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之主》吞拿鱼王三明治

64、第六十四章 如虎添翼

　　“说，他在哪？”剑客眼中寒光乍现，已是动了杀心，最后一问。
　　“……他……他死了。”一直沉默下去不是办法，苏晟只得如实回答，“我……我杀的。”

　　说完苏晟便闭了眼，娘说的话真的是一点没错啊……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人真的不能做一点点坏事，手中才沾上血，还没半日，仇家便寻上来了。还什么平步青云，什么盛世天下，他先前凭什么就觉得……这笔血债是不用还的呢？……

　　可过了很久，那抵着脖子的剑也没推近，苏晟只得再大着胆子，睁开一条缝来看迟迟不动手的剑客。
　　“……一派胡言，他会死在你手上？”
　　苏晟见对方并不急着取他性命，与其是来寻仇，更像在寻个真相，于是才颤抖着解释道：“……昨夜，他来刺我，被生擒了，我便将他送去了刑部……他虽是我亲手送上死路，却并非因我而死，要怪就怪他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死在你手里，我也不服气，但你要为你师弟报仇，取了我的性命，别害我的亲人。”

　　听了这么些，剑客总算相信了，眼眶微红起来：“好，有骨气。答应你了。”说罢，那手中长剑便朝苏晟送了过来，剑刃陷入皮肉，正觉得一阵疼，忽而剑刃抽了回去，只听得耳际边一阵震耳的巨响，双剑冲击的嗡鸣声在苏晟耳边盘旋，许久不知发生了什么。

　　二爷爷趁机将他拉到一旁，用帕子在他颈子上捂了捂，好在只伤了皮肉，很快止了血。苏晟吓得双唇发白，回神往石狮旁看去，只见不知哪里跳出一个黑衣男人，正与那剑客百般交手，不相上下。

　　那黑衣男人一身暗花绒锦衣，腰间悬着玉质的腰牌，苏晟并不认得那人，但也大致猜到了是谁派来的。
　　杏花君说过，他给自己安排了影卫，原来不只是在糊弄他……苏晟忍着疼摁着颈间的帕子，腹诽这人就不能早些出来吗，上次也是这次也是，非要玩心跳不可吗？

　　见两人打得不可开交，二爷爷也手痒加入战局，可即便二对一，剑客也不落下风，甚至还处于上风。苏晟痛嘶了声，正取下颈间帕子查看伤势，忽而听见马蹄声，回头看见一人骑着马远远而来，在苏府门前停了下来，翻身下马。

　　那人三十来岁，胡子拉碴，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模样，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啧啧。”他好奇的看了看门口打成一片的三人，牵着马经过，又看了看坐在石阶旁捂着流血脖子的苏晟，半弯下身子来，一身酒气袭人，“苏老爷吗？”

　　“……你是……？”
　　“在下谢真，大启武馆的馆主让我来的。”

　　“…………”苏晟半开着口，好久才反应过来，哭号道，“怎么才来呀！刺客都来的比你早！还不去帮忙！”
　　“哦。”邋遢江湖人这才搓了搓手，正要上，又回过头来，“等等……帮哪边？”

　　“打那个青衫拿剑的！”
　　“三个打一个？不是在下的风格。”尽管这么说着，谢真稍稍活络了一下筋骨，还是立刻杀入了战局之中，与懒散的外表不同，那人速度极快，只听得几声闷响，不消一会儿二爷爷便“哎呦喂”一声跌到了苏晟身边。

　　苏晟大惊：“二爷爷！您没事吧！”
　　二爷爷好面子，揉着老腰道：“没事。没事。”

　　两人再往那处看去，锦衣护卫也被赶出了战局，赶走两人的谢真赤手空拳跟青衫剑客打得不可开交，一人使得是气功拳法，一人使得精妙剑法，竟是势均力敌，二爷爷在旁感慨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老了，老了。”

　　谢真虽是模样落魄，身手却一点不含糊，两人都是毫不留情招招致命，奈何身手不相上下，正胶着之时，忽然锦衣侍卫掷出一枚尖锐暗器，刺入了剑客的小腿。剑客“嗯”了一声，面色一青，脚步踉跄起来，习武之人都晓得下盘是最为关键的，腿脚受伤便几乎再无胜算了。

　　“卑鄙！”剑客愤怒道。

　　“就是！太卑鄙了！”棋逢对手，将遇良材，英雄惜英雄，谢真正打在兴头上被搅局，也十分不高兴，收了手站在一边，不屑再打。

　　锦衣侍卫只要目的达到便是了，才不管手段光明与否，趁着优势上前将剑客制服之后，一击晕厥，便准备带走。

　　“……等等！”苏晟慌忙出声。

　　“……”锦衣侍卫停下动作，看向苏晟。

　　今日在刑部看见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一个吴青已经够了……将这人也送去刑部受刑，苏晟实在于心不忍，于是道：“这人并不是户部派来的，放过他吧。”

　　听见这话，谢真收起了脸上原本的鄙夷神情，颇有些意外的看向苏晟。

　　锦衣侍卫一板一眼道：“皇上命属下保护苏大人，此人身手了得，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说话大点声都觉得疼，苏晟捂着脖子站起来，皱着眉头忍着，道：“这不是，这三个月，我请了个护院嘛，能力你也看见了。”
　　“就是~”谢真咧嘴笑道，“在下还想再跟这人好好打一场呢。”

　　“不会有事的，你也回去复命吧。”

　　“……”锦衣侍卫想了想，抱拳道，“是。”便转身只身离开了。

　　苏晟搀着闪了腰的二爷爷，捂着脖子便往府里走，刚迈过门槛便听见谢真在后头喊：“苏老爷，那这人怎么办啊？”

　　苏晟疼得快死了，哪还有心情顾他，头也不回道：“……你爱怎么办怎么办。”

　　***

　　“二爷爷，我要使劲了，忍着点啊。”
　　二爷爷房里，脖子上简单止了血的苏晟抹了两手的跌打酒，说完便使劲按压床上二爷爷的后腰，立刻耳边便全是“哎唷唷……”的呼痛声。

　　“别躲啊，别躲啊！”见二爷爷耐不住疼躲闪起来，苏晟忙压住他肩膀，苦口婆心，“二爷爷！别动，跌打酒搓进去才能好得快。”

　　这边苏晟正干得满头大汗，身后忽然传来两声叩门声，回头便看见谢真站在房外，抬手敲了敲半开的房门：“嘿！苏老爷，那人醒了，要去瞅一眼吗？”

　　苏晟心里烦着呢，迁怒道：“瞅个屁！让他滚！”

　　“滚不了，为了确保您的安危，还给他捆着呐。那人一醒来就找您呢，苏老爷，您是欠了他多少银子啊？不如，坐下好好商量一下，看能不能重修旧好？”
　　“……”的确，尽管不忍心这人死在刑部酷刑之下，但留着这么个伺机要杀自己的人总也不是个事，况且也不能捆着他一辈子……苏晟叹了口气，正迟疑回头，看见冬梅那丫头从屋外经过，忙起身喊住了她，“冬梅。”

　　冬梅停下，应：“二爷。”
　　“你过来，给二爷爷揉揉腰。”
　　“诶。”

　　苏晟让开一旁，放下挽起的袖子，跟着谢真走出房外，任谢真将他带到西院角落一间房。一开门，苏晟就看见一个五花大绑的人在床上奋力挣扎，就在开门这当口，那人挪动着身体掉到床下来了。

　　“诶腿都伤了，怎么就不能好好躺着。”谢真抱怨着，上前将他搬回到床上。

　　剑客抬头看见了门口的苏晟，登时安静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苏晟，像要将他生吞了，那眼神震慑之下，苏晟在旁看了半天，直到确认了那人是捆死了动弹不得，这才走近到床前，开口便道：“你死心吧，这命我是不会赔给你的。”

　　剑客轻蔑道：“言而无信！”

　　“这叫言而无信吗？”苏晟一下火了，“哦，你直接拿把剑对着我的脖子，你也没和我打过商量啊？我答应你偿命了吗？我答应了吗？！啊？”

　　“……”剑客不说话了，旁观的谢真本在旁闲着啜酒葫芦，见苏老爷把这一醒来就不讲理的人给镇住了，忍不住直笑。

　　“我就和你早说了，死在你手里，我不服！”苏晟一肚子火，道，“你师弟来刺我，我不过是为了保命，交给刑部或者交给衙门，都是例行公事，你要把这笔血债算在我的头上，我就是不服！”

　　“但你说，师弟是死在你的手里？”

　　“…………”苏晟霎时沉默了下来，想起今日在刑部大牢看见的场面，胃里便又开始翻腾，他不忍告诉对方自己看见了什么，许久，才模糊道，“……当时对他而言，那已是一种解脱。”

　　尽管苏晟说得并不直白，剑客还是明白了过来，他的眉抬高了几分，最终紧紧的闭上了眼，心痛欲绝：“你给了他个痛快。”
　　“…………对。”

　　“……”剑客终于不再用那种要杀人的眼神看着苏晟，仿佛一下子卸下了杀意，红了眼眶淌下泪来。

　　房中一时寂静下来，只留那剑客的压抑鸣泣声，过了一会儿，剑客平息下来：“是我来晚了。是我的错……”

　　苏晟有些同情道：“……你师弟为钱财误入歧途，这……怎能怪你？”
　　“他不是为了钱财……”剑客道，“师弟自下山后便了无音讯，我为寻他，一路追查到南浦教，才得知他去向，追到这里。……那南浦教是南疆的一个邪派，在江湖中声名狼藉，用蛊虫之术操控人神智，令武艺高强而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成为他们的打手。”

　　“什么！”苏晟大骇，义愤填膺道，“竟有这种事。那南浦教在哪，我去端了他们！”
　　“……”剑客抬眼看了看苏晟，道，“南浦教的核心成员极少露面，在外抛头露面的都是傀儡，那些人身中奇蛊，任务失败便即刻自尽，即便生擒，也是至死都不会交代出什么的。”

　　难怪那吴青受得住刑部这样的酷刑……
　　可如此一来，这条线便断了，要查这南浦教更不知从何着手。苏晟正觉得有些灰心，忽然眼珠子一转，脑子里冒出条路来。

　　“我帮你对付南浦教。”

　　“……？”剑客先是震惊，又有些将信将疑，看了看床前这细胳膊细腿的人，“当真？”

　　苏晟笃定的点头：“虽然可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哪怕十年二十年！”打断了苏晟多余的补充，剑客态度十分坚定，“我也一定要给师弟报了这仇。”

　　“好，据我所知，南浦教的恩客是朝廷中的户部一众，户部仗着南浦教，暗杀异己，在朝中横行霸道，我推算着，二者可能已有了几十年的生意往来。”
　　剑客暗自思忖了片刻，附和道：“苏大人，您说的不错，那南浦教正是二十多年前来到中原造次的。”

　　“现如今，朝廷更代，新君英明，正要对户部下手，倘此次能一举将户部这些蛀虫拿下……想必能顺藤摸瓜，查到南浦教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