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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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死。
好想死。
好想死在这一刻啊——！
黑子爱理真心想以头抢地从此世界再见。
“你……在干什么？”迹部景吾俯视着面前五体投地的少女，嘴角有些抽搐。
“……”黑子爱理默默从地上爬起来，“我……觉得热。”
迹部景吾：“……”
黑子爱理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地板上的暮光宛如枫糖浆一般涂满了整片苍白，窗外的树影倒映在这片糖浆上，随着微风轻轻摇晃，伴随着极轻的沙沙声。
面前的这个人，是她暗恋了十年，深爱了一生的人。
这样想着，就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勇气，她握紧了自己的手，不再去想那封书包里的情书，颤抖着声音开口：“那、那个，迹部君……”
“啊嗯？”
她终于抬起头，不躲不闪地直视着他的眼睛，水蓝色的眼睛清澈干净：“我、我……我对你……”
喉咙干涩，像是有什么堵着一样说不出话来。
“我稀、喜……那个，你，所、所以……”
但是一定要说出来。把那十年，那辈子无法诉说的情感，完完整整地说出来。
“那个，所以……”她深吸了口气，紧闭着眼睛一鞠躬，以机关枪一般的语速说道，“请——为我生个猴子吧！”
“……什么？！”
迹部景吾那瞬间的表情……震惊得相当不华丽。
如果给现在头脑一片空白的黑子爱理时间反应过来，她大概会毫不犹豫地从三楼窗户跳下去了却残生，所幸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拯救了她的第二次生命。
“爱理，快点来后台！出事了！”
电话里，日向玲奈的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紧张。
不是所有高等部学生会的成员都和他们的会长一样，甘于或者说迫不及待地让后浪把自己拍死在沙滩上的。就算自家会长已经相当于把学生会的管理权让了出去，也还是有自尊心高到了天上，不甘心被一个刚进入高等部的后辈指挥的人存在。
而这样的人一旦无耻起来，是没有下限可言的。
事情发生在礼堂的后台，当时正有好几个班级在排练要在校庆上上演的舞台剧，包括黑子爱理的那两个朋友，美术社的加藤实美和日向玲奈。加藤实美要饰演的是毒死了埃及艳后的那条毒蛇，穿着肥大的戏服沾沾自喜：“玲奈你看我是不是很像一条既危险又迷人的毒蛇？”
日向玲奈喝了口保温瓶内的红茶，如实回答她：“你比较像一条很蠢的蜈蚣。”
“玲奈你真是的……”加藤实美停顿了一下，突然转头正色问道，“我……我真的有毒吗？”
“怎么了？”日向玲奈一怔。
加藤实美眼泪汪汪：“我、我刚刚咬了一下自己肿么办！”
“……你快醒醒，别疯了。”
捧着一堆道具经过的一年D组的班长听到这番对话后简直哭笑不得，拍了下加藤实美的肩膀让她快点出去排练，却没注意到手里的道具戳中了路人的下巴。
“喂！你干嘛！走路不看路啊！”那个男生开口就骂人，横眉立目的模样让路过的女生都吓了一跳。
班长噎了一下，抱着息事宁人的心态快速地说了句：“抱歉。”
“道歉就可以了吗？”那个男生眯起眼睛打量了她一会儿，冷笑一声，“啊，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那天第一个站到迹部那小子那边的人吗？怎么？觉得自己已经是学生会的成员了，就可以随便横行霸道了？”
“我没有！”班长瞪了他一眼，绕开他就快步走开，“我已经道歉了，先走了。”
下一秒，男生就把捉着她的手腕把她拉了回来：“学长还没有说完话呢！前辈教训你的时候给我乖乖听着！”
被他粗暴的动作拉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班长抬起头气愤地盯着他看，黑色眼睛里满是怒火与鄙夷。
男生顿时更加窝火了，紧捉着她的手腕大吼：“看什么看！那种眼神，你很嚣张嘛！以为就要变成学生会成员就很了不起吗？老子我最讨厌那些明明没有资历还自命不凡的人了！”
日本的等级观念是很森严的，是故就算路过的人都停下来围观，有些也皱起了眉头窃窃私语，却没有人敢阻止他的行为。
日向玲奈眼见着不对劲，发了条简讯给负责节目的黑子爱理。她是铃木一辉的女友，如果她出面说不定也可以制止，但怎么说都是不占理的，还会被人说成是借着关系来欺压前辈。而由负责这边的黑子爱理出面，则要合情合理得多。
“以为自己就要进入高等部的学生会就高傲起来了？说到底不过是个后辈，面对前辈给我好好地低头鞠躬！”
班长被他骂得忍无可忍，胸脯剧烈起伏着，终于抬头怒斥道：“我才没有你这样下作的前辈！凭借前辈的身份欺压后辈很了不起吗？既然是前辈，就堂堂正正地拿出令人尊敬的资格！”
啪！
清脆的声音令后台瞬间鸦雀无声。
看着被掌掴得趴在地上久久没动的班长，所有人都惊呆了。
前辈教训后辈不是不可以，同一社团的后辈被前辈叫到一边教训也很常见，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暴力来教训一个女生，还真是闻所未闻。
一步，又一步。
男生的五官因为暴怒而扭曲着，看得人心生怯意。他走到班长面前，粗鲁地揪起她的领子。
“现在的后辈，都敢不把上下关系放在眼里了。今天就让学长来教教你，应该怎么尊敬前辈！”
“呸！”班长发丝凌乱，脸上被掌掴的地方浮现出了一大片红色，却还是瞪着眼睛看他，倔强地不让眼泪流出眼眶，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在他脸上。
“你这个……”
随着他咬牙切齿的话语，他的大手也抬到了半空中，不少胆小的女生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日向玲奈攥着手里的手机，终于忍不住踏出了脚步。
啪！
“在教导我们怎么做合格的后辈之前，前辈还是先去学学怎么做人吧。”
清澈的水蓝色眸子毫无惧意地与他充满怒火的眼睛对视着，樱发少女放下手，淡淡说道。
最先反应过的那个人……不是人，是GNHV587。
它鸡冻得无以言表，只能绕着自家用户像风火轮一样转个不停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干得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用户干得好干得好干的好哇！我还以为你是天性太蠢……原来是为了给这一刻制造强烈的前后反差吗！叮咚叮咚叮咚愉悦指数一直在往上飙啊哈哈哈哈！]
黑子爱理：“……”天性太蠢还真是对不起呢。
“你——竟敢对前辈动手！”那个男生狠狠把班长摔向地面，满腔的怒火从班长身上转到了黑子爱理身上。
“班、班长！”围观的同学们连忙七手八脚地接住班长，保健委员立刻开始检查她脸上的伤势。
“喂，怎么回事！”在舞台前看一年C组的彩排的宍户亮听到动静进来，看见班长的第一眼就发怒了，“谁干的！”
旁边有同学轻声把事情说了一遍，他果然更生气了：“你这家伙……仗着前辈的身份就可以打女人吗！逊毙了！”
“啊？你说什么？”男生眯起眼打量了他一番，懒洋洋的笑容令人看着就火大，“啊我想起来了……你好像是网球部的人吧？怎么，想要为女孩子出头？还是等你再长大点再来吧。”
宍户亮握紧了拳头，明亮又毫无畏惧的眼睛瞪着那个男生，上前一步：“你……再说一遍？”
“宍户君，可以请你把伊藤君送到保健室吗？”黑子爱理见势不妙马上打断他们，“她似乎晕过去了，我担心会有事……还是伊藤君的身体比较重要，这边请交给我来处理。”
宍户亮转过头看了一眼晕在地上的班长，又瞥了眼神色认真的黑子爱理，“切”了一声，不再理会那个男生，打横抱起班长。
“直接去找迹部他们，不要和这种人废话。”经过黑子爱理身边时，宍户亮冷声说。
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会像班长一样硬碰硬最后弄到受伤，黑子爱理微笑着点头。
“哦哦？不知道学妹你要怎么‘处理’我啊？”男生冷笑一声，“说起来，刚刚你竟敢对前辈动手？我还是第一次被女人打呢，你胆子不小嘛。”
黑子爱理的语气出奇的淡然，清澈宁静的水蓝色的眸子静静地映出他凶狠的表情：“对前辈动手是我的不对，我在这里向您道歉，前辈要怎么惩罚我我都没有意见。但是伊藤君没有任何错处，所以也请您向她道歉。”
空灵平静的声音让围观群众们很想鼓掌叫好，也成功地把那个男生给气笑了：“让我向她道歉？”
他走近几步，高大的身材站在黑子爱理身前完全就是“大象与小鸡”的现场版，“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啊？”
“我知道。倒是前辈，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在希望得到尊敬之前，请先表现得令人尊敬一点。”
黑子爱理抬起头看他，即使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神色也还是那样平静而又认真。说出来的话一字一句犀利得群众们心惊又胆战。
[噢噢用户干得好！就这样用你犀利的语言化为人民的刀锋把他捅死吧哈哈哈哈！就像鲁X先生一样！]
“……”
黑子爱理很想知道最近她家的智脑到底看了些什么……总觉得它的资料库里尽是些奇怪的东西啊喂！
“令人尊敬？哈！”男生冷笑，“当年我为前辈们拦出租车为他们埋单时你们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呢！凭什么你们这些人一入学就能马上进入学生会……我当年有多么艰难你明白吗！”
他越说声音越大，怒吼声在整个后台里回响着，仿佛某种巨型动物的咆哮，凶狠而暴躁。
“不明白。”
黑子爱理直视着他，水蓝色的眼睛干净又凛然。
“因为自己被欺负过，所以就也要欺负一下别人才甘心吗？这种无聊的传统持续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既然体会过作为后辈被欺负的感觉，就更应该好好地承担起作为前辈的责任。”
GNHV587有点担心：[喂你最好别说了，小心激怒了这只猴子……]
黑子爱理却倔强地接着说下去：“如果真的不甘心的话，就在九月份的学生会选举挑战好了。没有勇气和实力挑战，反而仗着资历欺负后辈，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尊敬。”
——啪！
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完这句话后，黑子爱理就被他甩了一巴掌。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摔倒在了地上，艰难地用手肘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只觉眼前一片漆黑，仿佛死前见到的世界。
“天啊……”
“她是不是晕过去了？”
“……好可怕……”
身边的人发出了惊讶的吸气声，人工智脑也尖锐地叫了起来，她却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能撑在地上痛苦地呼吸着，手慢慢抚上被打的那边脸颊。
脸火辣辣的，一阵疼痛和屈辱袭上心头。
她呆呆地捂着脸，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后台一片同情与恐惧的议论。然而也有人吃吃笑着幸灾乐祸：“活该！装柔弱装笨这一招可不是到处都有用的！”
“就是，明明自己什么都干不了，出来装什么装！”
那个男生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扯起来：“这年头的一年生都很能说嘛！有本事再说一遍啊！”他朝旁边狠狠啐了一口，“不过是追随了一个有点钱又长得不错的小子而已，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被紧紧攥着的手传来剧烈的疼痛，垂下的那只手却渐渐紧握成拳，黑子爱理垂着头，樱色的发挡住了苍白的脸颊，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她是不是晕过去了？”周围的群众一阵抽气，生怕她被打晕过去了。日向玲奈皱起眉，终于忍无可忍地走上前去。
“如果不是他姓得好，怎么敢在冰帝这么嚣张！”
瞳孔瞬间紧缩。
男生的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脆响，响彻了整个后台。
那个男生的头被打得重重偏了过去，他维持着那个被打的姿势，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没有一个人回过神来。
后台一片寂静。
黑子爱理轻轻喘着气，收回疼痛的手，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冷漠得令人心惊：“啊，对不起啊，前辈，我一时没能忍住呢。”
水蓝色的眸子里像是结了一层冰，凛冽的寒意缓缓渗出。
“……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那个人有多么努力，多么认真，多么热爱这个学院。
她见过他半夜还在练球的样子，无影灯把偌大的网球场照亮得宛如白昼，也见过他为了准备学园祭在办公室的模样，台灯的白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冰冷又炫目。
迹部景吾之所以是迹部景吾，不是因为他姓迹部，而是因为他是景吾。是他的存在，定义了迹部这个姓氏，是他自身的耀眼，令他成为了冰之帝王。
学生时代也好，继承财阀后也罢，太多的人仅仅因为他是迹部，就把他的努力视若无物。因为他是迹部，所以他天生优秀，他的一切成就都理所当然。但哪里会有人天生就通晓各国语言，自发地精通各种乐器，生来就会金融理论和生意技巧？
迹部景吾并不在乎，因为在他眼里，迹部家就是他，他就代表了迹部家。然而在黑子爱理眼里，这却是她无法容忍的事情。
我爱了一生的人，怎么可能容许你这样侮辱！
第六话·END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