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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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疼痛从头部一直蔓延到了胸部，渐渐变成了窒息般的胸闷。整个人仿佛漂浮在黑暗中，怎么挣扎都落不到实处。
终于放弃了挣扎，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
记忆落在了遥远的曾经。
那是她高二那年的学园祭前一个月，她被部分Fans Club的女孩子们叫了出去，堵在角落里肆意为难殴打。不是没有想过逃走，但以她的运动能力根本跑不掉，刚迈出几步就被扯着头发拉了回来，一巴掌甩到脸上。
头发被扯得很痛，脸颊被打得也很痛，全身上下都很痛，甚至最后她们还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把鼻血都打出来了。
手被某个女生狠狠踩着，痛得几乎没有了知觉。那女生蹲下来扯着她的头发，直视她的眼睛冷笑：“哟，前些日子你不是才赢了全国美术大赛吗？如果这只手废了，你还怎么装女神啊？”
“啊拉，晴子你也真是的，人家就算装不了女神，也可以装柔弱嘛，是不是啊，小天使？”
“恶，你别说了，我都快恶心吐了哈哈哈！”
当时的黑子爱理毫不退避地看着她们的眼睛，面不改色：“你们才恶心吧。”
“……你说什么！”
“明明喜欢却没有勇气去告白，因为知道肯定会被拒绝。所以只能在这里发泄……就算你们把接近他们身边的人全欺负一遍，你们也不会被喜欢的！”
话音未落，就又被甩了一巴掌。
“啧。满手是血，真恶心……”那个女生松开脚，在她的衣服上擦了擦手，“这么说来，你喜欢一个人，就会告白了？”她忽然凑到黑子爱理面前，用力瞪她，“那你就去啊！真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借工作的借口来接近那位大人！”
明明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理直气壮地反驳，黑子爱理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没错，她也和她们一样……无可救药地、全心全意地，喜欢着那个人。每次共处一室时，心里都像一窝兔子炸了窝一样，想说的话说不出口，准备的话题也派不上用场，却也还是欢喜得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回家坐在床上高兴得滚来滚去。
她也不过是无望地喜欢着他的人里，平凡无奇的一个而已。
就在她怔神的时候，在树上睡得正熟的芥川慈郎终于被吵醒了。而来找他的忍足侑士也正好经过，最后竟然把男网部的正选们都惊动了。
宍户亮的反应最大，看他那脸色简直是想杀了那几个女生，凤长太郎心惊胆战地死死抱住他，想去安慰黑子爱理却又腾不出手来。谁都知道，宍户亮的女友前阵日子才被欺负得不像话，最后在家长的坚持下转学了，此时此刻此景之下，免不了触景生情，更加火大。
正义感十足的少年们纷纷出言谴责，就像无数小说里说的那样。黑子爱理却听不见他们说的话，只是手忙脚乱地擦着脸，为自己在他面前上演这么一出“血染的风采”而沮丧。
为什么上天总是要让我最狼狈地出现在他面前呢……本来就没有可能，又何必制造这么多巧合，来向我证明这一点？
同在学生会工作的忍足侑士看她糊了满脸血仿佛即将英勇牺牲的革命烈士的惨烈模样，作为院长儿子的天性和绅士作风使然，没办法放着不管，于是叹了口气，上前问道：“黑子，你没事吧？”
黑子爱理低下头，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声音轻不可闻：“我……没事的。”
忍足侑士看着低头攥紧裙子的少女，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看上去可完全不像没事的样子。校服上沾了泥土与灰尘，还有触目惊心的一小滩鲜血，那只被美术界寄予厚望的手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伤痕，明显因为紧绷的神经还在轻轻颤抖着，极轻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却令人联想起夜晚的海面，谁都不知道底下藏着怎样的波澜。
一步，两步，三步。
“给。”忍足侑士把手帕递到她面前。
黑子爱理却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整个脑袋都嗡嗡作响，仿佛世界上其他的一切都早已离她远去。
一步。两步。三步。
嗒。嗒。嗒。
那双熟悉的运动鞋走到了她面前。
手上的伤痕传来细微的疼痛，黑子爱理却像没有察觉到一样把裙子握得更紧了。那种细细碎碎的疼痛顺着血液流向了心脏，胸腔内部便传来了窒息般的痛楚。
求你看看我。
求你别看我。
看着我。
别看我。
多么希望能被你认真地注视着。但又多么希望不要让你看见我这样狼狈的模样。
矛盾得连自己都嫌弃自己，恨不得晕过去一了百了。
然而那个人的反应，并不是她的想法所能左右的。
那双洁白的鞋子还未走到她面前，便已停下脚步。鞋底与水泥地板的摩擦声听在她耳中，仿佛被无限放大循环。
世界一瞬间陷入了寂静。
即使看不见表情，听不到声音，那种可怕的威压也一点点扩散开来。仿佛被抽离了空气的瓶子，一切声音都渐渐湮灭，没有人再敢动作。
“宍户。”
听不出情绪的命令语气。反戴帽子的少年挣开好友的束缚，侧过头“切”了一句，尾音好似一把被迫入鞘的锋利的刀，斩断了寂静得可怕的空气。
那几个女生怔怔地立在原地，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干笑着试图辩解：“不、不是的，我们只是……只是在……”
干涩的笑声划过耳膜，带来一阵恶心的战栗。宍户亮被这拙劣的辩解惹得火气又上来了，刚想开口，就被部长的话堵了回去。
“全部人，回去训练。”从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斩钉截铁，宛如大提琴般华美的声音里没有一丝动摇，“Kabaji，把慈郎那家伙带上。”
“Wushi。”
少年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间或还夹杂着不满或愤怒的声音。
地面上的光线缓慢地改变着角度。某种奇妙的，或许是少女特有的灵感告诉她，那个人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明明大脑努力想要保持平静，身体却不听使唤地轻轻颤抖了一下。
“忍足，带她去医务室。”
仿佛不含任何感情的话语轻飘飘地落下，被少年转身离去时扬起的校服后摆甩得老远。
一滴泪，落在了洁白的手帕上。
黑子爱理听着脚步声一点一点地远去，依旧低着头，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下，眼泪却一滴滴落下，止都止不住。
啊啊啊，就算想骗自己也没办法呢。
即使不是喜欢，只是对她有几分好感的人，又怎么会连问候都懒得多一句，就转身离开呢？她在他眼中始终只是无足轻重的下属和后辈，甚至连朋友都称不上。
然而，就算对这个事实这样明白，明白到了胸口都隐隐作痛的程度，却也还是无法舍弃这份喜欢。
忍足侑士把自己的手帕又往前递了点：“擦一擦吧。”再漂亮的女孩子，糊了满脸血还哗哗掉泪的样子看起来都会比贞子还贞子。
黑子爱理别过头，推开他的手。
蓝发的少年却也没有生气，静静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耐心等她哭完，再把她带去医务室。
黑子爱理至今还记得，那一天，从医务室的窗口看出去，夕阳挣扎着缓缓下沉，最后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下的模样。
可怜又可笑。
医务室里，校医又一次玩忽职守，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忍足侑士只能发挥作为院长儿子的特殊技能，自己帮她消毒和包扎伤口。
他的绅士作风在冰帝是出了名的，因此对这个工作伙伴以及学妹相当温和，一边帮她消毒一边轻声问：“痛不痛？”
“好痛。”
她的声音没有了平日里的空灵轻快，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忍足侑士诧异地抬头，却看见她紧紧地捂着眼睛，声音哽咽得不像话：“好痛……”
鼻子好痛，脸颊好痛，脚好痛，全身都好痛……
但超越这一切之上的，却是来自胸腔内部，那窒息般的隐痛，一点一点地抽动着，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好痛啊……”
透明的泪水一滴滴掉落在沾上了泥土的校服裙摆上。忍足侑士镜片后的眼睛里，诧异缓缓褪去，他低下头，继续用棉签帮她消毒伤口。
“嗯。”
“真的好痛……”
“嗯。”
“好痛。”
“嗯。”
他的声音沉稳又动听，耐心地回应她无聊枯燥的牢骚，全无那些女生口中所说的暧昧与风流，反而有种温暖又踏实的触感。
但在黑子爱理的心里，全世界只有那个人的声音，那低沉慵懒却又隐含着令人无法反抗的凌厉的声音，才是最最好听的。
即使在那声音深处，她根本听不见半分动摇。
“好痛……”
脸色苍白的少女皱起了眉，樱色的长发散落在雪白的枕头上，整个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远远看去就像是小小的一团粉色。
迹部景吾皱眉看向旁边的校医：“她真的没事吗？”
以玩忽职守万年不在闻名的校医星野六花正捧着iPad切水果切得不亦乐乎，听到他的问话，抬起头摆了摆手：“啊哈哈，放心啦没事的，只是头上肿了一个包而已，离脑震荡还远着呢。她是被排球砸中，又不是篮球，一般来说不会这么简单就晕过去的啊……”
“但她就是晕过去了。”迹部景吾咬牙忍住怒气。
GNHV233倒是欢欣鼓舞：[撒花！*★,°*:.☆\\(￣▽￣)/$:*.°★* 。这真是个好机会！正好可以创造一个浪漫的Boy meets girl机会，快快快！快去把她送进医院的豪华套房里，这次一定要用镶钻的被子镶钻的床单镶钻的水杯……]
“……给本大爷闭、嘴！”
星野六花被吓得差点把iPad给摔了，抬起头一脸诧异：“我没吵啊……我只是想说她可能有点贫血，所以才会晕了过去，醒过来吃点糖就没事了，一直在说梦话不过是睡得不好而已。”她把iPad装回背包里，把背包甩到身后，“那么，大费周章派人把我从帕青哥店找回来的迹部大少爷，请问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迹部景吾根本懒得说话。
星野六花吹了个响亮的口哨，从裤兜里掏出一颗不二家的牛奶糖扔过去：“喏。等她醒来给她吃吧。”说完也不管他的反应，大步走了出去，还特潇洒地把门“啪”地一声摔上了。
床上的少女即使在昏睡中，似乎也被吓到了，手轻轻地颤抖了一下。GNHV233本想立刻跳起来说“Nice Chance勇士快上啊”，结果想了想自家用户那残酷无情无理取闹的性格，只能没出息地缩在墙角继续嘤嘤嘤。
挂在医务室门上的钟表上，指针一点一点地移动。空气寂静地改变着颜色。天空的蔚蓝色逐渐转为了浅紫，而后缓缓晕开，在天际化作轻红，又将云朵也染上了浓烈的金红。
少女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仿佛找不到巢穴的小鸟颤抖的翅膀。迹部景吾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她的手温度偏凉，握在手心里的触感好像冰冷的丝绸。
金色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照进来，树枝的影子投映在雪白的被单上，缓慢地摇曳，如同优雅的华尔兹旋律。
世界坠入温柔的海洋。
少年俯下身，轻轻地吻上少女紧皱的眉心。
温暖。珍惜。
任务报告04
编号：GNHV233
用户：迹部景吾
时间：重生第三十三天
当前计划：学院风路线已开启
完成进度：4/10（“成为王子吧”成就达成）
备注：获得“恋爱中的少年”Buff，智商下降二十点；请用户停止对机体的伤害行为，重复一遍，请用户停止唔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第十八话·END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