，麦门冬便建议黎父送儿子去民办高中跟读，学业分数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让黎华多与人类接触，适应人类的生活方式。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黎华逐渐习惯起人类的起居生活，包括用筷子吃饭、站起上厕所、用笔写字、使用电脑玩扫雷等等。

　　不过……被人强吻这个，还是第一次。

　　麦门冬有点担心黎华会受到惊吓，在他眼里黎华只是个懵懂的孩子，还未到接受这一切的年龄。

　　黎华却反手握住麦门冬的手，看着他怔怔道：“喜欢麦子，别人不行。”

　　重点搞错了吧喂！

　　麦门冬无奈地勾起嘴角，揉揉黎华湿润的头发，一脸爱怜。他也喜欢黎华，不过是老师对学生的那种…初初体验为人的小野猫，怕是对自己产生了依赖，误把自己当成了主人之类的，混淆了感情。

　　这种情况在最初人化时经常会遇到，想当年何泫溟不也是如此吗？

　　“麦子？”猫咪敏感的直觉告诉黎华，麦门冬的思想没集中在他身上，麦子在想谁？

　　麦门冬摇摇头，重新挽起微笑道：“穿衣服吧，别着凉。”

　　他离开浴室，脑海中浮现出那张绝美的脸，还有那天籁般的声音，仿佛近在耳畔……人鱼天生就拥有强大的控制能力，他们的歌能蛊惑人心，他们的脸能魅惑众生，只要他们想，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麦门冬在很多年前遇到过一只人鱼，那是他的第一个学生，也是他心中难以释怀的遗憾……

　　“咚咚。”门又被敲了。

　　“咚咚咚。”这一次的响声很匆忙，急得让人心颤。麦门冬三步并两步走到门口，几乎是扑到门上，才开了条缝，就有个影子把门狠狠撞开。

　　“咳！”麦门冬狼狈倒下，一屁股坐在地上，“谁？”

　　“麦老师！”来人扑到麦门冬身上，惊慌失色，“南、南羚被抓了！”

　　麦门冬怔住，即而拉起满脸泪水的北羚：“怎么回事？不要慌张，说清楚！”杨南羚和杨北羚是一对兄弟，他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跟着麦门冬，人化能力早已稳定，性格敦厚的两人也很少惹是生非，怎么会出事呢？

　　“我们来看老师……路上、路上忽然、忽然出现一群带面具的黑衣人！”杨北羚浑身颤栗，发白的嘴唇颤抖不止，“老师！救救他！求求你！救救哥哥！我、我……”话音未落，北羚两眼一黑，瘫软在麦门冬面前。

　　“黎华！”麦门冬抱住下坠的北羚，拖着他往沙发那边走，才碰到他的后背心便感觉手心一片湿润，翻开一看，心都颤动了……

　　杨北羚的肩膀中了一枪，肩胛骨整块凹陷，鲜血汹涌流淌。

　　麦门冬这才发现北羚之前站着的门槛那边都是血，血迹向外蔓延，一直到电梯门口。

　　“麦子，怎么？”才裹了一条浴巾出来的黎华正擦着头发，闻到空气中的一丝腥味皱起眉头，“受伤了？”

　　同样闻到腥味的于子白也出了房门，呆呆地望着麦门冬，对面前的场景疑惑万分。

　　“带着子白和北羚去龙医生那儿，别留下血迹，这里不安全了。”麦门冬撕碎衣服给北羚做了个简易包扎，又拿了件外套披在他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我出去一会儿，回来会去龙医生那里找你们。”

　　“麦子？”黎华拥有猫咪的第六感，对危机异常敏锐，“一起去龙那里。”

　　“南羚还在他们手上，我要去看看。”麦门冬换上鞋子，临走前回头望了眼黎华，充满信任，“他们就交给你了。”

　　黎华点点头，拿起手边的衣服便往身上套，余光瞥了眼于子白，示意他一会儿跟着自己走。

　　经常跟着于铃兰摆脱狗仔队的于子白，对“逃跑”这个技能的熟练度自然不低，心领神会地进屋抱起白兔玩偶后又背好亲子小包包，走到杨北羚身旁静静等候。

　　而此时的麦门冬已到小区门口，沿着杨北羚的血迹往外走，到了一条巷子，正犹豫要不要继续向前。

　　如果是人类的话……怕是早就死了吧。幸好自己的学生拥有一身厚实皮毛的同时，还有足够顽强的生命力，麦门冬倍感庆幸。

　　下楼时他联络了鼠老板，将紧急情况告诉了他，鼠哥表示立刻联络救援队（类似人民警察部门，处理非人类物种间的内部矛盾，严禁自相残杀），让麦门冬注意自身安全的同时，想办法多拖延点时间。

　　“这边走！”急促的脚步声从小巷的那头传来，麦门冬一个激灵，急忙冲过小巷，站在另一边的转角静候。

　　很快便有一波人冲出小巷，准备往自己住所的小区去了。

　　“你们几个站住！”麦门冬大声吼道，怕他们听不见，还推翻了身旁的垃圾桶，哐当一声响亮无比。

　　？？？

　　“你们是谁！”麦门冬严肃发问，可他一身卡通睡衣加上跑鞋的形象，实在不能没有一点威胁感。

　　“不想死的滚。”面具黑衣人并不想浪费时间，瞥了麦门冬一眼后又打算追着血迹往前跑。

　　“你……”麦门冬还想说什么，警告麦门冬的面具男便举起手枪啪啪啪几个点射，其中一枪擦过了麦门冬的小腿，血立刻浸湿睡裤。

　　“我知道你们要找的藏羚在哪里！”麦门冬完全没有在怕的样子，继续追在他们身后吼道。

　　这句话显然会引起关注，那五个面具黑衣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拔枪、指着麦门冬的脑袋，动作整齐有序，一气呵成。

　　“他在哪儿？”射伤麦门冬的那个面具男冷声问道，最先走到麦门冬面前，一手卡住他的脖子，轻易将他举起，“别耍花招。”

　　“咳！咳！”麦门冬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脸蛋通红，“我是……人类，咳，请、温柔！”

　　面具男动作一阵，虽带着面具，仍能感觉到他额头的青筋跳动了一下，但好歹掐麦老师手的力度小了些。

　　“他躲进了那个小区，我知道是哪栋楼。”麦门冬手指自己住的那个地方，心中祈祷救援队快点到来。

　　“……”面具男与身后四人对视了几眼，那四人不住点头，又以冰冷目光凝视麦门冬。

　　麦门冬以他十多年的教学经验及阅历判断，那些人正用人类耳朵难以辨别的音波进行交流，不出意外，应该是五只蝙蝠。

　　“你走前面！”面具男松开麦门冬的脖子，推了他一把，枪口顶住他的后脑心。

　　蝙蝠具有高度灵敏的耳朵，他们的听觉中枢和发声中枢紧密相联，畏寒畏光，喜好夜间行动，想要制服他们并不是没可能。

　　麦门冬只恨身上一点道具都没带，哪怕是个手电筒这时候都能派上用场！

　　“——”
　　“——”
　　“——”

　　仿佛要刺破耳膜的尖锐音波侵袭大脑，麦门冬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却根本阻止不了声音的入侵！比指甲划过玻璃的声音还令人难以忍受！

　　“啊啊啊——”比起麦门冬，那些蝙蝠更是无力抵抗，耳朵流出鲜血，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咳、咳咳！”他们蜷缩起来，耳朵和手已经兽化，裸露的皮肤长处黑森森的短毛。

　　“麦老师！”一双温暖的双手从后面伸出，紧紧抱住麦门冬，那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回荡，“这次，换我来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