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缠龙，右描凤》鲁庵

11、第 11 章

　　风二慢慢俯身去看苏莞，抖出一个恶狠狠的狞笑来：“哎呀苏小公子，你怎么倒下了？”

　　苏莞只觉着自己脸颊抽搐，实在挤不出一滴笑来，干脆苦着脸瞧着风二。

　　少谷主在他肩上踢了踢，见确实已动弹不得，收了笑，迅速捡回外袍穿上，整理好衣饰，一回头看到浴桶，忍不住又来气，回身连踹了他两脚：“让你欺负老子！让你欺负小白！”

　　苏莞想解释，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个整话来，只直着舌头含糊道：“我只是……想……帮你沐浴……”话没说利索，被愈加愤怒的少谷主当胸又踹了一脚，“你特么还耍流氓！”

　　苏小公子觉着极委屈，只不过脱了件外袍，摸了下脖子，连胸都还没看着呢，怎么就叫耍流氓了？再说了，薛生白又不是自己捉来的，也不是自己砍伤的，方才他还亲手给小白包扎伤口来着。

　　少谷主发泄完怒气，在屋里转了两圈，把苏莞拖起来扔进椅中，拈出一枚银针，对住了他的眼睛：“苏公子，可以放人了吧？”

　　“放……放……”苏小公子很无奈，这也太狠了，能不放么，“你叫人……来……”

　　没等风二叫人，龙战在门外求见。风二心道来得正好，高声道：“苏公子说了，先放了薛生白再说。”

　　外头静了静，道：“公子，属下正要禀报，就是那个薛生白，跑了。”

　　风二一听大喜，跳起来拉开门：“跑了？去了哪里？”

　　龙战看到她呆了呆，“风少谷主……苏公子……”目光从她身侧看进去，忽然露出怪异的神色来。

　　风二刚觉出不妙，后背一痛，向后仰倒，被人轻轻揽进了怀里，温热的呼吸伴着忍俊不禁的轻笑：“少谷主，你不够狠心。下药这么轻，连只蚂蚁都毒不死啊！”

　　说着朝瞠目结舌的龙战一摆手：“人跑了就跑了，下去吧。”

　　龙战一脸僵硬地离开。苏莞将她放入椅中，柔声道：“现在可以乖乖沐浴了吧？”

　　风二紧闭着眼紧抿着唇不作声，心里这个后悔啊，平日里药鸡药鸭就没药过人，下毒的剂量没掌握好，下回特么用毒死野猪的量，绝不会再让这小子得逞！

　　苏莞见她这般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好吧，你若是不愿，我也不勉强。”抱了人轻轻放在床榻上，帮她脱了靴子，拉过被褥盖上。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拿面巾湿了温水，帮风二仔细擦洗手脸，又挽起她袖子查看手臂上的伤口，重新换了药，有心想再帮她换件干净的里衣，踌躇一下，终是怕她气恼，不敢再动，叹了口气，道：“左右我也不嫌弃你脏。”

　　风二睁开眼：“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苏莞得意地笑了笑，熄了灯脱去靴子也钻进了被中，揽住她的腰：“两年前吧。那次，你从冷月山庄回来，病得很厉害，昏迷了好几天，不小心就被我发现了……天可怜见……”说着亲了亲她的额角，手臂抱得更紧了些，“睡吧，明儿咱回京城里去，再给你好好整整。”

　　刚闭上眼，忽然感觉到手臂下的身体在微微发抖，苏小公子以为是风二气自己发现了她的秘密，心下有些愧疚，便松了松手臂，过了片刻，却听她低低声音道：“疼……”

　　苏莞以为她又想法子哄骗自己，侧身支起手臂，伸出一根食指在她紧抿的唇上轻轻摩挲，低笑：“相公，你这样我会忍不住要和你圆房的。”

　　风二已经疼得咬紧了牙，顾不得和他辩驳，又过了盏茶时分，实在受不住了，低颤着声道：“苏莞，求你……让我一个人呆着行么？”

　　苏莞一呆，他从未见过风二这般示过弱，忙起来点上灯，这才发现她脸色发青，冷汗淋漓，衣服都湿透了，才知道不妙。一试脉象，竟是混乱不堪，完全没有章法，惊得他忙解开风二的穴道，大叫来人！

　　有人应声进来，苏莞叫道：“快去请大夫来！快！”

　　谁知这人却快步到了跟前，低喝：“让开！”

　　苏莞听得耳熟，猛回头，却发现是薛生白。怒道：“小白，放你走为什么还不走？”

　　薛生白板着脸推开他，俯身看向已经蜷在床侧的风二，按住她脉门，皱起眉：“少谷主老毛病犯了，你要不想她有事，就让我带她走。”

　　苏莞哪里肯信，冷笑：“你别想骗我，我在药王谷呆了两年，少谷主什么事儿我不知道，还老毛病！”回身就要去叫大夫，薛生白在他身后道，“没有大夫能救她。”

　　这时，外面突然混乱起来，惊呼声惨叫声兵刃撞击声不断。龙战快步奔进来，看到薛生白吃一惊，可这时也顾不得了，抱拳向苏莞禀报，说有来路不明的高手围攻庄子，他们人手不足，死伤了几个兄弟，已经抵挡不住了。

　　苏莞心中暗骂蠢材，堂堂太子座下居然一次次被江湖贼人打败，看来真需要重新整顿了。

　　他看向薛生白：“是你的人？”

　　薛生白脸色不好：“你出去，不放心就守在门外，我要立即给她疗伤！”

　　“我不走！我也能帮上忙！”

　　“不行！”薛生白拒绝，手指门外，隐忍着道：“出去。”

　　龙战听着外头渐渐逼近的打斗声，忍不住冒汗，催促道：“公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苏莞看看床榻上蜷成一团的风二，又看看负手挡在身前的薛生白，知道自己这次是一败涂地，猛一跺脚道：“好，我走！”临出门，停步回头，道，“小白，你……好好照顾她。”

　　房门关闭，薛生白松了口气，身子晃了晃，忙扶着桌子站稳。稍稍定了定神，从贴身衣袋中摸出锦盒，里面还有两粒血红色的药丸，他取出一粒，回身将锦盒放在桌上。没想，手一抖，指尖的药丸掉落在地，竟滴溜溜滚到床下去了。

　　他深吸口气，俯身看去，一时寻不到踪迹，头却又一阵晕眩，只好先去盒中拈出剩下的一粒，到床榻旁小心喂风二吃下。接着盘膝坐好，气运丹田。没想稍一运功，胸口剧痛，一股血腥之气直冲喉间，劲气顿时松泄，发而身上几处伤口绽开，血瞬间涌了出来。

　　略一思忖，知道多半是方才担心风二，自己强行震开镣铐闯出地牢，使内伤加重造成的。若是再强运内力，只怕会大损功力，不易恢复了。

　　这时风二半睁开眼，喉中溢出痛苦的呻吟，含糊叫了声：“小白……疼……小白……”

　　薛生白轻轻握住她冰冷的手，在耳畔低声宽慰：“没事啦，很快就好了。”

　　他轻轻扶起风二，重新调动内息。可稍一运力，胸口便是一阵刺痛，如此数次，丹田之中竟聚不起半分内力。

　　突地，房门被推开，一道紫色的身影闯了进来。

　　“先生！我来晚了！外头的都搞定了！”

　　随着呼声进来的是个身形健美的漂亮女子，她看到眼前情况，立刻明白，急声道：“先生，你受伤了？我来吧！”

　　薛生白摇头：“桑桑，你出去，给我护法。”

　　桑桑咬着唇看他，见薛生白合上双目，不再说话，不敢违背他的吩咐，只得一步三回头离开。临出门又瞥了风二一眼，见这人靠在先生怀中，眉眼间一股妖娆之气，心里暗暗鄙视了一下。到门外站了一会儿，院中伙伴纷纷和她打着招呼有序退出，她忍不住将耳朵贴上门板，偷偷听着里面的动静。

　　风二被这么一吵，勉力回神，反手握住他的手道：“小白，我没事的，你不要……不要……”一阵剧痛迫得她说不出话来，眼前昏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床下翻滚下去。

　　薛生白扶住她，温言道：“少谷主，你只管放松身体，其他都交给我。”

　　他那日曾听风三清说过风二这病的凶险之处，知道一旦病发，如果不及时救治，即便有珍贵的血丹做引，只怕也会走火入魔，功力全失，甚者还会有性命之忧。此刻自己虽然内伤较重，若强行运功，给风二疗伤，会大受折损，可往后多休养几日，总会恢复如常。

　　他细细回想风三清教给他的疗伤之法，深吸口气，慢慢将双掌抵在了风二的后背气府之上。

　　一个时辰之后，桑桑听着房中再无动静，便轻手轻脚推门进去，见薛生白脸色苍白，微合双目倚在床边，嘴角还噙着血，心中大痛，奔过去扶起他，摸出锦帕轻轻拭去他嘴角的血迹，皱着眉问：“先生，这臭小子是谁？还要你耗费精力帮他疗伤。”

　　“休要无礼。她是药王谷少谷主风二，青衣楼继任的新楼主。”薛生白推开她扶住自己的手，慢慢站起身。

　　“啊！”桑桑瞪圆了一双眸子，震惊万分，“是他？娘娘将楼主之位传给了他？”

　　薛生白指了指风二指上的玄铁指环：“楼主印信在此，无需质疑。”

　　“我以为……我以为会是先生你……”桑桑脸色发白，声音低得自己都听不清楚，咬着唇呆了片刻，恭恭敬敬在床前跪下，垂首道，“属下第二楼管事桑见衣拜见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