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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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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战争的风声已经传入郑国,一路过来,到处都是惶惶不可终日的郑国人。
我心中叹息,战争带给国家、人民的到底有多少痛苦。
在来之前已经派人通知郑国的国君,因此一到南釜的正门,就看到前来迎接我们的使者。
当先一人身上穿着紫红色的长袍,上面绣着深色的暗花,让衣服看起来更加华丽不凡。一条精致的玉带围在腰间,让他走起路来更带着顾盼的丰姿。
一双凤目,配着细致的五官,却奇异的不给人柔弱的感觉,凤目微斜带着阴沉的华丽。
我在心中想着郑国权贵的形貌描述,这个人应当就是郑国的太子——郑渊。心中暗暗告诫自己要小心这个人,我看人一向很准,只要对着他的眼睛,就可以感觉到那股不确定的阴沉感,看来来郑国要小心的不是那个昏庸的国君,而是这个绝艳的太子。
心中翻腾,可是表面上我还是露出了合宜的微笑,“来的匆忙,劳动太子殿下亲自来接,实在是过意不去。”
郑渊轻笑出声,“大人说那里的话,能来亲自迎接大人是郑渊的运气呢。”这个人说话给我一种不确定的阴柔之感,到底是什么原因?
不着边际的寒暄了几句,郑渊引着我们一行人住到了为各国来使准备的行馆。惜舞和我带来的几个女孩子都蒙着面纱,郑渊似乎很感兴趣。
把我们送到地方后他还是没有离开,虽然不曾直接提出要看看面纱下的真面貌,可是他的眼光却追随着惜舞的身影。即使蒙着面,她依然使最能牵动每个人视线的绝色。
我轻轻的咳了一声,来回郑渊的神智,“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可以安排我们进宫见郑王?”
郑渊手中拿着茶杯,轻轻摇动,里面的茶叶在杯子中摇晃,“大人远来是客,何必那么着急呢?父王的身体不太好,总要等一个好的时机才能觐见啊。”
他在搪塞我,战争的形势已经一触即发,如今他如此搪塞我到底是为什么?难道魏国也派人来了?他们是不是在比较?看看我们谁更能出得起价?
现在我到不急于接见郑王了,所谓知己知彼才能克敌致胜。看得出来郑渊对惜舞很感兴趣,女子的美貌果然是一个利器。我现在还不算是完全被动。
一连几日,郑王都没有召见我们,我也不急,派出去的探子已经来回报了,魏国的使者还在路上,他们要想到郑国来不惊动齐国,唯一的可能就是绕过我国,那么来此的路途不止多了一倍。
他们至少还有半个月才能到。我相信半个月足够我让郑国站在我们的立场了。
晚风清凉,我缓步走到惜舞的屋外,郑渊的持续拜访,让我更明白他对惜舞的兴趣,算算日子,已经两日没见,估计今天他定会登门求见的,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他一个见到惜舞真面目的机会。
伸手轻轻扣门,“惜舞,现在方便出来吗?”
惜舞在屋中应了一声,片刻后,惜舞拉开房门走了出来,一身湖绿色的纱裙配上同色的面纱,更显得人轻灵、飘逸,这个女子一向很会打扮自己,懂得把最好的一面留给别人。
“大人找惜舞有事?”
我微微一笑,“我们来郑国已经几日了,一直见不到郑王有些气闷,能不能请惜舞小姐给在下舞上一曲?”
隔着面纱惜舞的声音依旧柔和、悦耳,“大人说那里的话,那惜舞就献丑了。只是要劳烦大人给惜舞陪个曲了。”
我点点头,“那是自然。”
伸手抚琴,激烈的音乐从琴弦上传了出来,惜舞就着音乐旋转了起来,纤细的腰肢仿佛可以随风摆动,湖绿色的纱裙也转出了绚丽的弧度。
虽然在抚琴,可是我依然观察着对着行馆大门的小路,远处走过来一个人,正是郑国的太子——郑渊。
我知道他回来,如果来了守门的卫士定会让他进来,毕竟这里是郑国,我露出了一丝微笑,今天这一幕戏没有白费。手中的琴一直没有停下来,惜舞在音乐中仿佛变成一个精灵,身上覆着的仿佛是月色的魅惑。
郑渊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这个舞蹈中的精灵,一向有些阴沉的眼眸中露出了惊艳的味道。我心中微笑,总算上钩了。不枉我苦心弹琴配曲。
一曲过后,惜舞对着我轻轻一揖,不看郑渊回到屋中去了。如果要摊牌,现在该是个好时机。
郑渊笑了出来,“大人这一幕真是精彩,想不到为了我恶劣的兴趣,大人愿意抚琴相就呢。”
他能猜出我是特意为他准备这一幕一点也不奇怪,“是啊,关键是我特意为殿下准备的这一曲有没有引动殿下的心?”
我们心照不宣,相对大笑。“大人把这样重要的棋子赌到我身上不怕下错注吗?”
郑渊的笑容中带着丝丝狡邪,“大人不怕失去惜舞这个重要棋子我父王会不卖帐吗?”
我也笑了出来,“人生就是一场赌局,有的时候不冒险又怎么能收获更大的成果呢?”
郑渊的眼中露出欣赏的神色,“原本以为大人身居要位,万事只求谋定而动,想不到大人也有冒险下注的时候啊。”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我淡淡的回应他。
再怎么说,魏国原本要对付的也是郑国,郑国国君再昏庸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避而不见,仔细想想就知道了,郑国的大权只怕掌握在眼前这个男子手中。
“如此尤物,大人竟然毫不动心?”郑渊的语气中有着一丝怀疑,他是怕惜舞是我专门训练出来的奸细吧。
我哑然失笑,“殿下怎么知道我不曾动心?只是国难当头,这种事能放就放下吧。”我随意的用手拨动着琴弦,郑渊狐疑的看着我,不知道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此次战争,想必殿下已经知道起因是什么了,齐国如此誓死捍卫郑国,也是因为着二十年齐国郑国一向交好,再说如果郑国真的帮助魏国打败齐国,那唇亡齿寒的道理殿下不会不懂吧。”
郑渊脸上露出一丝邪笑,“大人,如果我要的就是郑国面临倾覆之灾呢?”
我看着他的笑容,头痛起来,糟糕的是我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他的脸忽然严肃起来,“大人真是厉害啊,这个机会郑渊已经等了很久了,如此不露痕迹的覆灭郑国可真是一件痛快的事呢,如今惜舞让我犹豫了,如果我拒绝大人的要求,是不是惜舞就永远不可能属于我呢?”
我看得出他不像开玩笑,到底他要报复谁?不惜用到手的郑国做筹码?
我抽出放在琴旁边的一幅画轴,当务之急不是弄明白这个太子到底在想什么,而是用我手中最好的棋子牢牢的牵住他。
借着月光,我轻轻的打开画轴,这副画是我昨夜连夜画的,画中人正是微颦秀眉的惜舞。“我的画工不好,此画不及惜舞灵动的十分之一。”
郑渊微微震动起来,他一直没看到惜舞的长相,朦胧的面纱给了他更多的想象空间,如今不实际的画像给了他更多的冲动。
“既然要放弃计划,那么我要的就是郑国的盛世了,如今要我放弃,大人是不是还要付出点别的?毕竟这是我筹划了几乎一辈子的事。”
我微微颔首,早就知道这个郑渊不是好对付的,只是不知道他要郑国倾覆的原因。虽然好奇,我到底没问,只怕又是宫廷中的密闻知道了会让事情变得糟糕。
郑渊要求了很多,包括让齐国放弃每年郑国的供奉,我一一应承了下来,现在这个时候能让他们不妄动对我们有绝大的好处,何况这个供奉有没有对齐国并不是特别重要,而对郑国来说就十分不同了。
三日之后,郑王正式接见我们,早年的纵情声色加之晚年不知收敛,这个郑王如今已是形容枯槁之人,果然如我所料,郑国的大权早就在这个太子手中,见见郑王也不过是个形势。
我们顺利的签订互不侵犯的协议,包括郑国附加的各种条款。这次出使也算顺利,只是过了今天,惜舞就要被送入太子府,心中有些不忍。到底还是把她当成了一个工具。一个可以拉拢郑国的工具。
天色微暗,我带着内疚之情朝惜舞的房中走去。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惜舞早就站在那里等我。手中抱着一把瑶琴。
“惜舞,你已经知道了吧,明天你就要被送入太子府了。”
惜舞没有带面纱,明艳绝伦的脸上带着一丝哀凄,“大人来之前惜舞就已经想过自己的命运了,如今不让惜舞去服侍行将就木的郑王也算一个不错的结局。”
我心中微叹,如此聪慧的女子为何要面对这么多的磨难?但愿郑渊是真心对她,有一个真心爱她的人也算是一个补偿了吧。
惜舞引我到她房中,月上中天,映得屋中明晃晃的,“已经是最后一天了吧,不怕大人知道,惜舞从来没有想过惜舞还有动心的一天。早就说过不相信感情,可是看到大人如斯深情还是让惜舞羡慕不已,也许感情就是那么奇怪,理智上我知道不该动心,不该强求不属于自己感情,可是越是这样告诫自己,心沦陷的越快。大人我总是不自禁的回忆大人的话,如果能先遇到我,得到大人倾心以待的是不是就是我?”
明艳的五官上带着自嘲的哀凄,我心中十分不忍,如今就要把这个深刻的爱着自己的女子推向一个难测的未来,这个郑渊我猜不透他,我甚至不敢肯定他对惜舞的兴趣是出自感情吗?
半晌功夫,惜舞恢复了过来,“抱歉,我并不想让大人难过,只是如今可能是我们最后见面的机会了,惜舞只是想让大人知道,还有一个人曾如此爱过大人,如今就要分手,就让惜舞给大人唱首歌来送别吧。”
从来都是只见过她抚琴,跳舞,还不知道她还会唱歌,惜舞自己抚琴,唱了起来。柔和、清丽的声线配着离别的无奈让歌声更显伤感,就听她唱到:
本是初见,
为何难忘?
清华流转傲尘世,
引我如许深情,
如是初见,
仰慕难述。
如果痴心是苦,
为何终不弃?
再难留意,
月色清朗不曾望,
几时见明日?
酒是断肠,
带不去万千柔思,
泪是清冷,
穿不过汹涌的海……
我心中一片歉然,终究还是负她深情,齐桓延今生有幸得如此佳人倾心,可是心只有一颗给了邵阳了,再也收不回来了。
低声浅吟终于淡去,惜舞对我轻轻一揖,“分别在即,惜舞只有一句要告诉大人,放开心胸才能对得起爱自己的人。”
我怔怔的看着她,也许今后再也见不到这个女子,可是我知道,她永远留了一个印记在我的心灵深处,再也放不开、丢不下,今生齐桓延注定为惜舞而自责。
第二天我如愿启程回京都,惜舞已送入太子府,再有内疚终究要放下去面对其它的问题。
半个月后,我回到了熟悉的京都,回到了属于自己的监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