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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燕归来时杂乱纷飞(一) ...

  •   流年匆匆,转眼寒冬已过。早春时节,万物复苏,天地间暖色融融,一片新绿裁。

      这宫中上下,谁都发觉他们的王自宠幸王后将近半年,每天都神采焕发,心情欢喜,只要路过的婢女和她们的王问好行礼,一律都收到王那如春风化雨般温雅出尘的微笑,而这结果便是一个个都要花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去干活。
      这一日,楼清箫闲适卧坐雕龙绘凤的大床上赖床,芍药准备好洗涑用的进来,忍不住笑着开口,“王后,你真是越发懒了,太阳都要照进来了。”

      楼清箫口齿不清嘟囔一句,然后懒懒询问,“几时了?”

      “王下早朝后还来看过你呢,你说几时了?”芍药抿嘴笑说。
      “哦。那我起床了。”揉揉面颊,有气无力爬起来,她的确是过了太久的散漫慵懒日子了,身子都不太灵活了。
      芍药看着忍不住过去扶她,“王后,芍药伺候你更衣吧?”
      她挥手,“可别,我不习惯。你去帮我弄点米粥吧。”
      芍药应好出去,不料在门口遇到王,笑道,“王,王后刚醒。芍药下去准备早膳。”
      南宫以晨微笑点头,便撩开帘子进内室去。远远便见她穿着亵衣裤,坐在床边,双手撑在床沿,脑袋时不时点着,竟打着眯眼瞌睡。
      他一阵无奈的无声失笑,轻步过去,将她往床榻上压去,吻在她左眼角,柔声宠溺,“傻蛋,还没睡饱就到床上歇着,坐着睡怎么会舒服。”
      被扑倒时她就醒了,此刻眯着惺忪的眼觑着他,嘟囔,“不要老叫我傻蛋好不好……我也想再睡会儿,不过今天日头好,我得赶着好日光去晒晒东西。”
      “这等琐事让芍药去做就好。”
      她摇了摇头,“我不想假手于人。”那东西,她不想让别人碰。
      他便不再多问,低头吻住她粉唇,辗转吸允来。
      “唔,别,以晨,昨晚才…今天不要了好不好?”伸手抵住他双肩,人已清醒。
      他移开,站起拉起她,笑道,“为夫伺候你洗涑。”
      端来洗脸水,果然伺候起来。
      南宫以晨伺候她,她从来也不抗拒也不觉得别扭,合眼微仰头扬起唇畔享受着。
      芍药这时端进米粥,见到这一幕,便轻手轻脚放下,抿嘴偷笑出去了。
      “以晨,师伯什么时候才来?这都春天了,没几个月就武林大会了,到时赶不上怎么办。”
      “洗好了。”转身将锦帕掺进水里,弯身洗着。
      闻言她睁开眼看向他,见他弯身洗着脸帕的侧颜,心口顿觉满足,起身过去从后搂住他腰身贴着,背后的柔软令他身体微微一僵,沉着zhuo)道,“昨日收到师兄飞鸽传书,想来十来日师兄便能赶来。”说完直起身,将拧干的锦帕攀在杆上,转身牵起她的手,往圆桌处走去。

      自己落座后,左臂搂着她腰身坐在自己大腿上,右手盛好一碗米粥放在桌前,舀起一汤匙,放在唇边吹了吹,才递到她嘴边,她微张口,将细软稠腻的粥含进嘴里,笑谑,“恐怕历代君主,没你这么窝囊的。”

      他不以为然,腻在她唇齿间,吸允带着她气息的米香。低低轻道,“那么,孤深以为荣。”

      轻拍了拍他肩膀,没好气,“别闹,我还要吃早餐。”

      好一阵缠绵,直到两人难以呼吸时,他才隐忍着移开站起,她便也只好跟着站起。

      “你自己吃,我先去处理公文。”有些气息不稳地说完,在她的低笑声中走开,撩起帘子到对面的书桌去。

      自第一次和她欢好后,他便入住了她的寝阁,连处理公文之事便也搬到这里。

      楼清箫边吃粥边看着对面认真办公的男子,啧,认真投入的俊男真是要命的吸引人啊。

      这般静好的时光已然半度经年,她想,这样的深宫日子,还算差强人意,不管今后会发生什么,这段日子,将是她一生最美好的回忆,只属于她和他的,独家记忆。

      “南宫公子,你这样独宠楼姑娘,将她推到后宫的风尖浪口,真的好吗?”低低戏谑的笑说声打破沉默,并不突兀。

      南宫以晨将批好的奏章搁在一旁,闻言看向对面的女子,唇角扬起,起身迈出长腿向她走去,俯身靠近她,温和明净的醇厚嗓音若清泉拂过心间,“怎么?那些女人为难我的箫儿了吗?”

      双手抬起搂住他脖子,眉目里笑意流转,低声娓娓述来,“前段时间,你的宝贝贤妃资若气势汹汹而来,不过还没见到我就被我养的百花蜂吓走了。接着隔了数日,你宝贝的蓝儿贵妃不甘愤懑而来,说要见我与我一较高下,我觉得实在无聊,有些人玩玩也不错,于是,我让芍药给我画了个披头散发的鬼妆,结果她被吓晕了,我便派人将她抬回去了。再接着,你的宝贝惠妃慕霜,说是邀我到琼芳苑中赏梅,我觉得百无聊赖,索性便去了,哪知和她临水凭栏观梅,我手才攀到栏杆上呢,结果栏杆纷纷碎落掉进水里,我本反应快,不料后面被人推了下,我啊,干脆反手一拉那人啊,当然大冷天的,我可不愿落水,于是我有罪魁祸首的短暂支力点,略施武功,一个翻转身飞回岸上,那人只好自认倒霉哟。”

      她话语间皆是笑意与平静,毫无怨仇与计较,似乎真就是为她解闷的趣事儿般,可南宫以晨自她说起时,眉头便越拧越紧,脸上的笑意与温和也一并消失,他竟不知,那些女人竟敢阳奉阴违找她的麻烦。

      她抬手抚着他眉间的皱痕,轻笑,“别那么严肃。其实没什么,她们挺好玩的。”
      俯下身揽住她,侧头歪在她脑侧,“我的宝贝,只有我的箫儿。”说着吻了吻她秀发,闷声,“对不起,委屈你了。我会惩罚她们给你个交代。”

      她轻笑摇头,枕在他肩上,“你觉得从头到尾,我吃亏过?她们给我解闷,有功无过。你,别放在心上,她们其实可怜多了。”

      他口头上应着,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当天夜里,他示意心腹神出鬼没将她们三人带去刑房,他冷冷端坐椅上,冷眼看着她们被强行剥了外面的宫裙,只穿着亵裤和金丝缝纹的肚兜,几乎带着仓惶团抱一起。

      资若望向那冷面的王,第一次见到这幅模样的他,心底竟惊讶又惶惑,“王,您何故如此对待我们,哪怕你不把我们当你的妃子看!”

      “何故?”他挑了挑眉,声色冷著,“孤可有说过,不许你们哪个去为难王后?”猛地一拍扶手站起,吓得她后退一步,“可你们居然不把孤王的话放心上,你们该庆幸没有伤害到王后,否则,孤王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闻言三人胆寒心颤,环顾一旁的各种刑具,不免脚底生凉,倒是慕霜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王说臣妾等阳奉阴违,是,臣妾等不否认,但王可有先过问自己是否做事有失偏颇在先,偌大后宫,王独宠楼王后,就该预见这般事情,但凡王不那么偏心,臣妾等也不至于如此,王也不算忽悠臣妾等的父辈们。”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资若蓝毓听后倒稳了稳心神。

      南宫以晨看向那素来沉默孤僻的慕霜,闻言倒也未再怒,平静坐下,面容依旧冷沉着,声色却只是微冷,“惠妃这算是拿出你们的父亲威胁孤王?那你们可就打错了算盘,孤从来不屑,只不过为了这江山而留下那些大臣。”

      “臣妾自不敢威胁王,只是就事论事。”

      后背往椅上一靠,双手搭在扶手两侧,交代道,“程佐程佑,其他刑罚免了,各位妃子各领十大板,事后送回她们寝宫。”

      程佐程佑应诺,安排下人准备打板子。资若蓝毓慕霜瞳孔睁大,难以置信般唇齿发颤。慕霜原以为一番话至少可以免了罚的,不曾想,为了楼王后,王竟那么残忍狠心对待她们,“王,你竟……”

      “怪只怪,你们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这罚你们领了,这事便算过去了,孤王不会再追究,至此后,希望你们安守本分度过这段时日,终有一日,你们想要的雨露恩泽,自会有人给。”说完,便迈步离开了。

      她们听着,却并不懂最后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却因接下来的惩罚而脸色惨白。

      南宫以晨回到楼清箫的寝阁时,她正坐在床上抚着左手腕对着一百宝锦箱低眉发愣,他过去坐在床畔,倾过头去轻笑,“傻蛋,又想什么呢。”

      她回神,转眸看向他,“你去哪了?晚饭后就不见踪影。”

      双臂伸过去从侧面揽住她腰肢,不答低笑道,“你看什么呢,那么入神。”

      她赶忙合上,起身欲抱起它放回安置处,呐呐道,“没什么。”

      结果就见一只大掌攀在箱盖上,“既然没什么,为什么怕为夫看到?”

      她嘿嘿笑道,“就是些不值钱的女儿家的小玩意嘛,以晨,你移开手,我放好它,我们该休息了。”

      “若我执意要看呢。”凝视着她侧颜,他轻淡的嗓音竟让她一时捉摸不到情绪,而他,心里隐隐有种闷,钝钝的。“这就是你今天不肯假手于人亲自晒的东西?箫儿还有什么不能顾给为夫看的吗?”

      这话里的意味倒是让她心下一惊。低眉轻声,“你瞒我的事也不少,我从没斥责过你什么。我难道就不可以有自己的小秘密?何况我只是不想你误会什么。”

      闻言,他倏然站起,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发顶,“不想我误会什么。那么,里面你视若珍宝的东西是让我误会的吗,你又怎么就会认为那是让我误会的东西。”

      她抬眸看他,有些不可思议,微愣后轻声,“以晨,不要那么咄咄逼人,我不想和你吵。”

      “那,开诚布公吧。”

      她愣了愣,终还是将手从箱外壁移开,轻轻打开箱盖。

      入眼是一个精致镂纹的长形方盒,其他的是两幅卷轴,一台方砚,一根狼毫,一个朱漆雕鸾的方形锦盒,应是微型妆饰盒。他微微拧眉,“再普通不过的,为什么一开始怕给我看。”

      “这些是……赫连寒笙的。”她看向里面的东西,呐呐轻声。这么久了,念出那个名字,居然有种哽咽的恍惚。

      手腕突然一紧,她错愕看向他,“做什么。”

      指腹摩挲着她腕上细小如蚕丝般的红绳,“上回我问你何时戴了这么精细的手链,你说是肆集上买的,现在看来,是他送你的?”

      她无言。

      她发现这红绳的存在是在和他第一次欢好后的第二天起来时发现的,她还原以为这是趁她睡着时以晨给她戴上的,所以到夜里时见到他本想道声谢的,不料反被他问起何时戴了个这么精细的手链,她道谢的话咽回肚子。心诧际只好随便找个话应他。可自从戴了这个后,她居然,居然时不时感应到赫连寒笙的存在,好像,好像,他还活着似的。有点诡异,而且这细绳她怎么解也解不下来,于是,她猜度着,是不是她去给他探病的那晚她没发觉时被他戴上的,只不过它太精细几不可见以至她忽略了它的存在那么久才发现,而这是那人生前送给她的,那么这或许其实只是种灵魂的感应吧,不然她也找不到更合理的解这诡异的事了。

      “说话。”他看着她兀自沉浸自己思绪里不回自己的话,莫名慌乱,也愤怒。

      “嘶——松开,你弄疼我了!”她扯开他的手,抬眸望向他,“以晨你别太过分。”

      “戴着他送你的东西,望着他遗留下的东西,你发愣入神,心里脑里想的念的都是他!你还记得你是我的什么人吗。楼清箫,到底谁过分!”

      这是她第一次听他连名带姓叫她,她就知道,他是盛怒了。可她听到他这样说,就觉得心里难受堵着,他的话,太刺她的心了,她想,她不过是对离去的好友赌物缅怀下,这合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人之常情吧,可以晨竟出言如此伤她,所以她也不想再顾及什么去安抚他的情绪,冷冷开口下逐客令,“出去。我要休息了,王要伺候便去其他妃嫔那。”

      胸口剧烈起伏着。连半点都不解释,居然还要把他推给别的女人!双拳握紧,又松开,好一会儿,所有愤怒与不甘,才最终平复下去化作满腔痛楚落寞,“你到底,有没有良心……”转身离去,寂寂深锁的背影突然间又揪紧了她的心。

      你为什么,总是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合上箱盖伏在其上,好久,才幽幽睡去。

      梦里花繁,十里桃林间,薄雾萦绕,泼墨及臀的长发飘逸铺洒宽阔清俊的脊背上,那一袭梨白长身玉立,清贵丰卓,那人转过身来,定定望着她,淡漠沉寂的金眸凤目,狭长而冷冽,“楼清箫,你好样的。”
      她竟因这一句,而惊醒,下床走到窗前,推开窗门,夜色如墨,只星子点点,伴玄月清幽。

      一连十来日,她再不见他来找她。想是真被气到了。

      她无言。

      倒是芍药又在她耳边唠嗑起来。她选择忽略。

      这一日,该是师伯到来的日子,她想不管怎样,到底还是该去相迎的。

      于是任由芍药帮她盛装打扮,这才往前方宫门处走去。

      出她意外的是,师伯一改仙风道骨般的白袍,梳了标准的男式发髻,一袭宝蓝华服高坐朱色宝马上,倒也显得极是贵气逼人,后面乘马的居然还跟着柯暮薇和琅琊国王国后及族人,后面还有浩浩汤汤的战士们,难道这琅琊国打算举国上下迁来归顺?突然想到了什么……难怪昔时以晨让她下山阻止琅琊国被灭……那么他们是早就认识还是什么?她突然有点后怕,如果从一开始就是,那么,以晨想称王早就是筹划好了的?那他还骗她说他不想做什么王……他到底,隐瞒了她多少?兀自揉揉眉心,转身涌进人群,往旁边的小巷口走去,打算等他们进宫去了再回去。

      仰头靠在墙壁上,两边的瓦檐织就数尺宽的一框天,碧色幽蓝,高邃深杳,突然间,心累的无以复加,她想离开,她想自由自在快意江湖,哪怕,就是一个人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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