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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新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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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喜气洋洋,要过春节了.
我对于这个气氛还是很欣赏的,被人们情绪感染,我也期盼极了这个新年.现代的新年很无聊,也很冷清,难得见到春节被看得这么重大,所以我也兴奋的不得了.导致十三看到我那个样子,直摇头,但我知道他也是很高兴的,只是自己尽力掩饰,所以我为这挪喻了他好几次.他脸皮厚,我说了跟没说没什么两样.但他最近帮了我很多忙,我的课程已经学完了,可我还有一大堆字不认得.有一次,看一篇文章,关于茶的,他恰巧来,叫我读给他听,我那个窘啊,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听我读完之后,笑得几乎可以在地上打滚.随后,他很大义地自称是承付"艰巨任务"----教我认字.
经过他的调教,进步不少,八阿哥有时来看我,看到十三在教我认字,就坐在一旁看,有时我出了丑,十三笑个不停,他却只是微笑着告诉我正确的读音,开始对他在旁很不习惯,当然不是说十三也不习惯,他坦然的很,有时一边教我还一边和他说笑,但后来我也可以像十三一样,和他无拘束地谈笑了.毕竟他的性格,起码表面的性格比十三好多了,不会动不动笑我.十四开始和他一起来,后来不知为什么,不来了.我心想不来也好,那次之后他就神经质样的,老用那种吓死人的眼光看我,看的我胆战心惊.十阿哥也来,他自是比十三笑的还厉害,要说这段日子除了认字大有长进,跟十阿哥的"争吵友谊"也飞速发展,我俩每次吵,八阿哥和十三就充当"和事老".九阿哥没有来过了,因为柳若的缘故,我心底很感激他,对他的印象好了很多,觉得他不像历史上写得那么坏.柳若和小荷有时跟我们在一起闹,是满屋子的笑声.十三自然是不介意的,十阿哥久了也习惯,摇头晃脑地称"怪事处处有,我这儿特别多".要说这句话的原句还是我教给他的,他却拿来讽刺我,气得又是大吵一架.八阿哥城府太深,我看不出他什么想法,但我直觉上认为他是不介意的,而且似乎还很高兴.当然,只是似乎,他的心思,我哪里猜得透.要说这段日子我最庆幸的事,就是康熙和十福晋没来打扰我.记得十阿哥刚来时,我特意留了个心眼,问他福晋怎么没来,他不知道我们的过往,说她身子不适.我哦了一声,暗自高兴,一转头,就看见十三朝我笑着眨眼睛,给我笑瞪了回去.
新年将至,渐至,至!
在我们的笑闹声中,非常快乐的一年过去了.宫里开宴会,我自然去参加,但我不知道穿什么衣服,我知道不能打扮的太惹眼,因为我这身份就够我头疼的了,再将自己装饰一番,不知又有多少祸上身.于是在小荷的打扮下,柳若的指点下,我不咸不淡地画了个妆.画好后,照照镜子,还算清丽,保留了我原来的面貌七八分,我满意的点点头,唯一不喜欢的是,柳若帮我挑了套大红的衣服,她说过年要喜庆些,我坳不过她,勉勉强强穿上,一路......怎么说呢,我是跑过去的,柳若和小荷倒比我还像格格,袅袅婷婷地走了过去.
冲到宫门,我敛住了身形.小荷跟了上来,催我快进去,我眼珠转了转,拖着她和柳若跑到了侧门.天性我记性不赖,还记得几个月前的路.我指着那个以前挂灯笼的地方,笑问柳若:"若姐姐,我问你一件事,我那天,就是中秋节的时候,站在这个位置,看到了一个宫女,是不是你?"她滞了一下,轻轻笑道:"你也看见我了."我点点头,问:"你既然看到我了,为什么不叫我?这样我们也能早些见到,不至于错过那么多日子."她默然了一会儿,叹道:"傻妹妹,你糊涂了,宫里的规矩,容得到处大呼小叫的吗?何况当时我服侍的还是一个没地位的主儿."我没话可说,只是笑了笑,心里不知怎么,就沉了下去:不错,我这一年是过得很快乐,他们都待我很好.可是如果日子久了呢?党派必分,我又该怎么样,该维护谁.这宫里,到底是残酷的,我只能离开这,才能找到我自己的日子.
"诶,你们两个怎么了,提到这个话题就愁眉苦脸的,遇见里就遇见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小荷拍了拍我们.
我和柳若同时对她笑了笑,只不过这笑容都有些牵强,小荷那么单纯,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她见我们都笑了,也开心地笑了笑,雀跃道:"快走吧,好端端的,把我们拉到侧门,就为了这件事,大厅里不知多么热闹!"说完,拉了我们俩跑去.我心里暗叹:小荷啊小荷,你只知大厅里热闹,可你又知道热闹下面又涌动着多少暗流?
一进大厅,我下意识地遮住了眼,没办法,光线太强.看看他们都没注意我,便随便挑了个角落坐下,让柳若和小荷也坐了.她们开始不同意,我嗔道:"怕什么,你们俩这么漂亮,就是做各格格也没什么奇怪的,何况,这在场中人没一个认得咱们,坐就坐了,有什么大不了!"小荷被我这话夸得满面羞涩,扭捏地坐下了;柳若笑骂了我一句:"贫嘴!"却坚决不坐,我拿她没奈何,只顺了她.
"如瑟,你不是盼了这春节很久吗?怎么真的到了,却来这么晚?"一听这大嗓门,就知道是十阿哥,小荷慌得站起来请安,他摆摆手,自顾坐到了我身边.我问他:"你怎么看见我的?"
他倒未答话,旁边我那个一直害怕的声音终于传来:"他有心找你自然看得见."
我喉咙里的汤一下子噎住,咳得我半死.柳若和小荷忙着请安,一时竟没时间帮我拍背.还是十阿哥好心帮我拍了拍,稍好一点后,我连忙起身对她福了福身子,口中道:"福晋吉祥."
她笑一笑,顺势坐到了十阿哥旁边,却没叫我起来,我心里暗暗叫苦:要整人也不用挑在这个时候吧,这可是新年,难道新年一开始我就霉运当头?
福了好一会儿,她也不说话,我偷眼看了看他们,明玉格格像是没看见我还在这站着似的,好整以暇的断着一碗汤,浅斟慢饮,十阿哥无奈地看着她,再看看我,脸色有点尴尬.我心知指望十阿哥是不行的了,只在心底求神拜佛,希望来个人拯救拯救我.
就在我膝盖酸麻,几乎要跪下的时候.救星来了.但听一个带着温浅笑意的声音传来:"明玉,原来你在这,你姐姐找你和十弟过去."
我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除了八阿哥,谁的身上还会有这样温润的气息.
心里有点失落:怎么不是他来?可是又很庆幸:幸好不是他来.
然后明玉格格和十阿哥齐齐请了安.临走前,明玉格格恨恨瞪了我一眼,我只朝她一笑.她似乎还想发作,却被十阿哥拽走了.
她一走,我立刻站直身体,可是时间太长,我站没站好,身子居然向后倒去,这时一只手扶住我,我低声道了谢,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小荷急忙过来,揉着我酸痛的膝盖,柳若也是焦急之色溢于眉目,心里有小小的暖流涌过,我安慰她们道:"放心吧,没什么事."然后转头没话找话:"皇上怎么还没来?"我刚说出这句话,就想打自己嘴巴,怎么竟说反话?我心里想的可是不希望皇上来.
他没回答我,只是坐在我对面,笑问:"蹲了那么久,感觉怎么样?"
我气不打一处来,气道:"八阿哥也来嘲笑我."
他笑说:"我不是嘲笑你,是看你对我们几个阿哥都没大没小的,怎么一遇到十福晋就那么守规矩?觉得奇怪,就多看了一会儿."
我心想有什么奇怪的,后来又觉得不对,猛地叫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看到我被罚跪了!"
他笑问:"你说呢?"
答案自然是"是",可我又不能对他拳打脚踢,只好气忽忽的转头望别处,不发一言.
过了一会儿,他柔声问:"真生气了?"
我当时不知哪来的性子,推开小荷,一下子站起,向门外跑去.我边跑边心里想:你若在后面叫我,我就留下来.可我故意等了一会儿,只听到小荷的叫声,渐渐的连小荷的叫声都听不到了.心里很是失望,接着又一惊:我凭什么要求他叫我呢?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这些日子我对每个人都动了感情?
想到这,心里顿时纷乱,无头绪的乱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脚下看到一个人影,我抬头一看,神思全被扯回,机器似地拜倒,恭声道:"如瑟给四......"可是四后面却忘了怎么称呼,康熙四十五年,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是阿哥还是贝勒?
"话怎么不说完?"这时,他冷冷道.
我打了个哆嗦,不明白这四阿哥怎么从头到脚都这么冷.我一时想不出来怎么回答,又开始蹲着不动.
静,静,静.我们中间只剩下静谧.良久,就在我哀叹我可怜的膝盖时,他似乎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声音平平道:"起吧."
有了上次的经验,我缓缓站了起来,低着头给他让了道.他却不走,驻足了一会儿,却终究什么都没说,还是往前迈了步子.我想起他最终的结果,突然觉得其实他比任何人都可怜,叹口气,慢慢说道:"其实世上并不是除了权利就什么也没有的.把心放开一点就不会那么烦恼."
他凝了一瞬,回头望我一眼,眼里仿佛被打破了宁静的水一般,微微起了涟漪.然而,不过一会儿,就恢复平静,结了冰一般.我不禁被他看的退了一步,回神时,他已经走的远远的.
夜风拂来,脑子却好象空了,我站在那幽暗的角落,什么也不想.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柳若出现在我面前,她平静地看着我很久,才轻声道:"快走吧,皇上找你呢."
脑子终于活络一点,我仿佛木偶一般重复了一句:"皇上找我."她眼中终于有了些担忧,问道:"妹妹,你没事吧?"
就是她这句话把我彻底拉了回来,我突然大吼:"什么,皇上找我?!"
她被我吓呆了,我这回儿也无暇理她,转身就望大厅跑.皇上可也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不知他这回找我又有什么事,千万不要太棘手才好.
呼哧呼哧,绕了些弯路,总算跑到大厅,闻见里面笑语晏晏,知道暂时还没什么事.平息了呼吸,我正准备进去,门口的小太监立马迎了上来,喜道:"格格,你可来了,大家都等着你呢."我刚想问找我什么事,康熙特有的声音就传了来:"是如瑟吗?"我心想他眼睛怎么那么尖,嘴上却不敢怠慢,连忙快走到大厅,回答道:"是."
我一进来,大厅里就静了,我能感觉无数道目光在我身上来回穿梭,心里很不自在,抢先一步问:"不知皇上找如瑟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只是太子刚刚提起上个中秋节你吹的笛子来,朕想着你笛子吹的还不错,叫你吹一曲祝祝兴,也叫在场的诸位爱卿们也见识见识我新认的格格."
我听声音似乎康熙今天心情还不错,但是我今天一点也不想吹笛子,于是笑着说:"如瑟可不敢在这儿班门弄斧,而且多日没有练笛,只怕技艺退步,入不了各位的耳."
康熙眉头一皱,场上气氛顿时有点僵,就听太子出来打圆场,笑道:"如瑟妹妹笛子退步不要紧,听闻妹妹最近学了筝,若不嫌弃,弹给我们听听吧."
我心里怪道这太子这么注意我干什么?却不敢拒绝了,笑道:"如瑟哪敢嫌弃诸位,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我也就给大家弹弹祝祝兴吧,还请皇上容如瑟准备准备."
康熙眉头这才舒展开,摇头笑道:"你啊,做事情总这么推三阻四,快去吧."
我应了一声就退出了,心里无限郁闷:我又不是乐师,干什么老叫我弹琴吹笛子?可是郁闷归郁闷,我还是慢吞吞地去拿琴.
途中经过一湖,看着月亮,突然灵机一动,对随行的小荷说道:"你快去告诉皇上,让他移驾次处."小荷疑惑看我一眼,刚想开口,我连推带催,道:"快去吧,我自有主意."她没办法,只好离开.我看着她的身影,估摸了时间,快步跑回家中,挑了一件汉家的衣裙,本想穿白色,又想起古代人的忌讳,换了一套荷色的,再将头发一散,只盘成了两个髻,抱着铮,急匆匆的跑到湖边.
远望大队人马快过来了,我跳到早已发现的小船上,拨动双桨,行至湖中央,月色正好.远远望去,小船便如在月里,纤指一拨,淡淡的一曲流泻而出.
我不会弹喜庆的曲子,于是折中,换成里养心静气的曲,虽有点不合这节日,但是我将场景移到湖边,便符合了这意境.再说他们在远处观景闻琴,更多了一些诗情画意.
脉脉的,脉脉的,琴声缥缈,我已经完全沉入乐曲中,忘了周边的一切.忽而有萧声插入,近在咫尺,心境波动,我回眸一看,却见月下中人,气自谦谦.
光与影的交错间,我们相视一笑,刹那,只觉萧声与琴声交缠混合,在月色下翩舞.我心中一动,忽觉这一刻我们是多么的默契,希望这时间长长久久地下去,一切就这样,脉脉的,脉脉的,什么也不用说......
莫逆于心.
可是梦境终被打破,一船又疾驶而来,李德全恭身请了个安,道:"格格,八贝勒,皇上让你们上岸."
我无语,只有梦境被打破了的遗憾,他依旧微笑道:"有劳公公了."便划向岸边,我跟在他后面,有一下没一下的划桨,那一段短短的路中,便只有桨带起的水声.
到了岸边,我福了下身子,兴致缺缺.
太子兴致却极好的样子,笑道:"如瑟啊,弹得不错,不知你唱得怎么样?你唱一曲给我们听吧."
我心里只觉得说不出的疲惫,但依然笑道:"刚刚曲子确实太过平淡了些,如果皇上想听,如瑟就再唱一曲."
康熙大笑,道:"难得你主动提出开唱,你唱吧,朕确实想听你能唱出个什么花样."
我静下心来,不过一会儿,柔声开唱:"
谁的梦,向天阕冷月边关
狼烟走牧笛来不见大漠荒原
谁的爱,让天下万方奏乐
金银散人心聚还看绿水千山
上下五千年大梦无边
梦回大清可看见遗留的诗篇
上下五千年大爱无言
一曲长歌可听见拨动的和弦"
这是贞观长歌片尾曲,我只把大唐改成了大清.我刚刚就想过了,弹一曲他们必不会罢休,因此想到这首歌歌词不错,曲调也好,我唱得也拿手,就唱了.
果然,听罢,康熙情绪不错,笑道:"这歌不错,叫什么名字?"
我答道:"回皇上,这是如瑟自己编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笑道:"看不出啊,你竟有这等本事,以后宫里的宴会,看来你口得帮着点了."
我口里笑说不敢,却觉心里倦意频频涌上,就在我快要闭眼时,康熙终于大发慈悲,道:"你看来也累了,回去歇着吧,朕赶明儿再赏你."
我谢了恩,在人群中寻找柳若和小荷,却感觉有人一直盯着我看,待我回去寻时,那目光却又不见.
我借着柳若的搀扶走回去,一路上无话.大概看出我累了,小荷也默默无语.
我记得新年要守岁,可我哪有那个心思,一到家里,就睡死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