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迁叟

6、06

　　“陆淮远！”庄越楠朝着他摆摆手，“过来。”
　　你谁啊，你喊我过来就过来啊。心里这么说着，腿还是规规矩矩地向庄越楠挪过去。“班长，啥事？”
　　“哦，没事。”
　　靠！小爷我是让你能喊着玩的啊！陆淮远的不屑太明显了，庄越楠砸了下嘴。“班长你是不是看我特别不爽？”还是嫉妒我太帅？借陆淮远十个胆他也不敢把后半句吐出来。这块大石头压着陆淮远太久了。自打他新兵连第一天开始，庄越楠就变着法地跟逗小狗似的逗他，好不容易地那次帮他洗衣服刷出的好感也都快磨没了。陆淮远绞尽脑汁都想不明庄越楠为啥这样对他，想来想去可靠点的理由就是嫉妒他太帅。
　　“哈？”庄越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追人的技术这么差？庄越楠安抚了下自己碎了一地的玻璃心，不行啊，这样下去不行……“表现好点，今晚告诉你。”庄越楠暧昧地朝陆淮远眨巴眨巴眼睛。
　　陆淮远被他眨地差点没把午饭吐出来。
　　晚上洗完澡，陆淮远还没出澡堂，就瞧见庄越楠斜靠着墙，与他四目相对，摆明了架势在等他嘛。陆淮远一声不吭地跟着庄越楠屁股后头向偏僻的树林子走去。
　　“班长……你说吧。”小爷我还急着回去呢。
　　庄越楠顿住了脚步，转过身面向陆淮远。陆淮远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很微妙——他被卡在了三角地带，身后是两棵近得快贴在一起的老树，而正对着他的，是庄越楠。庄越楠离他太近了，近得他能清楚感受到庄越楠身上隐隐散发的干净的肥皂香味。他强大的气场犹如一张网，将陆淮远紧紧包裹。他不想面对这时的庄越楠，他放松不了，痞不起来，庄越楠太过清明的视线扫在他身上，就像是被扒了个干净，让人赤裸裸看着一般……让他害怕。
　　他想逃，却逃不掉。
　　陆淮远后悔跟他过来。
　　庄越楠识破了他的心思，爽朗地笑了起来，揉了揉陆淮远的寸头，“害怕个屁啊！”
　　心思被别人看透的不快瞬间让陆淮远脸黑了一半，他妈自己怎么就这么怂！
　　庄越楠瞅着他那副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的表情，心里别提多愉快了，“喲，生气啦？”
　　陆淮远克制着抽他两嘴巴的冲动道：“你他妈是不是看我不爽，啊？是条汉子就爽快点！”
　　庄越楠收起脸上顽劣的笑容道：“想你这种大城市里长大的，有几个是能吃得了苦的。要不是看你是个好兵的料，我鸟都不鸟你。”
　　陆淮远低着头，盯着自己鞋尖。庄越楠宛如大提琴的声音不紧不慢道：“有时候，人是靠激出来的，懂了没？”还有就是，老子我看上你了。庄越楠心里默默道。
　　陆淮远并没有给出答复。他一个人走回宿舍。那晚，他碾转难眠。
　　他该怎么回报这份期望？陆淮远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之后的几天，庄越楠明显感受到，陆淮远对他态度的转变，训练的加倍投入，或许这是他所给出的答复吧。
　　陆淮远发觉，当你看一个爽了，你看他做什么都爽。训练时陆淮远毫不掩饰地闪着星星眼，跟小姑娘追星似的死命崇拜。你会留意到他训练时汗水划过小麦色皮肤没入迷彩的刹那，会于被他流畅完美的动作所打动，尤其是那动作牵动紧实肌肉带来的视觉上的冲击。越来越认识到他的强悍与可靠。

　　“嘟——紧急集合！”演习，这是陆淮远等新兵第一次参加这种大规模实战演习，不，准确而言是第一次参加演习。激动得他好几个晚上都睡不踏实，脑内小剧场一遍遍播放着陆大英雄横扫千军如卷席的壮阔场景——刀光凌冽，陆将军一身戎装，冰冷的铠甲衬着月光反射出凛人寒光，脚下敌人横尸一地，血流千里，小股残兵抱头鼠窜。陆淮远插着腰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陆淮远乐醒了，捂着脸在床上卷着被子翻滚……
　　庄越楠称以上情节为陆淮远的“少女心”。不好意思，扯远了，回归正题。
　　“班长，这次演习是和哪个部队搞啊？”陆淮远跟着庄越楠屁股后头小跑着，小小声问道。庄越楠忽然回头，狞笑了下。陆淮远心里咯噔一下，通常庄越楠这样笑，铁定没什么好事。
　　事实证明，陆淮远的依现实经验为依据加推断得出的结论非常准确，和他们联合演习的部队，竟然是军区特种大队！妈呀特种部队！其他的不论，但说人家这装备，人家一人一台夜视仪他们一个班一台！这能比吗！好比打怪，你扛着把红缨枪勇战自带圣光大BOSS。陆淮远深深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
　　庄越楠拍拍她的肩道：“咱红军当年小米加步枪都能打，咱有啥不能的！大不了你扑上去咬他们，我家小陆子不是白养的哈哈哈哈！”陆淮远默默地白了他一眼，庄人渣！
　　这次演习，他们是蓝军。敌方部队是红军。他们连分配到的任务就是提防敌人的斩首行动。连长用一种沉重的语气讲述了当年演习才刚开始，我方兵力损失一半并且群龙无首的惨痛教训，再次强调了这次任务的重要性。陆淮远作为一个小列兵都深感肩上担子沉重。他用余光偷偷瞄了眼庄越楠，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总能让他心安。
　　“这次我方指挥所分为陆上指挥所及空中指挥所。陆上指挥所的坐标位置在这。”严连指了指坐落在丛林腹地A区，并布置了下各个排的兵力部署。他们班与林余辛所在的二班被部署在了一片风景挺好的河塘附近。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河塘依旧寂静。庄越楠心理隐隐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得劲。他戴上夜视仪扫视了圈，就连芦苇荡里都是沉寂的，哨兵都各就各位瞪大眼睛警惕着。一切都很正常，当然，这得忽视几只鸟一声更比一声高的鸟鸣以及在树上打呼噜的陆淮远。庄越楠脸黑了一半。
　　太正常了，不是吗？庄越楠尽量让自己的心放到最平，调动所有的感觉器官感受身边的一切动静，鸟鸣，虫叫声，风声……庄越楠猛然发现了让他不安的缘由——过多的呼吸声。
　　他故作随意地踹了踹陆淮远打盹的那棵树，无奈树上人睡得太死，庄越楠不由得佩服陆淮远的“定力”。这小子，心态未免也忒好了吧……
　　陆淮远揉了揉眼，还沉在睡梦中的他隐约感觉到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他，视线？操！有人！陆淮远打了个激灵，猛地起身差点从树上翻下去。
　　“喲，醒了。”阴冷冷地声音飘入陆淮远耳朵，一扭头只见庄越楠正蹲在隔壁树上（没错，是蹲着！）。
　　“班长……”
　　庄越楠示意他闭嘴，打了几个手势。陆淮远心里一抖，湖边上有人！？
　　陆淮远僵着脖子并没有扭头，用口型对着庄越楠道：“怎么办？”
　　庄越楠口型回到：“做好伏击准备。”
　　说罢，庄越楠用正好能让他周围的人听到的音量道，“好小子，回去多加30公里！”边说还边踹踹陆淮远的小屁屁，“那个，大毛！和小陆子换哨！”
　　“班长……别啊！”陆淮远端着枪，眼神时不时地扫向沼泽边，他实在想不明白，那么空旷的湖边怎么藏人。
　　“这他妈到底是不是人啊……”陆淮远犯嘀咕道。
　　庄越楠手指戳了戳他的腰际，压着声音道：“闭嘴。”陆淮远怨念地瞄了他一眼，庄越楠随即在脖子那块比划了下，狠恶恶地哼叽了声。
　　庄越楠是第一次与特种部队接触，平时对这支部队的了解也仅限于老兵口中相传的描述。对方人数不多，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能人多致胜。庄越楠难得感觉到了紧张，甚至有点庆幸自己提前布好了雷，还好，那个人在。
　　他在，他战无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