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若华浓碾香尘》暮暮池池

36、风起云涌（二）

　　云靖嘉曜二年，春末夏初，摄政王驾鹤西去，生平与功过褒贬载入云靖国史册。消息不胫而走，天下皆知。

　　自此后月余，先帝后雪姬出菩荫寺，沐香盛装居中宫露华宫。

　　同日，夜妃卸去华服，换上巫国时公主的服饰，跪在赫连逸晔与雪姬座前，求犬帝代替先帝拟休书’以归。此自不合云靖国法理，只因前一晚夜妃私访雪姬，她以‘雪姬的秘密’交换自由，雪姬面无改色，却是冷淡一字：好。于是，夜妃的请归顺利。休书只是说法，其实只要放行便可，而云靖国册上，寥寥几字交代太后夜妃染恶疾卒。

　　当夜，夜妃乔装打扮在几个心腹保护下，夜深潜行，乘马车一路往东归巫国。路途遥远，翌日正午才赶到云靖与枫国的交界地带——饮水河一带。枫国处在中原北方版图最东边，唯一一个与西域巫国最毗邻的小国，风貌习俗互相影响，入其境内，便会发现多处卯有巫国特色的痕迹。【擦，史地废虐到惹QAQ千万别深究，毕竟咱们在言情哇言情，且架空啊架空！也就是完全一张空白羊图纸，爷拿着狼毫天马行空毫无依据随意诌画啊诌画。。。。。QAQ

　　一行人便换上良驹继续前行。

　　沙石飞扬，马蹄达达。

　　山道转弯处，忽见一群蒙面人自山壁顶飞身而下。

　　夜妃身后尾随的五个心腹，纷纷飞身而起，拔刀相持，越到夜妃前面与蒙面人厮杀。

　　夜妃握着缰绳，眯眼看去，心下低骂：该死的老女人，果然打算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扬鞭策马前去，闯进乱成一团的打斗队伍，挥鞭对付黑衣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夜妃心下便也凉了几分，对方武功内力竟然……她对付倒没问题，到底寡不敌众，看看她的心腹，死的死，伤的伤，就剩一人了，看来这些都是那个老女人精心培养的杀手！“公主小心！”

　　她一顿，回头就见唯一活着的心腹替她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剑，双目大睁躺倒在马蹄旁。

　　银牙暗咬，左掌推出，只能用蛊了！

　　却听得其领头忽然开口，“公主不必徒劳了，太后早预料到，我等已然事先抹了驱蛊粉，公主的蛊根本奈何不了我等。”

　　心阵阵往下沉，脸色却一冷，“哼！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你们了？”说罢拔起挂在马上的弯刀，正一触即发际，一曲曼妙若天籁的笛音划破天际，皆一愣，纷纷仰面望向对面隔着一座深渊的山峰。

　　唰唰唰——

　　几段白绸自上而下带着强劲内力蜿蜒飞旋而下！

　　虽然无数的白绸挡住了站在山峰高处的白色身影，但夜妃一眼就看出来了，会这样功夫的，是那慕镜珚！

　　不稍时，围在夜妃里一圈的蒙面人悉数被白绸打落飞出去，而那些白绸带竟未散落，还凝聚着内力如瀑布般连接着两端，带子一头被那人踩在脚下，一头层叠堆在这边山道沙石地面上，。领头人惊骇：此人竟如此厉害！“来者何人！”

　　持着玉笛的手抬起自前往后轻挥，水袖划过一抹优美的弧度，足下跃起，轻盈落在横跨深渊上的宽大绸纱上，双臂持平，身子微前倾，足尖滑着纱面翩然飞下。【他喵的，居然不太会描写了这场景惹QAQ！他喵的，话说爷总是脑补到爷家菲！龙！女！出场时的那一幕，简直233333333333333333爷对这样的真的是毫无招架力，当年被菲！女！神！秒的体无完肤心魂荡漾血槽完爆物我两忘自此除了她爷眼里这三次元再无倾尽天下的绝色~~~果然我遇我菲后再不见倾国倾城色么么哒流口水~~~~矮油一不小心忍不住表达对女神的深爱之意惹，抱歉，爷打住！】

　　领头人一时竟看得有些痴了，敛住心神时，已见那美得宛若仙子的女子站在数步开外。

　　淡淡瞥他一眼，开口，“诸位是选择保命回宫复命，还是命丧此处。”

　　几人面面相觑，内心活动丰富展开，但打退堂鼓不战而保命，那却是极大的屈辱，领头皱眉的刚要怒言。

　　“小珚。”温温凉凉的嗓音，空邈清透，却传进每个人耳里。

　　众人四处寻找声源处，却不见人影。

　　慕镜珚讥讽地轻呵一声，“现在，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果然话才落，一抹如烟如雾似梦似幻的乳白若幽灵般自那群蒙面人后面掠来，绕着他们身形晃动虚步如风，他们只觉得眼前一花，像是一缕抓不住的烟雾拂过，随即就见一人站在那女子身旁，面覆蓝色薄纱，浑身气派雅贵。

　　“阁下又是……”谁。领头话未完，便吐出黑血。那些人纷纷僵直着身子后仰倒地，额间都是一枚梅花印纹，又是——千烙引。

　　夜妃惊讶睁大眼，转眸看向数步开外乍一看去有些暧昧的两人。这该死的慕镜珚又从哪里认识那么厉害的人，看那人身形定是男子无误，想必亦是人中龙凤。虽然，她一直视慕镜珚为眼中钉，但现在怎么看她和别的男人站一起心里那么堵，尤其，尤其寒笙……寒笙走得才没久！可又不得不感叹，这男人神情像极了昔日把慕镜珚捧在手心里的寒笙，那眼神，那语气，还有言语间流露出来的温柔宠溺，而那个慕镜珚静静站在那里依然端着一张脸不言不语，冷冷淡淡的，一副不沾红尘的姿态，好像别人对她好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又想起寒笙，她心里哽咽难过着，突然心疼起来，虽然那个男人对她从来都狠心。也都忽略了她和赫连寒笙早就泾渭分明撇清关系了。冷冷叫了声，“慕镜珚！寒笙尸骨未寒，你，你竟和其他男人鬼混！你要不要脸，你良心呢！你问问你的心，寒笙曾经对你到底多好，你对得起他吗？！”

　　慕镜珚淡淡看向她，好一会儿，轻低眉目，寒笙……。

　　千疏遥看着她的样子，侧了侧身，冷厉目光瞥向夜妃，夜妃虽心惊了下，却毫不畏惧，除了寒笙，什么无法令她害怕，可她深爱的人，已经，就那么离开了。她其实本也不相信的，得知消息的那日，她发疯了般跑去漓懿王府，可风清骨一番话，把她打入寒潭底。她根本不知道这些日子里，她是怎么过来的。别过眼去，拂了拂眼角的泪，扬鞭策马离开，也不再管慕镜珚如何。

　　自他把慕镜珚带走到一个月多前为止，她虽一直心底不悦不搭理他，却也没有要逃离！那天她得知赫连寒笙消息后，第二天居然就逃走了，他追了一个多月，若非今日她多管闲事，他恐怕还抓不到她！千疏遥恨不得杀了那个多嘴的女人。半眯眼看着那远去的身影，扬起手就要挥出。

　　慕镜珚适时按下他的手，侧身抬脚往前走去。“千疏遥，以后不要管我的事。”

　　他顿了顿，迈步跟上去，定定站在她面前，逼人的压迫气场。她停下，看他生气，却淡淡一笑，头微歪，“要听我心里话吗？”

　　他觉得她这笑怎么那么刺眼！薄纱后的薄唇紧抿，好一会儿，冷冷蹦出一字，“说。”

　　“寒笙……”轻语幽喃，侧脸看向远处山峦，一半明亮，一半荫翳，眼神有些幽远，说得极轻极柔极缓，“呵，我原来那么爱他啊。那一瞬心被掏空的感觉，一辈子都忘不了。但都不重要了……”

　　兀自向前走了几步，双臂展开，水袖如瀑垂落，闭眸微歪头半仰面，山风拂来，身心都飘然轻松，唇角弯了弯，轻声，“我和他的结局，要么同归于尽，要么只活一个的，没曾想，那么快，离开的是他。呵，我该开心吗？是，我开心……”

　　“可如今我突然觉得，事成后，我不会愿独活于世。人世再没有赫连寒笙也不会有慕镜珚，这一世孽缘，愿来世——”这回她言未完，就被他狠狠扳过身子，眸光森寒得骇人，“慕镜珚你敢在我面前说这些话！”，“还有，你以为，赫连寒笙还会要你？”他低头逼近她的脸，第一次对她说话那般冷硬强势，“收起你那愚蠢的想法！就算赫连寒笙诈死，你的存在都只能是为我千疏遥！”

　　慕镜珚微愣，被他话中的两字激了下，别过脸去，心思转了几转，突然觉得这个可能更大，她怎么没发觉这事的蹊跷和牵强，但他为什么那样做？他……

　　“千疏遥，你的意思是……寒笙他忽悠了全天下的人？”她抬眸看向他幽深的妖冶丹凤美目里。

　　他松开手，转过身去，语气笃定，“赫连寒笙不可能那么容易死。”

　　……

　　别梦幽幽。

　　——楼清箫，你胆儿可真肥。

　　——楼清箫，你是不是又皮痒痒了，嗯？
　　——楼清箫，你再发疯试试看我不收拾你！

　　——笨女人，不知道先挑鱼刺么，活该被噎，整天和风清骨神神叨叨嬉笑怒骂，吃饭都不消停。

　　——该死的别乱动，我来。

　　——楼清箫，你敢碰我的墨宝试试。

　　——蠢货，笔搁下，用你的爪子，研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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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阿笙，阿笙……”缓缓的轻声呓语溢出，她愣愣地张开眼望着床幔顶，昔日的片段走马观花般闪过，梦来清寒，满满都是那人的音容种种，他对她总是冷冷的从没有好话好语气。

　　空落落的。

　　她坐起身，双臂环住双膝靠着床阑，下巴搁在臂弯中，失神望着床尾，垂落的长发滑落开围住整个身子只露出那张白净却消瘦的脸，不悲不喜的毫无表情，橘黄的灯盏，只影照壁，倒是令人说不出的萧寂。

　　好友离开，难过是再合情理不过，可楼清箫她不懂，已经过去月余了，为什么心口那里空荡荡的，那种感觉，简直该死的令她想抓狂想发疯。

　　自那日离了王府，落缨珏耐心带着暂时性完全失去自理能力的她回到南国，到春风客栈那里，师傅不在，掌柜的给她一封信，是缨珏帮她看的，才得知，师傅早已经在巫国，让她看到这信时就去那找他。她愣怔怔地像失了魂般，缨珏不放心，又一路护送她到巫国交到师傅手上，只是那时的她已经昏倒了，醒来时只看到师傅守在床边，缨珏已经不见了。师傅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只是他什么都没问，她便也什么都没说。好像默契般，谁都没有提起那人那事。

　　她不再想开口说话，几乎天天都躺在床上发呆出神或睡觉，要么就趴在书桌上，或者涂涂画画。饭食汤粥，都是师傅按时耐心喂她，可她神情恹恹吃一两口就吃不下了，要么就都吐了，这一个多月来，不自觉地罔顾了身边人，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她控制不住，连她都解释不了明白不了的控制不住！

　　侧脸望向门外，隔着茜纱，长廊上挂着的灯笼，光影朦胧。

　　人头攒动的喧闹声渐渐明晰，她抬起头，坐直身子，看向不远处桌上被婢女换了又换的饭菜，她才想起，师傅已经几天没进来看她了。

　　低头，心口翻涌而来歉意。以晨……

　　弯身穿好锦靴，开门出去。
　　走了几步却有点懵了。自来这从没出过门，根本认不得这院子的路，何况是他的房间。收回脚，转身进屋。却突然听到右手边不远不近处传来路过的两个婢女的交谈声。

　　“我们巫国武功最卓绝的新国师居然受伤了，唉。”

　　“战场上受伤很正常，尤其是和我们草原第一王子对决。要是璃王子是我们巫国的王子多好啊。”

　　“不是，我是听说，国师本来都已经要将璃王子生擒，却突然停下了愣在那里，结果反被璃王子砍了一刀。不说了，大王亲自带着大夫过来，我们赶紧过去。”

　　声音越来越小，她却一字不落听清了。想了想，转身前去跟上步伐匆匆的婢女。

　　过了一个角门，就见两排士兵分立门外，她隐在花草丛后，未再跟去。屋里灯火明亮，隐隐传来对话声。

　　“国师，你，为何不让大夫给你治伤？若再不止血——”

　　“劳烦大王亲自跑一趟，我无大碍。这点伤我自己可以处理，我不喜欢屋里有太多人，还请大王回宫。”

　　这声音——

　　疾步走上前去，却被长戟拦住了，她推开一个士兵的手腕，许久未开口，嗓音有些沉钝喑哑，“我是你们国师的夫人！”说完就冲进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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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国大王见进来女子先是一瞬惊艳，而后敛去情绪，交代了几句话给南宫以晨就带着大夫和一众士兵婢女离开了。

　　楼清箫无声叹了口气。

　　他瞥了突然闯进来的她一眼，先是意外，后来一片平静无波，悠悠转向里侧，显然此刻并不想见她。

　　她迈步过去，坐在床沿，低眸看着他一手压着腹部伤口，消瘦的轮廓线俊朗，脸色苍白些许虚弱。

　　这段时间来，定然为她操了不少心。嘴唇嗫嚅，有些艰涩地低低开口，“以晨。”

　　心口被这柔柔低低的叫唤揪紧又揪紧——他缓缓合上眼。

　　喉咙似被什么哽住了，吸了吸鼻子，左手覆上压在腹部的手，唇角艰难地扬了扬，却怎么也笑不起来，轻轻开口，“以晨，我给你包扎伤口好不好？”

　　依旧没反应。

　　“听说你本来都能打败什么璃王子的，怎么那会儿突然停下来了呢？”

　　闻言，身体僵了僵，她一愣，却见他侧轮廓线冷硬了几分。

　　“我们先处理伤口好不好？嗯？男儿的血很精贵的，以晨听话好不好？”

　　良久的沉默。

　　她挫败，低下眉眼，缓缓开口，“既然，你不愿意再见到我，那我离开便是了。”

　　收回手站起身，还未迈出一步就被重重一扯。她仰躺着整个身子压在他双腿上，他俯过身子，双手死死按住她双肩，额间布满豆粒大的汗珠，腹部流出的血滴落到她衣裳上染红一大片，平生第一次见到这样盛怒而隐忍又脆弱的他，“你折磨得我还不够是不是？”

　　微微的疼漫无边际席卷心腔。她的师傅她的以晨，从来温润如玉恰似不惹俗世烟火的谪仙，何曾这般无力狼狈过。

　　想说对不起，这三字盘旋喉咙间却始终发不出，他不会喜欢这三个字。

　　“以晨……”双手搂住他脖子拉下，唇瓣贴在他嘴角，低低柔柔若安抚般，“不气了，不气了，好不好？”

　　回应她的，是几乎要将她吞灭的火辣缠绵的吻。

　　空荡荡的心，一瞬间似乎被填补了。她不排斥，也不想排斥。

　　她沉在他的温度里，只觉浑身都燥热起来，迷蒙间抬眸望进他眼里，不安、悲伤、情与欲，她悉数辨明。直到浓重的血腥味散开来，她才惊醒，推拒着他胸膛，“嗯…你…你的…唔唔…伤口，先处理伤口。”趁得他微移开的空挡，她急急说完。

　　低头瞥了眼染红一大片的腹部，随即抬起忽明忽暗的眸子凝视着她，粗喘着气抵着她额头低低开口，“先不管它。箫儿，给我，好不好？”

　　沉吟稍许，她沉着脸很严肃反问，“南宫以晨，你是不是觉得疯狂滚床单的两个人滚得去浑身都是血显得很凄恻壮美。我可不想第二天听到什么什么他们的国师一夜风流死在了他强悍的夫人床上之类的云云。”

　　他一愣，随即脸埋进她颈窝里，胸腔闷闷的轻响，低低失笑，“呵……好，那依你，不过——”

　　“嗯？不过什么？”

　　“下回，你得依我。”抬起脸，直直望着她。

　　她明白那意味着什么。脸上却忽然有些不自然起来了，点了点头，“好。”

　　他轻轻一笑拉起她坐好，“乖，帮我处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