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不知道》程殊

40、想问什么就问

　　客厅里的光线已经暗了下来，叶秋推了何北辰一把，可因为自己的头发还在他手指上缠着，她也跟着往后仰了一下，直直地跌到他的怀里。
　　何北辰带着笑意出声，“乖，我去把灯打开。”
　　就好像她不想让他打开灯而故意靠在他身上不让他动似的，叶秋直起腰，往沙发扶手边上靠了靠，突然似想起了什么，攸地起身，径自走向门口，把挂在那儿的包拎了起来。
　　“要去哪儿啊小秋？”叶妈妈的声音传来，叶秋翻着包里的东西回了回头，“不出去，我找找手机。”

　　一下午的时间都没想起来查看一下手机，划开屏幕，又有几百条微信。
　　果不其然，又是高三十二班班干部群聊得热火朝天，叶秋往上翻了翻，意外地发现他们聊天的内容竟然是她。
　　“有事？”何北辰走到她身后，低声问了一句。
　　她指了指屏幕，“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她的手指顺着屏幕往上划，在看到“眼光还不错”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
　　何北辰兴致缺缺地看了她一眼，刚要转身离开，被叶秋一把拽住衣角。

　　“你说，我要不要给炎炎打个电话？”叶秋犹豫地问出来，垂了垂眸，“她要真的是因为知道了蒋嘉志的事情哭，那肯定特别难过，我又不在她身边……”
　　何北辰握了握她的手，“想打的话就打一个，不过不要以任何的方式劝诱她做出什么决定，她跟蒋嘉志要不要继续下去，是她的事。”
　　叶秋点了点头，把电话拨出去之后，转身走向阳台。

　　秦炎炎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而从叶秋听来，她甚至像是什么都发生过，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自己闲聊，绝口不提蒋嘉志的话。
　　何北辰说得对，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她没有切身感受过他们之间的种种，就没有权利以任何理由从任何角度对她进行劝说。

　　好在她似乎想通了不少，言语之间对人对事的态度比平时平和了许多。
　　聊了许久，秦炎炎那边有人催促她吃饭了，两个人才意犹未尽地挂了电话。叶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待到蒋嘉志的电话打到她这儿时，她才明白秦炎炎说的那句“小叶子你保护好自己，我可能最近都没办法替你参谋了”是什么意思。
　　可是当下，叶秋也只是以为她经历了跟蒋嘉志的事情，疲于应对别的事情而已。

　　晚饭是在何家吃的，丰盛程度快赶上年夜饭了。
　　两家人从前就经常聚到一起吃饭，只不过叶秋和何北辰都在的时候大概已经是7年前了。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有叶妈妈和何妈妈在，饭桌上永远都不会冷场。
　　帮忙把碗筷都刷出来之后，叶秋和何北辰就出了门。

　　入秋时候昼夜温差变大，因为要去打球，叶秋特地换了一身运动装。
　　她从来都是这样，不管要做什么，都先把行头置办得像模像样，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输人不输阵。
　　她刚开始做编辑的时候带她的人就对她这种强迫症似的延伸到工作中的习惯颇为赞赏，那人的原话是：“且不说内容编辑得到底怎么样，单单这格式就让人看着舒心。”

　　这边叶秋挽着何北辰的胳膊走在小区的马路上，两个人倒是什么都没说，可气氛却出奇的和谐。
　　迎面走过来一对言笑晏晏的恋人，小姑娘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离得老远都能听见。
　　一开始叶秋也没在意，走近的时候才发现居然是尹鸣和方蓝蓝。
　　四目相对，叶秋顿住脚，力道拉得何北辰也停了停，他侧头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刚才他就觉得有点聒噪的那对情侣。

　　“哎，你们怎么在这儿？”叶秋先开口打起了招呼。
　　方蓝蓝之前就对叶秋印象很好，笑眯眯地指了指旁边的一栋楼，“我家在这儿。”
　　“你们还真是有缘分，一个是我同桌，一个是我老婆，居然住得这么近。哎，你们之前就没见过面吗？”尹鸣吊儿郎当地搂住方蓝蓝的胳膊，说完这话，冲何北辰扬了扬下巴，“不介绍介绍？”
　　其实之前秦雨欣在微信群里发过一张叶秋和何北辰的远照，叶秋朋友圈的两条消息中有一条也是何北辰的背影，所以尹鸣大概能猜出来这是谁。可他知道叶秋容易害羞，好不容易逮着一次能欺负欺负她的机会，怎么会轻易放弃。

　　“何北辰，叶秋的男朋友。”何北辰微微一笑，冲尹鸣伸出手。
　　他这么落落大方倒是搞得尹鸣有点不好意思了，“哎，其实我知道，今天秦雨欣在商场不是碰见你们了吗，跟我们说来着。”
　　“嗯嗯，可是叶子姐，你怎么在群里都不说话呢？”方蓝蓝顺着尹鸣的话往下说，冲叶秋扯出一个甜甜的笑。
　　“我是潜水党。”叶秋也跟着笑了笑，往何北辰怀里一靠，笑盈盈地问起尹鸣是不是来见家长了。

　　何北辰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不爱说话，在一旁礼貌地杵着，只在叶秋抬头看向他时微微一笑，表示自己也在听。
　　尹鸣和方蓝蓝也有事，聊了一小会儿，两对情侣就各走各的了。
　　叶秋拉着何北辰的手，轻声哼着歌，蓦地，他出声：“你们同学说得对。”
　　“什么？”叶秋没听懂他的话，侧过头看了过去。
　　却见何北辰微微一笑，“你的眼光确实好。”

　　叶秋条件反射似的往后看了一眼，蓦地明白了何北辰的意思。
　　他是还以为自己跟尹鸣之前有什么吗？叶秋扯了扯他的袖子，“真的就是同桌，要是能找到以前用的桌子，估计还能看清三八线呢。”
　　“我就是说你眼光好所以只能看上我这样的啊。”何北辰慢条斯理地回了一句，看到叶秋傻眼的表情，忍不住低头，亲了她额头一口。

　　两个人走到体育馆的时候才刚刚七点，何北辰在前台查了一下预约的场馆，先让人把他们带了过去。
　　叶秋大学的时候选修过网球课，所以基本的动作和打球的要领还是知道的。
　　一到场馆，她就摩拳擦掌地跑到何北辰的对面，示意他可以发球了。
　　何北辰无奈地摇了摇头，冲她摆摆手，让她先到自己这边来。
　　叶秋不解，但还是照着他的话一路小跑过去，手中的拍子就被他接了过去。

　　“先活动一下不知道吗？多久没运动过了，不怕扭伤吗？”他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叶秋哼了一声，“以前我们上课前都先跑一圈的，要不咱们跑一圈吧。”
　　何北辰也不理她，径自帮她活动着手腕，大概活动开了，才松开她的手。
　　“而且我刚运动过的，爬山了呢 。”叶秋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话停在这儿，她又想起周怀瑾的事情来。

　　何北辰也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把拍子递给她，“是想问什么吗？”
　　叶秋定定地看着他，片刻之后，展颜一笑，“没有，没什么。”
　　他的眸光微微一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只要记住，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来问我。”见叶秋点了点头，他宠溺地一笑，在她眉间落下一吻。
　　“啧啧啧，没想到你小子也有落入温柔乡的时候啊！”一个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叶秋跟何北辰同时看过去，一个个子跟何北辰差不多高，带着金丝框眼镜的人走了过来。

　　“嫂子好，我叫秦司泽，是这家伙的高中同学。”说着，他走到两个人面前，对着叶秋伸出一只手。
　　何北辰把叶秋挡在身后，“收起你的那一套。”他眸色深了深，看得秦司泽撇了撇嘴。
　　“嫂子，他跟你在一块儿时也是这么独断专行吗？你可替我做主啊，我干什么了就那一套。”秦司泽把网球拍在手里转了转，“怎么个打法？”

　　叶秋独自坐在观众席上，看着两方你来我往的拼杀，完全傻了眼。
　　她最多只见过何北辰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的样子，像现在这样杀气全开，是她完全想象不到的样子。
　　可是，怎么就那么帅呢。
　　叶秋举起手机抓了好几张何北辰挥舞球拍的样子，喜滋滋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两个小时以后，何北辰和秦司泽才下了场。

　　秦司泽气喘吁吁地“咕咚咕咚”喝下一整瓶的水，任由汗水顺着他的脸颊和脊背留下。
　　叶秋拿着一瓶水迎着走向何北辰，只见他脸和脖颈上的汗水已经擦干净了，现在正拿毛巾擦着头发，清清爽爽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刚经过这么高强度的运动。
　　秦司泽扯着嗓子喊：“何北辰你是不是欲求不满把劲儿都用这儿了！真是有病！”
　　叶秋脸色微红，嗔怪一般地瞪了他一眼，却见他勾了勾唇角，接过叶秋递过来的水灌下一瓶，“心情好，打得投入了一点，不行吗？”

　　“我说你小子，有时间去看看周怀瑾好不好？她天天给我打电话问你在哪儿。”秦司泽嘟囔着走到他们身边，拍了拍何北辰的肩膀，“不行，我得去洗个澡，一会儿直接回去了。”
　　留下叶秋和何北辰在原地，她拼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半晌，往后稍稍退了一步，“你还有力气吗？我也想打一会儿。”
　　何北辰没说话，径自拎起球拍站到对面，发起一个球，直直地砸到叶秋身后的墙上。

　　球弹回来，落到场地之内，叶秋垂了垂眸，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发球都发出界了，你紧张什么呢？”
　　却见何北辰拎着球拍走到中间隔着的球网边上，“小秋，我说过，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