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五十七天》文和平

14、第十四天

　　昨夜正在电脑前做攻略，斯凯忽然很开心的跑过来抱住我，大叫「耶，我刚刚把论文交了。」来不及问她是什么论文，便转身抱住她，直接说「恭喜恭喜。」
　　而艾尔巴和阿里克斯、另一个西班牙人今天就要离开，昨晚是在这里的最后一晚，于是他们决定去酒吧庆祝一番。他们盛情邀我，我当然盛情难却。我说「我去可以，但不喝酒好吗？」凯西和斯凯看着我大笑，「当然可以，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去之前怕收入场费，特意带了信用卡，但去了才发现，原来根本就没有入场费这个说法，而且我不好意思的问调酒师「可以给我一杯水吗？」他竟然很开心的说当然可以，然后给了我一大杯冰水。原来入场费，去酒吧一定要喝酒什么的又是中国特色啊。
　　以前也曾在酒吧徘徊，中式的酒吧其实都是从西方引入而来，所以差异不大。只是这里的乐队与国内的朋克风不同，是非常朴素的苏格兰乡村音乐。
　　乐队只有两个人，一人拉小提琴，一人同时弹吉他，吹口琴，打扮并不特别，与酒吧里聊天的其他人完全一样，只是在灯光下的他们是当晚最闪亮的明星。他们的曲风活泼欢脱，听着让人快乐。我问斯凯「你知道蒙古吧，这音乐听起来像是在草原上骑马」她赶忙附和说「是呀是呀，就是骑马的音乐」说着她做了几个骑马的动作，我跟着大笑。身边的人在音乐下都纷纷跳动起来，有些只是跟着节奏踩着舞点，有些已经有节奏的扭动起身躯，认识的不认识的，每个人都跟着节奏跳起来，中间的桌子被搬走，大厅就成了最实用的舞厅。
　　艾尔巴凑近我，在我耳边说，「你看到那些中国人了么？好多好多中国人，他们都是来站在门口，看一看，也不跳舞，就走了。」我看了看门口站立的一排排的中国人，告诉她「因为我们都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我指了指乐队里正在唱歌的男子，说「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唱什么」艾尔巴在我耳边说「其实我也听不懂，哈哈」，我忽然想起了凤凰传奇，然后问艾尔巴「你知道凤凰传奇么？那是中国现在最红的乐队，很多中国大妈每天下午都要去广场跟着她们的音乐跳舞，」我忽然想到被小区的居民泼水的中国大妈，不自禁的大笑起来，艾尔巴奇怪的看着我，也跟着笑起来。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角落里传来的一束目光，一直笼罩着艾尔巴，不管她在跟我聊天还是跳舞，那个目光都在。
　　当然这不是小说创作，不然可以写成是一个变态杀人狂看中了艾尔巴，接着便是连串恐怖恶心的故事，但实际上这个故事很温馨。艾尔巴与阿里克斯竟然是情侣。那个一直温柔的笼罩着艾尔巴的眼神，竟然来自我一直觉得有些邪恶的阿里克斯，他还会端一杯酒水，在艾尔巴跳舞休息的时候从背后递给她，艾尔巴转头喝一口酒，靠在他的身上，他们竟然十分相配。我从来没有想象过，那个如同□□一般的法国人，竟然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我凑近了看了看他的脸，发现其实原来也没有那么邪恶嘛。
　　索丝玛丽晚上12点关门，12点之后凯西和斯凯还要去另一个酒吧，问我还要不要去，我想熬夜终究是不好的，而且明天还要工作，还是回去睡觉吧。
　　凯西和斯凯将我送回，换了一身衣服出门，斯凯问我「今晚还开心嘛？」我说「当然开心」
　　「那音乐非常好对吧？」
　　我猛点头，「非常好，真的很快乐」
　　她冲我甜甜一笑，说「你跳舞很好看」
　　我大笑，「哈哈，真的吗？你跳舞才好看」
　　她却忽然严肃着对我说，「你可以跳好长时间，而且你第一次跳苏格兰舞，好厉害！」
　　我不再客气，直接说了一声谢谢。
　　我洗完澡，艾尔巴跟阿里克斯也回来了，我问「你们还要去另一家酒吧嘛？」
　　他们直摇头，「不去了，明天要离开，要早点起床。」
　　忽然间很舍不得他们，刚来的这几天，艾尔巴教了我很多，而且我就算是不会做，她也从来不生我的气。很想让她能够多记住些什么，于是问她：「你想不想知道你的名字用中文怎么写？」
　　她跳起来，说「当然当然，你能教我嘛？」
　　「当然可以啊」
　　她连忙从已经打包好的行李中拿出纸和笔，放在我的面前，「你写给我看」，
　　我拿出ipad，用键盘敲出了艾尔巴三个字，指给她看，「你看，你可以告诉其他人第一个字是你的姓氏，后面两个字是你的名字，而且每一个字都可以用两到三个英文字母表示，你在电脑上输入aierba六个字母就可以找到自己的名字了。」然后我接过纸笔，一笔一划的写出这三个字，「你的名字很简单了，每个字都只要四五笔就能写出来了，很简单的。」她用西班牙文在我手写的四个文字上做了些批注，然后拿着本子跳到阿里克斯面前，跟他说「太神奇了，你看，这是我的中文名字。」
　　阿里克斯忽然从床上坐起来，叽里咕噜念了一串文字，艾尔巴奇怪的问「你在念什么？」阿里克斯说「这是中文啊」然后他看着我，「你听得懂嘛？」
　　我抠了抠耳朵，回他「pardon？」
　　他想了想，说「哦，我说的可能是日本语」，我腹诽，你扯把你，我也学过日本语好不好。
　　他转头问我，「和平，晚安用中文怎么说？」
　　我告诉他「晚安－wan an」
　　他抱着枕头趴下，「艾尔巴，和平，阿里克斯，@@@（另一个西班牙人，请原谅我在他离开的时候也没能记住他的名字）晚安」
　　艾尔巴将她的小本子收好，爬上床铺，也用中文讲「晚安」
　　「晚安～」
　　半夜凯西和斯凯回来，我听到斯凯不断跟凯西说小声点小声点，可是凯西还是在大笑，我忽然想到今天她送我回来之后我跟她开玩笑，我说「凯西，你好放荡，」
　　她转头冲我眨眨眼睛，「那我晚上可不可以回来带个男人？」
　　我摇头「不可以。」
　　她说，「就一个，一个好不好？」
　　我继续摇头，「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都不可以，今晚不可以，明晚也不可以。」
　　她委屈的看我，「明晚也不可以嘛？」
　　我忽然想到明晚只有三个人了而已，就说「那你明晚再带人回来吧，明晚正好有空床。」
　　她双手放在眉前，做祈祷状，「上帝请原谅我，朋友都是坏朋友。」
　　我直接关门，将她推出门外，丢给她一句「你快去玩吧。」
　　凯西已经结婚，我相信她会对婚姻负责。
　　今早我问凯西「你自己说吧，你昨晚有没有喝醉」
　　她大叫「没有没有，我只喝了一点点。」斯凯在旁边冲我做鬼脸，「她醉了她醉了」凯西转身抓住她的胳膊「谁说我醉了，我没醉」，斯凯笑「好吧好吧，不知道昨晚一直在唱歌的那个人是谁，怎么说都不听。」我在旁边笑的直砸榻。
　　今天的工作是整理床铺，酒店的床铺整理有成文的标准，因此床单应该怎么铺，枕套应该怎么换，枕头应该怎么摆，被子应该怎么放都有规定，昨天汤姆已经给我们做了详细的培训，今天上手还是觉得有些不顺手，因为我的力气太小了。床套每天都要换，因此需要把床垫搬起来换成新的，我整理一个的时间凯西可以完成两三个，而昨夜小旅馆全部住满，今天床铺整理的工作量很大，也因此才会让我们三个人一起完成，但我的工作效率着实有些拖后腿。
　　后来我只负责换枕套，而她们两个另外分工，一个人换床罩，一个人整被褥，这样效率会高一些，但完成后时间也已经超过了一点，今天基本上工作了2个半小时，汤姆不断的跟我们说对不起对不起，凯西回他「我们知道刚走了三个人，人手不够。」
　　早上艾尔巴与阿里克斯离开，两个人站在门口，跟我们一个一个拥抱告别，艾尔巴抱了我很久，我竟有些伤感，阿里克斯也伸手轻轻的揽了揽我，算礼貌性的告别。其实我一直有些害怕阿里克斯，也许他也感觉到了吧。
　　三个人的离开，整个房间似乎都空了很多。但是有一个好消息，便是新的帮助者已经来了，他叫麦克，是美国人，据说家乡是美国的某个小乡村，很能干，今天所有的清理工作都是他完成的，第一天工作就四个小时，而且基本上不需要培训，让我实在觉得自己弱爆了。我来这里已经第四天，但依旧不能完全胜任自己的工作。吃饭的时候跟斯凯道歉，「我实在不擅长这样的工作，这跟中式的有很大差异，但我会学习的」她拍拍我的肩膀「你只是需要更多的练习」。
　　今早起床后空气凉了很多，吸进胸腔的空气都是凉凉的。吃了午饭依旧是跑步，沿着那座大桥一路跑到洛卡诗，不同于往日的湛蓝，今天的小镇被白茫茫的雾气笼罩，看不清房子，也分不清天与水，将这个小镇衬的如同仙境。
　　今天是公投的日子，早上凯西在自己的头上插了一面蓝色的苏格兰旗在房间跑来跑去，我问她「如果你可以投票，你会投独立嘛？」以为她一定会说是，却没想到她想了想，告诉我，「我就是觉得这个旗子好看，插来玩的，人家的事情，我才不做评论呢。」这让我有些讶异，以为她脑洞大开，却不知道原来在重大问题上她竟然还是有原则的。我问斯凯「你会投独立嘛？」斯凯想了想，告诉我不会。我问为什么，她却反过来问我「你呢？」我只说「你当然不让他们独立，苏格兰已经很好了！」凯西说「独立之后，他们就会有自由和更多的权利。」
　　我说「他们已经非常自由，也有很多权利了」
　　斯凯笑「你是说跟中国比么？」
　　我竟无言以对，沉默一会，说「跟南韩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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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所有的朋友都去了酒吧，中途大家跳舞正开心，胖胖的杰西忽然间搂住我们三个，说「哦，我的女孩。」凯西更是趁着便宜，在我的额头上重重的落下一吻，我大叫「哦，不要」然后和她们搂在一起笑成一团。
　　从陌生到熟悉，这些天我已经在慢慢的适应，这里的人们都在敞开胸怀接受我，并不因我是异国人而有所排斥，也不因我弱小而刻意容让我，我被平等对待，也很自由。
　　小旅馆有只小花猫，一点也不怕生，中午的时候会在院子里晒太阳，饿了就跑进来在人的脚边乱蹭。中午的旅馆人很少，只有我一个人在吧台里码字，它径直走向我，蹲在我的脚边，摇着长长的尾巴。我掰了一些面包给它，丢在地上它却不吃，拿在手里它才吃。我蹲在一块大石上，小猫在我的手里吃的开心，吃完把我的手掌心添的干干净净，我苦笑，从上次在家里遇见的小猫，到镇江小山楼的青旅，我已经发现我对猫过敏，这是让我病死的节奏吗？再喂了它一小块面包之后赶紧跑到洗手间仔细洗了手脸，但愿不要过敏呀。
　　雾气未散，没有落日，窗外的紫色花朵在风中轻轻的摇摆，放一曲自己喜欢的音乐，将自己喜欢的事情记录下来，成为自己很多年后最珍贵的回忆，我此时很幸福，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