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溯向南流》兮予怀

15、第 15 章

　　一觉醒来，白术神情清爽，吃过早饭就牵着瑶瑶上街搜罗小吃，阿龙依旧去了学堂。而对于陆拾来说，这一天是每个月最不堪的一天，离“噬鸠”发作只余一天，他不得不去找师傅，如同一条落魄的狗不得不摇尾乞怜。
　　穿过树木密集的树林，随着树木渐渐变少，路的尽头是一个悬崖。陆拾纵身一跃，在急速的降落下抓住峭壁旁边的藤蔓，朝一个山洞飞去。山洞通风很好，没有一丝异味，整个环境看着十分干净整洁。且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不知道的，会以为这里有人生活，可是陆拾知道，师傅只有这一天会来这里，除了这一天，平常是没有人会找到他的。
　　山洞中央坐着一个面带银色面具的男子，他披散着满头黑发，内里穿着灰色长袍，外面披着一件黑色斗篷。陆拾半跪在男子面前，恭敬道：“师傅”
　　男子没有回应，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他终于轻咳一声：“知道犯了什么错吗？”
　　陆拾心中一惊，面上却没有显露：“六十不知”
　　此刻的他不是白术面前的“陆拾”，只是行尸走肉般的“六十”，谁说名字只是个代号？有时候它代表命运。
　　男子轻咳一声，一脚踢在陆拾胸口上。这一脚看似轻飘飘的没有力道，但是陆拾生生接下这一脚，还是被踢得向后退了两步，吐出一口鲜血。
　　“你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错？”从山洞拐角处走出一个穿着宝蓝色长衫的男子，声音阴冷地说道。陆拾瞬间愣住，那人赫然是长宇！
　　陆拾擦干嘴角血迹，冷冷地看着长宇。面具男子又是一脚踢在陆拾肩上：“还不快拜见主上！”陆拾被踢倒在地，心里半是震撼半是苦涩。原来这就是他背后的“恩客”，呵，这个世界真的很折磨人呢。
　　“我说过，来日方长呀”长宇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拾，“煞，‘噬鸠’是明天发作吗？”
　　显然煞指的是面具男子，他半鞠着躬：“是的，主上”
　　“那今天就给我理理他犯的错！”长宇大挥衣袖坐在一旁，颇有一股君临天下的霸气。
　　煞在一旁称是，转头看着跪在一旁的陆拾：“你还不说你犯了什么错？”
　　陆拾咬牙没有出声，长宇在一旁冷笑一声：“ 阿龙那小子也就算了，是阿术收他做了弟弟。可是那个小丫头呢？你这是不把我的命令放在眼里呀？”
　　陆拾心下一寒，原来自己做的事早已暴露。煞在一旁问道：“主上，怎么处置？”
　　长宇恢复以往恰到好处的笑容：“处置什么？呵，就让他这样回去吧”
　　煞又是一脚踢到陆拾身上：“滚吧！明天子时再来”
　　陆拾闷哼一声，起身朝洞口走去。勉强撑着到了悬崖上，终于倒在一旁。知道坐了许久，陆拾才调整好体内真气。陆拾并不想回家，他不想白术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窝囊的一面。随意找了一家酒馆，烈酒一杯一杯下肚，他却仍觉得满腔郁气无处可泄。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一个清澈的声音从隔壁桌传来。
　　陆拾已有些许醉意，只朦胧看见一白衣男子朝这儿看来，他举着酒杯朝男子晃晃：“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陆拾依旧一杯接着一杯，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知道酒馆快打烊了，他才欲付账离开，小二却告诉他：“刚才隔壁桌的那位公子已经为你付过了”
　　回到家中，白术正趴在桌上打盹。听到动静的她睁开惺忪的眼，看见陆拾，她赶紧起身：“你怎么才回来，担心死我了！”陆拾不说话，只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酒意有些上头，他意识混沌。
　　“怎么满身酒气，你喝酒了？”白术嫌弃的推开他，“你怎么又受伤了？！”
　　陆拾却已经昏睡过去了，白术无奈地将他拉到床上。她脱下他的衣服，只见胸口有一大片乌黑的淤青，还有依旧渗着血迹的鞭伤。她有些心疼的看着陆拾，睡梦里的他好像仍旧不安稳，紧皱着眉头。白术拿着药轻轻为他擦着，药水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房间，许是这股熟悉的药香令人安心，陆拾终于露出放松安详地表情，沉沉睡去。

　　次日，白术被一阵沉闷的低吼吵醒。只见陆拾蜷缩在床脚，脸色发白，汗水已经将整件內衫浸湿，他不住地发抖，时而一声呻吟从紧咬的口中溢出。白术慌忙查看：“陆拾，你怎么了？”
　　陆拾冲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我没事，别担心”
　　白术急得快哭出来，她虽然跟着爷爷学医，却到底没有学得爷爷一半，如今看着陆拾痛成那样，她却束手无策。她忽然地站起身来：“陆拾，你等着我，我去想办法！”白术急忙跑了出去。
　　陆拾想叫住她，却已经没有力气。他只觉得体内犹如上千虫蚁在啃食，又仿佛身处冰窖之中，各种说不出的滋味在他体内撕扯。除了那一次被师傅罚以外，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受过这样的折磨了。“噬鸠”的发作是每隔一个时辰发作一次，如果没有解药，就会这样周而复始的痛下去，直至死亡。陆拾摸摸怀中赵隐给他的那粒解药，他不想用它，也许晚上师傅就会给他解药，他不想浪费。他告诉自己忍忍，再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直到晚上，白术还没有回来，陆拾的脸色已经白的像一张纸，他想先去悬崖得到解药，也许白术就回来了，如果没有回来，至少他可以去找她。他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步挪着，今天的身体允许他用轻功了，待他慢慢走到悬崖处已经过了子时，。
　　他跳下悬崖，险些没有抓住藤条，终于进了山口。煞还是像昨天一样戴着银色面具，披着头发，不同的是，他昨天坐的位置今天坐着长宇。
　　陆拾深吸一口气撑住身体，半跪在煞面前：“师傅”
　　“快去拜见主上！”
　　陆拾犹豫一瞬，最后还是咬牙朝长宇面前低头道：“主上”
　　“呵”长宇随意地将一只脚搭在陆拾肩上，“我还以为你会很有节气呢”
　　陆拾紧握着拳头，几乎将手指捏断。他忽然喷出一口血，“噬鸠”又开始发作了！长宇一脚踢开他：“竟敢弄脏我的衣服！”
　　他这一脚并没有多重，但是已经达到极限的陆拾受了这一脚，还是被踢倒在地。
　　“陆拾，陆拾”白术忽然跑了出来，她哭着扶起他，一遍遍喊他名字。
　　“你怎么会在这儿？你知道我，我是……？”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从我给你把脉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白术抱着陆拾，转头怒视长宇：“你不是答应我给他解药的吗？解药呢，拿来！”
　　长宇笑着，甚至带着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那你答应我的事呢？”
　　陆拾握住白术的手：“无论什么，不要，不要答应他，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