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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完)盛装舞步的爱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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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遇见师旗,莱茵真的不知道惊鸿一瞥这种事情真的可以在世界上发生.
真的发生了,就在一瞬间,一个人长驱直入,一闪电的速度,占据了她的心房.好象猝不及防的甜蜜地震,莱茵无法抗拒、不可思议地迅速沦陷了。
(一)
很舒服的四月天气,李伯伯的骑马俱乐部开张了。爸爸有多了一个新的生意交际场所,开张那天有难得的马术表演赛,莱茵一家都出席了,坐在贵宾席里。
越野赛精彩激烈,障碍赛更让人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最后,是最华彩的盛装舞步赛。比赛是在长60米、宽20米的场地中进行。骑手在规定的12分钟内表演各种高级步伐,完成各种连贯、风格化的动作,他,一身黑色修长的燕尾服,白得耀眼的衬衫、线条优美的马裤,头盔闪着黑丝绒的光泽,□□,是一匹骨骼匀称优美的纯黑马匹。他一提缰绳,黑马蹄子划出一道小小的、优美的弧线,好象在说“嘘,让我们开始吧——”全场顿时安静下来。这个年轻的骑士有一种安静却强大的气势和魅力,好象整个世界都在他的盈盈一握中。变换跑步、后退慢步、变换方向、斜横步、原地快步、旋转,整个骑乘过程中,骑士与马融为一体,张力与韵律,协调与奔放,完全收放自如,人马合一得那样幽雅和俊美。莱茵只听得到马和自己的呼吸,还有,那个年轻骑士的呼吸。是的那一瞬间,她觉得满世界只有这三个声音,就好象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三个,这种感觉使她格外陶醉。
表演完最后一个难度动作——高级花式骑乘,年轻的骑士忽然定格,瞬间静如处子。似乎,他长出了一口气,轻轻地解开头盔,乌黑的头发,晶莹的笑脸。他甩了甩头,汗水挥洒出彩虹的淋漓色彩,周围所有的人都不见了,女孩莱茵只听见自己的心跳,猛得要窜出喉咙。
四周早有女孩在热烈欢呼,“很闪很闪耶!”
年轻的骑士得到了冠军,他绕场一周向观众致意,他兴奋地脱下雪白的手套飞舞着,一只突然拖开他的手指做了离心运动,“啪”地降落在莱茵的膝盖上,再一次,她听见自己的心跟着膝盖一起猛烈地一跳。
莱茵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的男生,外表安静幽雅,骨子里却是飞扬潇洒。
骑士跳下马,领队走向他,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神采飞扬、光芒四射的骑士整个人修地暗了下来,一脸黯然伤神。紧接着在全场观众的注视里,他摘下绅士风格的礼帽,开始脱衣服、外套、雪白的衬衣,一样一样,搁在马鞍上。最后他只穿了一件贴身的背心,双手捧起他的坐骑,眼睛、面颊、鼻子一样样亲吻过来,吻得依依不舍,吻得旁若无人,吻得荡气回肠。然后,他掉头就走,大步流星。
那匹漂亮的黑马踢踢踏踏跟在后面,“回去!”骑士低低吼着。黑马乖乖停住了脚步,骑士深深望了马一眼——“我一定会回来接你的!”
最后一句誓言一样的话,不知怎的嗖地钻进了莱茵的心窝。
莱茵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个俊美的身影,汗津津,肩头抗着好重的伤心,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要碎了,奇怪呀,明明是一句话也没交流过的陌生人,可为什么有了同悲同喜的感觉?
晚上在饭局上,爸爸和李伯伯的谈笑风声,莱茵明白了一切。
原来那些是被邀请来表扬的外省马术队的人,那个骑士叫师旗。马术队因为要筹措训练资金参加全国马术赛,不得不把师旗那匹心爱的坐骑暂时抵押给俱乐部。临走,师旗留下了他那套盛装舞步的礼服,挂在马棚里,陪伴他的坐骑。他发誓要在全国盛装舞步比赛中拿个冠军,再回来领回他心爱的马。
“虽说君子不夺人所爱,可我这里就缺一匹挂头牌的好马呀。”李伯伯有点无奈。
“师旗、师旗……”莱茵喃喃念着那个骑士的名字,突然转过一个念头,她摇摇爸爸的手臂,热烈地恳求着,“我们把这匹马领养了好不好,好不好啦?”
“好啊!”爸爸很豪爽地应下了,在这么多生意伙伴面前,这个面子无论如何也要撑。
他们开了个好头,李伯伯余下的十几匹蒙古马呵阿拉伯马呵眨眼被那些做董事长总经理呵局长什么的伯伯叔叔阿姨们争先恐后领养了。
“谢谢各位捧场,谢谢各位捧场。”李伯伯连连拱手,笑得合不拢嘴。
让骑士师旗万分割舍不下的坐骑是一匹纯种舞步马,来自爱尔兰,通体黝黑发亮,没有一块多余的肌肉。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跳舞小子,和盛装舞步十分相称。
一向懒洋洋的莱茵开始痴迷骑马,一有空就往马场跑,恨不得和跳舞小子朝夕相伴。
跳舞小子拥有一间单独的马棚,收拾得十分干净,喂养也十分精心。
每个月近5000元的领养费,包括饲料费、驯养员的工资等等,真的很昂贵。
“不就一匹马么,再说到头来还不是替那个年轻人白养着。”妈妈很心疼。
“我乐意!”莱茵嘴上顶撞,心里掠过一阵小小的甜蜜。她偷偷地不止一次地想象,她牵着健壮的跳舞小子走向骑士师旗,迎着他惊喜又感激的目光,走上前,对他展开笑颜,招呼一声“嗨!”
师旗表演盛装舞步的漂亮礼服,莱茵舍不得去洗,只是小心地把衣服和衬衫领子刷干净,然后用透明防尘套小心地套好,挂在跳舞小子的马棚里。
“呼呼,”跳舞小子喷着响鼻,好象在笑她呢,“是想保留人家汗水的味道吧?”
莱茵装作没听见,摸出师旗那天无意中扔给她的左手手套,和另一只交叠放在一起,配成完美的一对。
“哒哒,”跳舞小子踏踏地板,“怎么看起来他的手握着你的手呀?”
“哎呀!”被窥探破了内心的秘密,莱茵沉不住气了,蒙住烫呼呼的恋,自己真是有点发花痴哦。
不知道是不是跳舞小子特别想念师旗,还是水土不服,胃口很不好。莱茵好心疼呀,每次来,都只骑一会儿就牵着它吃草,生怕累坏了它。可是一个多月后,跳舞小子依旧一天天消瘦,莱茵急得到处寻找药方,李伯伯告诉她一个偏方:用煮熟的黄豆喂马。
不久,马棚里常常飘出一缕豆香味儿,不用问,那是莱茵在为跳舞小子加餐呢。
“你要是再不好好吃东西,你要是再这么瘦下去,师旗可就不带你回去了。”莱茵温柔地威胁着,一边轻轻地抚摩着它。
跳舞小子好象很能感念莱茵对它的好,把头俯向食槽,大口大口地嚼着黄豆。
变得健壮和结实的跳舞小子可莱茵建立了感情,莱茵很快能够明白它的所有表示:双耳后背表示反感和示威,前蹄趴地表示焦躁不安,尾巴高高竖起或左右扫动表示很开心。
莱茵终于可以放心地尽情地骑着她的跳舞小子了,前一阵因为不舍得,她的骑术进展缓慢,到现在刚刚开始尝试着加快一些速度让马跑起来。
跳舞小子开始跑起来,莱茵觉得膝盖内侧好象被用力扯了一下,身体向后倾斜,险些掉下马来。她本能地去用手拉紧缰绳来保持平衡。
李伯伯心疼地指责她:“不要把缰绳拉得这么紧,马嘴很细嫩,用力拉,它感到很疼。你要想象手中的缰绳是一根丝线,另一头被你的爱人拉着,难道你会扯断它吗?”
“爱人。”莱茵的心“呼”地一跳,着两个字好象触动了心底那个最柔软的秘密。
她努力夹紧膝盖和小腿上部,觉得稳固了不少,马背的起伏通过坐骨传到腰部,化解了它 的力量。跳舞小子的长鬃随风飘动,莱茵大着胆子摘掉骑士帽,乌黑的长发随着它的节奏而飘动起来了,美死人了喔。
回到马棚,莱茵帮跳舞小子冲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澡以后,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抬眼,眼睛碰到那套骑士礼服,黑白分明得那样纯正优雅,心里忽然一动,“喂,小子呵,你想不想他呀,你说好的啊,喔,那么我就写啦!”
这么说着,就突然有了胆量,有了底气,铺开纸和笔就写开了,用的是跳舞小子的语气,“亲爱的主人……”
当笔尖先流出“亲爱的”三个字,非常自然而然的,莱茵有种说不出的开心,她接着写下去——
“亲爱的主人,你好么?我很想很想你(前一个是跳舞小子的,后一个么,就是我捎带的),想得都吃不下饭(喔,我也有一点点哦,瘦了好多。”
“你也不要太担心我呀,我新交到一个好朋友,她很喜欢我,所以对我很好很好的,她说自己是在俱乐部开张那天被我和你表演的盛装舞步所征服的(突然间,毫无防备地喜欢上一个人,没有理由地只想对他好,只想做所有让他开心的事情,这种感觉就叫做征服吧?)。”
“不知道现在是哪匹舞步马陪着你训练,它一定也很棒吧?你可以喜欢它,不过千万不要喜欢它超出喜欢我喔,要不,我会伤心死的。”
“亲爱的师棋(呵呵,不露痕迹地换成莱茵的口气),你一定要加油呀,我(其实是我们,跳舞小子和女生莱茵)的心里装着你的誓言,在这里日夜等待你回来噢。”
“我的朋友说她做梦都想在看一次盛装舞步,你和我合作的天衣无缝的马上笆蕾,是她看见过的最神奇的舞蹈……”
“如果有空,来看看我吧,顺便、顺便、也看看我的好朋友。”
在最后一个句号以前,莱茵犹豫了很久,末了,还是没有写上自己的名字。
莱茵把信投递了出去,然后和跳舞小子一起伸长脖子等呵等呵,5天过去了,10天过去了,15天过去了,师棋那边没有一点回音。
莱茵的心一点点受着等待的折磨,一颗心也一点点转凉,“哼哼,”她自己嘲笑着自己,“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人家可是著名的骑士,不晓得被多少倾慕的女生包围着,哪有空理睬你呀。”
虽然心里难过,可一看到跳舞小子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心忍不住要软,急急替那个陌生有想念的人辩解:“师棋没有忘了你呀,他一定憋足了劲,非得拿到冠军才回来接你回去,呵呵,真的到那时候,”她的声音突然低沉起来,“你说我是应该为你高兴还是为我自己伤心呢?”她突然恍然大悟,如果有一天师棋真的带走了跳舞小子还有那套挂在墙上的盛装舞步礼服,那样的话,她不就是连一点念想的东西都没有了么?那样的话,不就等于把她的喜欢连根拔走了么?
这个念头让她坐力不安,莱茵在马棚里发了好大一阵呆,最后下了一个决心,做了一个决定,然后匆匆回家。
莱茵的决定是要把跳舞小子买下来,成为它的主人。他这样做不是那么自私要独占它,因为只有成为它的主人,才能名正言顺的它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如果师棋要带它走,那么就把她一起带走好了。她决心休学跟着师棋学盛装舞步,和他一起翩翩起舞,在马背上度过青春的幸福时光,是她所能指望拥有的最美好的梦想。
当她宣布又要买马又要休学时,爸妈的脸色全变了,看她的神情好象女儿已经走火入魔了一般。
爸爸这次与上次判若两人,什么都不答应她,第一不可能花一大笔前买马,第二更不可能让她休学去学马术。他开始滔滔不绝举例说明马术怎么危险怎么不适合她,他甚至提到认识的一个女骑士因为颠簸过多而终身未育……
不仅什么都不答应,更让她心碎的是,爸爸最后斩钉截铁地宣布了他的新决定,“另外,我正好想告诉你,从下个月起,我不再为那匹舞步马花冤枉钱了!”
“什么?!”莱茵愣住了,随即爆发似地大喊大叫,“我休学,我不学钢琴了,我少买点衣服,我不打的了……统统、统统省下来,我只要跳舞小子!”
“小姑娘发什么神经。”妈妈喝止她。
“你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没出息的话!”爸爸沉痛有不屑地反驳,“马再好,不就是一匹畜生么!”
“它不是的,不是的!”莱茵期望落空不算,还备受打击,她无法忍受爸爸的轻慢,腾地站起来,“我恨你们!”最后一句话刚好出口,人已经“嗖”地冲出家门“站住,你到哪里去!”莱茵飞奔着,爸妈的喊声很快擦过耳边,被呼呼的风声弹得老远。跑啊跑啊。莱茵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骑上跳舞小子去找日思夜想的师棋。
那个念头灼得她心头发热。
跑到半路,她忽然站住了。骑着一匹马去离家出走,听起来象在古旧年代的事,搁现在恐怕行不通吧,且不说在车水马龙的街头会引起多少围观,说不定没跑出几站路,就被警察叔叔给押送回家了。
可是那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不能压回去了。莱茵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去见他一面吧,哪怕再远远地望他一眼也好呀。说不定还能鼓足勇气上前去问他一句嗨,你有没有收到跳舞小子写给你的信呵?
心底的渴望象火苗一样窜出来呼呼啦啦越烧越旺。委屈的莱茵好象再也不能忍耐了,她冲到汽车站上了一辆长途车,终点N城——师棋的马术队所在地。
上了汽车,对爸妈的不安到底还是翻卷上了心头,莱茵安慰自己说,我就瞥他一眼,瞥一眼就回家,反正来回也就几个小时的路程呀。
虽然只邮寄过一次信那个地址已经烂熟与心。到了N城,打听到马术队所在地,亏得N城不大叫车到城乡边缘的马术队,车费没让莱茵破产。莱茵下了车,她深呼了一口气,摁住心跳一步步走向那个门口。
如果看见他,第一句话说什么呢,说什么呢?莱茵的心里打起了小鼓。
莱茵的慌张才跨进了大门就变成了失望,马术队了空无一人,听门卫的叔叔说,整个队里的人拉到内蒙古去封闭训练半月多了,莱茵掰掰手指,然后果然在黑板上的挂号信一栏的姓名中找到了师棋的名字。
她不知道该悄悄叹一口气,还是松了一口气。
“没准这两天就快回来了。”好心的门卫叔叔安慰她,“你再等等?”
“噢。”莱茵的希望又被点燃了,“叔叔,你能不能给我打个电话告诉家里一声呀?”她出来得狼狈,手机都没带在身边。
“行!”叔叔爽快地把电话机推到她面前。家里电话没人接,妈妈应该在的呀,要不她有逛街去了?莱茵的这个妈妈是购物狂,开心不开心的情绪都非要在百货公司了才能排解掉。
接着拨老妈的手机,没人接,准又落在家里了。
唉,只能鼓足勇气拨老爸的手机,咦,奇怪的是24小时开机的老吧这回居然关机!这回生的气可大了。
莱茵搁了电话,问门卫叔叔“我能进去参观一下吗?”理智上,于心不安的她觉得应该赶回家,可是没见着师棋,到底还是不甘心的。
她一个人溜溜达达走遍了里边的角角落落,亲手把翻倒的那些障碍物扶起来。她站在马术训练场地,这里每一寸都有师棋的影子呀。她又蹦又跳,直到气喘吁吁,然后一甩头,晶莹灿烂地笑着,汗水划出一道彩雨……
“师棋,你好啊!”
“师棋,我来啦!”她吼了两嗓子,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门卫举着电话叫住了她,“找师棋的。”他对莱茵说,“听起来口音和你一样,要不帮着听一下?”
“喂——”莱茵才开口。
“莱茵!”那边失声大叫,“你果然在这里呀,快点回家!!!”是俱乐部的李伯伯,“你爸爸他出事了……”每一个字都象一个惊雷,炸得莱茵头皮发麻。电话话筒从松开的掌心里滑落,在半空晃荡。
门口一阵喧闹,一帮人背着拎着行李进了大门口卫站起来交道“来了,来了!”莱茵泥塑般站在原地,师棋从她眼前,近在咫尺的地方,毫无知觉地走过。
“师棋,”莱茵喉咙发紧,那个在心里千转百回的名字冲出口,却微弱得象蚊子叫。师棋一点反映也没有,他带这浅浅的笑容,正专心地听旁边一个帅气的女孩说话,那女孩穿着洁白的紧身马裤,长长的马靴,有挺拔有健美。
晃荡在半空的话筒还在断断续续飘出声音——
“昨天晚上……刹车失灵……扎进了马场附近的湖泊……正在抢救……”每一个字都象小钩子,钩得莱茵的五脏六腑都痛。随着最后一丝声音的消失,她的身影跌跌撞撞冲向远处。门卫手忙脚乱,一边叫着“小姑娘,小姑娘——”一边冲着门里喊“师棋、师棋……”,一边又忙着收起电话话筒喊着“喂,喂,你到底找谁?”
汽车的发动声,一车子下车人的说笑声,嘈杂的声浪,淹没了失魂落魄的莱茵,淹没了浑然不觉的师棋,两个人背向而弛,距离拉得越来越远……
爸爸一直昏迷,醒过来一次爸爸的眼神好象在问莱茵去哪里了?“爸爸,”莱茵悲痛地哭叫着,“对不起,我找我的骑士去了,我回来了!”
“找到了吗?”爸爸好象在问她。
莱茵更加悲痛地摇摇头。
爸爸在生死线上挣扎了十几天,最后撒手而去。医生表示无能为力,病人最后似乎放弃了求生的意志。
爸爸过世以后,家里来了一帮律师,会计师,在那里围着六神无主、哀哀哭泣的妈妈出示了一堆数据和文件。莱茵才明白爸爸不肯买马也不肯再领养跳舞小子的原因,因为投资不慎,爸爸的公司早已经是空壳子,只是爸爸一直硬撑着。
临走,大家轮流向爸爸,遗像告别,律师深深鞠躬,带着自责的神情自言自语,“那天晚上,我不该打电话告诉你,法院就要来查封公司的资产了。我真的不知道,你正好在路上,正好在找莱茵……”
家里值钱的房产和爸爸收集的古董妈妈的名牌皮包什么的七七八八抵了债务,莱茵家一下清空。妈妈是被爸爸宠坏的小孩,哭哭啼啼,什么主意也没有。住在广州的外婆象老母鸡再一次张开怀抱,重新收留了宝贝女儿。
莱茵带着执迷不悟的神情,对妈妈,还有过来接她们母女的舅舅说,“我还想留在这里。”
“随你吧。”妈妈已经没有力气点头或者摇头。
莱茵从那所贵族学校休了学,莱茵到马场找到李伯伯,“我满十八岁了,收下我吧。我只要和跳舞小子在一起,给不给我工资都无所谓。”
(二)
莱茵有了一间小小的宿舍,窄窄的简易衣橱里,衣服少得不象一个女孩子,除了那一套华美的盛装舞步礼服,黑得隆重白得耀眼。夜深人静,地处郊外的骑马俱乐部万籁俱寂,孤女般的悲伤一阵阵涌来时,莱茵就用眼睛,一遍遍抚摩着优美的帽檐、燕尾服优雅的下摆,光泽含蓄的马靴,一个优雅镇定的影子就在小小的屋子里回旋起来,发出微笑的光芒。
工资不多,可是足够给跳舞小子买巧克力吃,跳舞小子口味很高,非德芙不吃。莱茵舍得,工资的一大半,统统换了巧克力。
她喜欢它的舌头舔着她手心、她恋颊的感觉,“噢,它也这样吻过他的脸吧。”这么想着,冰凉的心里就掠过一种麻酥酥的、奇妙的温暖。
莱茵和跳舞小子形影不离,她长长的马尾辫,跳舞小子的尾巴,在从早到晚变幻的光影里和谐地甩来甩去。马场生活十分枯燥,可是这个女孩似乎很享受这种简单和重复,她的伤口就在静静的日子里,在和心爱的马匹默默的相处里,一点点结痂。
一天清晨,莱茵的大喊大叫惊醒了俱乐部里所有的人。李伯伯他们赶到马棚,跳舞小子一反常态卷缩在角落了,不象平时,即使睡着的时候也是站得轻盈而优美。兽医赶来了,诊断的结果:跳舞小子患上蹄叶炎。莱茵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为什么,为什么?!”李伯伯粗重地喘着气,所有的人都知道,如果马得了这种病,就等于被宣判了死刑。
跳舞小子自从得了蹄叶炎之后,性格大变,任何人不能靠近。可能是出于自卫心理,跳舞小子一反常态几次咬人、踢人,尤其是兽医来喂药时,跳舞小子更是烦躁不安。“让我来吧。”莱茵把药丸磨碎,在外面包了一层巧克力。
“吃一点吧,吃一点吧。”莱茵慢慢靠近,轻声细气地抚慰着它,跳舞小子浅浅添了一口,突然打了一下响鼻,抬腿给了莱茵一脚。
莱茵痛得弯下了腰,她强忍住眼泪,叫着“小子,你不认识我了么?”跳舞小子眼神涣散着,把头别向另一边。
第二天,大家都踌躇着,不敢给跳舞小子喂食料,更不要说是药了。门口一个戴帽子的人影一闪,进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原来是莱茵,套上了师棋的骑士服,她一点点靠近生病狂燥的跳舞小子,慢慢地摊开手掌,是两块黑巧克力。跳舞小子的鼻息变得温柔起来,打了一个响鼻,睁开眼睛,水汪汪地注视着面前的黑白分明的人影,一边一下一下努力地舔着莱茵手里的德芙黑巧克力。它的身体不断打着颤,莱茵哭了,她一下下亲吻着跳舞小子,“我知道,你想他了对不对?”
莱茵第一次以自己的名义给师棋写信,她趴在跳舞小子的眼皮底下,看一眼它写几个字——“师棋,你不认识我,不过没关系……”
莱茵把信塞在那套骑士服里,一齐快递了出去。
莱茵就站在第一次看见师棋的地方,在那个长60米、宽20米的场地里,来来回回渡步、无数次张望,从清晨一直等到深夜。一天、两天、三天、师棋没有来。莱茵站在空旷的天空下,想着今生似乎就是从那惊鸿一瞥开始的,然后一路走来,是接连不断的打击、失望,想着想着,眼泪唰唰地流下来了。
第四天,眼看跳舞小子没救,李伯伯已经决定一等它咽气,就卖给皮革加工厂,纯种马的皮还是很值钱的,多少可以挽回一些损失。
莱茵抱着跳舞小子,亲着它的眼睛,喊着它的名字,心如刀绞。
她的眼睛里没有了眼泪,她突然醒过来一样一跃而起,发誓一样对跳舞小子叫,“你等着,他不来,我去请他。他要不肯,我绑也要把他绑了来!”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是在沉没中爆发,就是怀着这样悲愤到愤怒的心情。莱茵连夜搭车寻到马术队。
门房叔叔还认得她,见她来了就知道她找谁,“师棋参加全国比赛去了!”
“在哪里?我去找他!”莱茵问明地点,转身就走。
“姑娘,”叔叔叫住了莱茵,“正好他有个快递,你给捎去!”
“好!”莱茵一看,正是她快递给他的骑士礼服,跳舞小子奄奄一息的样子在莱茵眼前一闪。
师棋参加了马术的全能项目三日赛的决赛,三日赛规定运动员必须乘坐同一匹马,在连续的三天内完成每日的比赛内容。第一天是盛装舞步赛,师棋屈居亚军,那匹白马虽说很优秀,到底比不上跳舞小子和他的默契呀。第二天是越野耐力比赛,白马爆发力惊人,一举夺冠。
第三天是赛马场障碍赛,师棋正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地准备着。
他在心里默默喊着一个名字,“对不起,再忍一忍,我马上可以来看你了!”
“跳舞小子!”师棋一惊,是谁?怎么知道他心里此刻正念叨着这个亲爱的名字给自己加油。
“师棋!”这回是一个女孩的声音直接窜进他的耳朵,“跳舞小子快死了!”
师棋浑身一震,”嘭!“裁判的发令枪在同一秒钟里响了。几匹马如离弦之箭飞快地发射出去,那么关键的一刻,师棋却完全不能控制缰绳,他的整个脑袋里都轰响着一个声音,”跳舞小子快要死了!“这个声音让他心急如焚,又万念俱灰。他那么艰苦地拼到最后一刻,就是为了实现当初对它许下的那个誓言啊。他留下了最喜欢的骑士礼服作为誓言的信物,就是告诉它,主人不会抛弃它,主人一定会回来领它的。
师棋一旦失神,白马就成了脱缰的野马,终于,它在第二个障碍物前重重地碰了壁。巨痛之下,它受惊,转而乱踩乱撞。眼看着它要闯入观众席,师棋大惊,用尽全身力气硬生生勒住马头。马长嘶一声,重重一甩,师棋鹞子一样飞出去,只听到场地一片惊恐的惊呼……
师棋吃力地打开眼皮,看到一双清亮的眼睛,含着薄薄的泪花。
莱茵真是歉疚呀,要不是自己心急莽撞,冲进赛场吼了那么一嗓子,师棋不仅不会受伤,还能在一片大好形势下夺取他梦寐以求的全国马术冠军。
她不管不顾马术队人的指责和白眼,坚持留下来照顾受伤的师棋。虽然一边牵挂着跳舞小子,一边担心着昏迷的师棋的伤势,但,莱茵还是终于体会到了一种苦涩的幸福,第一次可以不受干扰地静静地注视着她的骑士,看着阳光的影子在他俊朗的脸上跳舞,仿佛一场阳光的盛装舞步。
老天爷眷顾莱茵的苦心,师棋受伤昏迷的时候,俱乐部那边的兽医搞来了一种国外的针剂,抱着死马当活马的态度给跳舞小子注射了下去,第二天,它睁开了眼睛,涣散的眼神一点点活泛过来。兽医大喜,在草料中加以草药的成分,双管齐下,跳舞小子奇迹般一天比一天健康起来。
莱茵安下心来,全心全意地照顾师棋。
“跳舞小子好了,一定是你保佑它的!”这是师棋醒来,莱茵对他讲的第一句话。
“跳舞小子是谁?”师棋脸上浮现出迷茫的神情。
“是你最喜欢的吗呀?”
“马?”师棋皱起眉头,“什么马?”
“难道你忘了跳舞小子,忘了你是一个最优秀的盛装舞步的骑士?”
莱茵不敢相信师棋失忆了,不断地启发他。
“骑士?”师棋一脸茫然。“我是谁?”他吃力地想着,突然头痛欲裂,抱着脑袋呻吟起来。
“医生、医生……”莱茵惊慌地推门去喊医生。
马术队的人轮流来看师棋,每个人都带了一堆往事来启发师棋,可收效甚微。
“我永远永远多会记得看到你的第一眼,一身黑色修长的燕尾服,白得耀眼的衬衫、线条优美的马裤,头盔闪着黑丝绒的光泽,□□,是一匹骨骼均称优美的纯黑马匹。你一提缰绳,全场顿时安静下来,好象整个世界都在你的盈盈一握中了,我都看傻了,心想,怎么有这么灵的男生……”
莱茵看着师棋,一字一句地回忆着,深情有腼腆。一切,都仿佛发生在昨天。
“我不记得了,那是我么?”师棋喃喃地自言自语。
“让我试试吧,跳舞小子也许能创造奇迹呢。”莱茵对着一屋子的医生、师棋的教练、还有队友,恳切地请求着,在那桌子上,那套骑士礼服摊成一个意气奋发的骑士人形。
他们带着师棋来到莱茵工作的骑马俱乐部,莱茵给师棋换上那套骑士服装,一路上她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每次就在眼神要触碰的一刹,马上别转眼去,就象硬生生地拨转了马头。
她有点害怕,沉寂了很久的心居然像小鹿一样乱蹦乱跳。
近了,近了,师棋被带到那个场地,莱茵牵出跳舞小子大病初愈的它一见穿着骑士礼服的师棋,全身都象通了电一样,它打着响鼻,脚步微微打着颤飞奔向久别重逢的主人,它用鼻子拱着师棋,温柔地嘶叫着。
“跳上去,跳上去!”莱茵放开喉咙喊着。
在大家几乎屏着呼吸的注视里,师棋的表情却有点奇怪,他在躲闪,跳舞小子步步向前,他步步后退。
忽然,莱茵跳进场地拦住了师棋后退的路。然后,带着孤注一掷的神情,唰地摘下了师棋头上绅士风格的礼貌,接着,她开始解开他的礼服扣子。师棋想逃,“堵住他!”莱茵轻轻喝令跳舞小子。礼服脱下来,接着是他雪白的衬衣,一样一样,她把它们搁在马鞍。最后,师棋只穿了一件贴身的背心,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紧张地注视着。
“这样!”莱茵俯下身体,亲吻着跳舞小子左边的眼睛、脖子、一直到嘴巴,一边吻着跳舞小子一边对师棋说,“这是对你最依恋的马。它一直在这里等你,等得望眼欲穿,等得奄奄一息。要不是你对它发过誓,它一定撑不下去,撇下你先走的。”
“师棋,你不要撇下它。你一顶要醒过来呀。”
“我对它发过誓?”师棋竭力思索着,“我说过什么吗?”
“亲亲它吧,它一定会用心告诉你答案的!”莱茵鼓励着师棋,一边泪光闪闪继续亲吻着跳舞小子。
师棋犹豫着,慢慢俯下身体,在跳舞小子清澈的眼神里,他的吻慢慢落定在它优美的脖颈,迟疑挪到它的眼睛。他感到脸颊一阵湿润,那只大大的眼睛里,流出了一滴巨大的、滚烫的眼泪,马的眼泪。“哦,我的马!”他突然紧紧搂住它的脖子,记忆象潮水一样涌来了……
师棋的队友们,穿上全套的骑士服装,围绕着他表演着盛装舞步。莱茵忽然觉得自己没有用武之地,悄悄地退出了。
踢踢嗒嗒的马步声环绕着师棋,还有缭乱却有熟悉的步伐,条件反射一样,他跳上马背,神情渐渐复苏,缰绳也在手里灵活地运转起来,斜横步、原地快步、旋转……
浩大的一场盛装舞步呀,人马合一,他们起步着,象一群尽情狂欢的孩子……
师棋汗流满面,他跳下马,一步一步走过来。他轻快地喘着气,脱下头盔,一甩头,仰起晶莹的笑脸,莱茵的心要跳出喉咙口,她闭起眼睛,等待着她那醒过来的骑士走向她,他会给她一个梦寐以求的拥抱么?然后、然后,她落下幸福的泪水,觉得以前所受的种种不幸,可以在那个旋地转的一抱中灰飞烟灭。
“噢,噢,噢!”她听见他的队友们在欢呼,睁开眼睛,师棋拥抱住了那个女孩,上次在马术队门口和他有说有笑的那个女孩,刚刚在最后一刹,在马上和他并驾齐驱的女孩,一个浓眉大眼,英气勃勃的女骑士。
“谢谢你,谢谢你照顾我!”
莱茵看着那个女孩的反映,那个女孩默默低下头,不否认,也不承认。
师棋把着表示当作了默认,“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其他队友们一拥而上,一群人紧紧拥抱,哭啊笑啊。莱茵的心空了一大半,师棋记忆里那个影影绰绰的温柔的影子,全都他的石妹代替了,关于莱茵的记忆全部消失了。
这一幕,令李伯伯很感动,鼻子红了,他大声宣布,就算师棋没有得冠军,他也卷顶把死而复生的跳舞小子还给师棋。
俱乐部里的人搬来了大箱的啤酒,大家欢笑作一团,乒乒乓乓干杯,大口喝酒,似乎都忘记了有一个叫莱茵的女孩,正被孤零零地遗忘在一隅。
马术队的人可能是因为莱茵的突然闯入,让他们眼睁睁失去了就差一步可以得到的冠军,总是还有点不能释然。加上喝了一点酒,就将错就错将莱茵一笔勾销了。
李伯伯他们则被啤酒灌得糊里糊涂,莱茵被他们抛到了九霄云外。
“砰”
好象什么东西碎了……
(三)
醉了一晚上的人们在清晨醒了过来,马术队人,答应每年都会来俱乐部开业纪念日上表演盛装舞步,然后想李伯伯热烈致谢告辞,带着跳舞小子回N城。
师棋跳上了大卡车,“来吧!”他向跳舞小张开双臂,“我们可以回家了!”
可是跳舞小子纹丝不动。“你怎么啦?”师棋跳下车子去拉它。
跳舞小子长嘶一声,向着远处飞奔,师棋跟在后面追它。
它跑进马厩,里面空无一人。它冲出马厩又往前面跑,看上去依依不舍,又焦急万分。
“它要找什么?”师棋气喘吁吁跟在后面。
“哎呀!”李伯伯一拍秃了一半的脑袋,“我怎么忘记了莱茵?它一定在找莱茵呀。”
“莱茵?”师棋重复着这两个字。
他们跟着跳舞小子来到一间小屋前,跳舞小子抽了抽鼻子,脑袋从开着的窗口探到了里边。师棋进到这间陈设简单的屋子了,发现床单上有一封信,用两块大大的德芙巧克力压着。他打开信,发现里面的字迹似曾相识——
我的骑士: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真的不知道惊鸿一瞥这种事情真的可以在世界上发生。
真的发生了,就在一瞬间,一个人长驱直入,以闪电的速度,占据了我的心房。好象
猝不及防的甜蜜的地震,我无法抗拒、不可思议地迅速沦陷了。
虽然很想知道你喜不喜欢我,但我又实在很怕当一切揭晓,结果是你根本不喜欢我。
现在结果揭晓了,你甚至都不认识我了。
我不难过,因为,喜欢一个人就要会忍耐、忍耐,忍耐悲伤忍耐孤独忍耐命运突如其
来的嘲笑或者打击。
我就是一个到处带霉运给别人的人,先是爸爸,再是跳舞小子,然后你也差点因为我
的莽撞而醒不过来。
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还好还好,大家都平安无事。我最高兴的还是你和跳舞小子也都
平平安安的,健健康康的。
我的骑士,只有在这里,我才能偷偷的、大言不惭地管你叫做我的骑士。谢谢你,我
的骑士,是你让我体会到爱上一个人,只要用一分钟甚至一秒钟,然后这一分钟几秒钟已
经足够让我回味很久很久了。
我会记住所有和你、和跳舞小子在马背上的短暂而幸福的时光。
谢谢你噢,师棋,我走了。再见了,我的骑士。
不知道还会喜欢你多久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忘掉你的莱茵
“哦 ,你能告诉我一切么?”师棋剥开德芙的包装纸,跳舞小子埋头舔着舔着巧克力,一边呼呼喷着响鼻,好象在责备着他,“大木头,大笨蛋,自己去问,自己去想呀。”
“刚刚你奔跑时,从裤子口袋掉出来的!”李伯伯交给师棋另一封信——
“师棋,你不认识我,不过没关系……我给你写过信,你一直也没有回,不过
没关系。
我来看过你,你没有看见我,这也没关系。那次是我没等你,我没想到我的爸
爸突然在那天离开了我……
我花了很多个早上到晚上的时间,想通了这个问题。这都是命运的安排,我俩
也许真的没有缘分。
可是命运总算对我也不薄,让我可以陪着你的跳舞小子,我们静静地相处,中
间隔着你的影子,我们因为这个影子变得互相依赖。
这样的日子几乎称得上是半个天堂。
如果你一定要问我另外半个天堂是什么?那我就告诉你吧,我把它当作一个很
贪心的奢望——我祈祷也许有一天你的影子会变成真实的你,那时,我就拥有一个
完整的天堂了。
一定是老天觉得我太贪心,才惩罚我连仅有的天堂也要失去。
跳舞小子快要死了,如果你真的是神奇的骑士,快来看看它,我已经给你预备
好它最喜欢的礼服,穿上它们来救救它吧。收到信就来,从明天起,我会在那个地
方,你最后一次和它表演盛装舞步的地方等你,从早上6:00一直到晚上24:00……
一个养马的小姑娘
“莱茵,莱茵,”一个痴情、认真的女孩在师棋的记忆里一点点拼凑成形,可总还缺点什么?
“李伯伯——”师棋拉住了俱乐部的主人,“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关于莱茵的一些问题么……”
李伯伯跟着读了莱茵的三封信,第一封是帮跳舞小子写的,第二封是莱茵发出求救的呼唤,第三封就是黯然的道别了。
“原来这个小姑娘从一开始就爱上你了……”李伯伯猛然间醒悟过来,也亏得他这个见证人,“她真的吃了很多的苦啊……”李伯伯从他的俱乐部开张第一天开始讲起,帮着师棋串起了莱茵所有的故事。师棋的眼睛湿湿的,懊恼地捶着自己的头。他竭力在头脑里寻找莱茵的印象,那张脸模模糊糊的,怎么也抓不住。世界上在没有比他更笨拙的男生了,一直当着别人的男主角,却懵懵懂懂,到最后也没有醒过来。
(四)
师棋在第二年的全国比赛中得了全能项目冠军,尤其是盛装舞步,他和跳舞小子的表演完美到极点。在全场观众欢呼声里,在记者争先恐后塞到他面前的一把话筒前,他静静地播了一个寻人启示——
“莱茵,我知道我错过了你,我要用十倍于你的痛苦来惩罚自己的迟钝。从明天起,我会在那个地方,你第一次看见我表演盛装舞步的地方等你,穿着你最喜欢的衣服,从早上6:00一直到晚上24:00……如果你不想在回到我身边,你可以带着你的朋友来,远远看我一眼,对他们说,哈,这傻瓜还真的来了!呸,让他等去吧!”
第二天,师棋穿着黑白分明,线条优雅的骑士礼服,坐在跳舞小子的马背上,从清晨一直等到满天星斗。
临近午夜的时候,他困得垂下了脑袋。
“嘶!”跳舞小子抽动着鼻子,直起前蹄。瞌睡的他一下滚下马背。一个修长的身影一闪,师棋马上清醒过来,跳起来一把捉住那人的指尖。
“嗨!”这个声音好象哽在喉咙口,好不容易吐出来。
“嗨!”女孩的声音很轻,还在发抖。两个人都有点激动,两个人都有点害羞,谁也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为什么逃得那么快?”他问。
“我总是把事情搞得一团糟,我觉得我不配!”莱茵很瘦,表情很平静,虽然泪水在眼眶里呼之欲出,摇摇欲坠,但终于还是没掉下来。
“来吧,”师棋跨上马背,邀请她也跳上来,他要带着她做一次月光下的浪漫的散步。莱茵没有伸出手,她变得忧郁、不安,“我不想你因为感激或者别的原因来喜欢我。”
可是跳舞小子欢声嘶叫着,迫不及待地在莱茵胸前拱啊拱。
“哦,不要急,我带来了!”莱茵细心地撕开巧克力的包装,跳舞小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啪嗒啪嗒舔起来了。
“哦,哦!”那种痒痒的、麻酥酥的甜蜜温暖的感觉又来了。莱茵睁大眼睛笑了起来,这一刻,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她的骑士,还有一匹喜欢吃巧克力的、会跳舞的马。
“我们跳舞给你看吧,只给一个我们都真心喜欢的善良的女孩看!”
她的骑士一身黑色修长的燕尾服,白得耀眼的衬衫、线条优美的马裤,头盔闪着黑丝绒的光泽,□□,是一匹骨骼匀称优美的纯黑马匹。
这是一个真实的梦境,女孩莱茵闪闪的幸福的泪水,亮过了天上的每一颗星星。尔后,又象钻石一样缀满了师棋的骑士服……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