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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香山苦修 ...

  •   第二日早朝,苏晟就参了容王一本。

      这当口避腥还来不及,听苏晟说完来龙去脉,还倒打容王一耙,太常卿与太傅面如死灰,全然一副“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

      苏晟自然知道这当口自己要小心行事,可一事归一事,世子遇害他是理亏,但容王打死宫人这事,王爷怎么都不在理吧。

      可太监和宫女不同,太监是阉人,是奴才,入了宫就再也出不去,宫女还有犯了错罚出性命的,太监出了人命就更不能算是人命了。见皇帝面无表情的模样,太常卿与太傅对视一眼,似乎都觉得皇帝会避嫌而置之不理,正松了口气,谁知皇帝此时强忍着才没笑出来。

      这理直气壮的表情,倒打一耙的功夫,真是让人拍手叫绝。

      皇帝闭了闭眼,往身后靠了靠,偏向一旁,也不知道在同谁说话:“宫人折损几人?”

      满朝官员连忙循着皇帝的视线往边上看去,角落里原本毫无存在感的何公公一下成了众矢之的,作为内务总管,这事何公公自然是清楚的,赶紧上前几步,紧张回话道:“回皇上的话,伤六人,死五人。其中有两个是宫女。”

      皇帝的手指轻轻叩着龙刻图案的扶手,目光在苏晟和太傅之间来回好几遍思忖着,最终一拍扶手:“苏晟,容皇叔对朝廷功不可没,你胆敢在此搬弄是非,实在大胆!”

      “……”苏晟手执玉笏抬头,没料到皇帝会这样说,斩钉截铁道,“皇上,微臣所言句句属实,昨日也是亲眼所见,万万不敢……!”

      “够了。”皇帝这回口吻是彻底发怒了,苏晟终于不做声了。

      他只觉得委屈,太傅那边倒担惊受怕起来。这苏大人行事也太过随性!倘因此事丢了乌纱,那太子党先前的培植和提携岂不是全白费了?

      “朕念在你年轻气盛,又初入朝堂,罚你去香山寺苦修思过半月,扣半年俸禄!”
      苏晟还在那不服,太子黨们提心吊胆的听着皇帝发落,本以为降级是难免的了,听见这句,不由都松了口气。

      “容皇叔心系爱子,情急是人之常情,但的确也当有所节制。周尚书。”

      周颀淡定出列:“臣在。”

      “你即日起跟进容王世子失踪一案,不可任人借此机会在宫中胡作非为。”
      “是。”

      众人这下全听明白了,皇帝罚了苏侍郎,还趁着这事把刑部安进去了,得了得了,这下世子的案子定是不了了之了。

      听闻刑部介入,在宫中逮人的容王脸色都白了,扭头就去找了太常卿质问:“这叫苏晟的是什么玩意!昨日他多管闲事,你说他是自己人,本王便没说什么,如今他去参我一本?!让皇帝趁机把刑部拉进来了?!有这样的自己人吗!?!”

      太常卿也是百口莫辩,忙在旁帮劝着:“苏大人才入京不久,性子直,心软,看不得这些血肉模糊的东西!是自己人,是自己人!皇帝这是逮住机会一石二鸟了,装恭敬您,把苏侍郎都贬到什么香山寺苦修去了……”说到这里,太常卿不免悲从中来,“苏侍郎能不能挨过这半月回来都难说……”

      老容王皱眉:“怎么说?”

      太常卿看了看周围无人,这才凑到老容王耳边,低声道:“近来朝中总无缘无故的死人。听说啊……小皇帝……”
      太常卿掩着嘴,声音越来越低,听着的老容王脸色却几番变化,最终震惊道:“有这等事!那我儿岂不……!”虽然失踪了这么多时日,想必已是凶多吉少,但老容王还是悲痛坐在一旁哭了起来,“太作孽了!我儿如此贪玩不上进,又有什么威胁?……这小皇帝不愧是弑父杀兄的狼崽子,简直心狠手辣!”

      哭罢,老容王猛拍扶手站了起来,咬牙切齿道:“不给我儿讨回公道!本王誓不为人!”
      太常卿只得在旁心虚的擦了擦汗。

      ***

      听说苏晟好好的大官不当,去早朝嘴碎王爷,被皇帝赶到香山苦修去了,季宇轩哭笑不得,正巧如今南疆稳定,他在京中也闲,后脚便跟去看他。

      知道苏晟受了冤,季宇轩觉着这会儿他就是在佛门之地摔盆砸碗也不奇怪,还想着要不要穿点厚实的防着他发疯,不料苏晟真在那修身养性了,季宇轩到达之时,他正平静的跟着苦禅僧做晚课。

      苏晟毕竟已在香山住了一晚,已想明白过来皇帝是为了保他才将他暂时调离朝中,于是怒气便消了大半。另外,尽管母亲一直修佛,他倒是从来也不怎么来礼佛之地,这会儿来了,正能感受一下母亲的感受,心便也不那么闷了。

      季宇轩默不作声,在殿外看他做晚课到结束,回房出屋打水,这才偷溜进他卧房。过了会儿,苏晟便推门回到房中,端着一盆水,未留意床上侧躺着个人,照旧在床尾洗漱。擦了半天脸,动作忽然停了,察觉到身后似乎有视线,苏晟紧张起来,僵直而动作缓慢的回过身来,当看到那张熟悉的笑脸,才顿时松了口气。

      “你要吓死我吗!……”

      季桃花忍笑,作得委屈模样:“过得挺平静啊,还以为你气得不行了,特意给你带了个好消息呢。”

      “什么好消息?”苏晟满不在乎的问,大喇喇褪了外衫,在床边一屁股坐下来,推搡季桃花躺到里头去。

      季宇轩也没卖关子,平铺直叙道:“你救下那个小太监,昏迷了两日,醒了。”
      苏晟大喜过望:“真的?”

      季宇轩被他表情忽变给逗笑了,调侃道:“啧啧,用自己半年俸禄,换个小太监的命,苏侍郎当真无私。”

      莫以恶小而为之,莫以善小而不为,母亲临走前的嘱托,苏晟片刻也不敢忘。面对季宇轩的调侃,虽有些窘迫,苏晟却也不想解释什么:“半年年俸百来两,换一条性命,当然值了!半月苦修,也都是功德,你懂什么……”

      季宇轩不和他废话,伸手便将他扳倒在床上俯身上去,看着这笑意满满放大的脸,苏晟警铃大作,忙紧贴在枕头上:“你你你有没有羞耻之心,在佛门之地做什么呢?!”

      不是他不喜欢季桃花,而是季桃花太能折腾他了,兴致上来了怎么劝都劝不动,又不知道什么叫拨雨撩云,浅尝辄止,一点不知情识趣。

      压着苏晟的肩,季宇轩轻松的扯开腰带来,调笑道:“佛门之地?听闻佛门之地师兄弟关系都好得很,有没有什么师叔师兄相上你这小师弟,要和你讨论佛道,秉烛夜话?”

      似乎很喜欢他身上沾染的香火气息,季宇轩像只狗似得在他颈子边嗅来嗅去,两只手也揉揉这掐掐那,弄得苏晟阵阵发痒,憋红了脸,慌张躲避起来:“别闹别闹……困死了,明儿还要做早课呢!”

      “……”在床|上不听人话的季宇轩这回居然听了进去,虚心的问,“好吧,那做完早课呢?”
      “得扫大殿。”
      “扫完大殿之后?”
      “扫山阶。”
      “扫完山阶之后?”
      “拾柴砍柴生火,洗衣洗盆洗佛身。”苏晟一气说完了,补充道,“然后晚课。”

      季宇轩于是还是决定分秒必争不听他废话了,一口吻了下去。

      ***
      自那之后季宇轩便隔三差五的上山来看看,时常带些卤牛肉,猪肉脯给苏晟打打牙祭,自然,他也成了苏晟得知朝中之事的唯一途径。

      季桃花说周尚书掌管刑部数年,调查能力真不是盖的,刑部介入之后,世子的案件倒反而有了进展,竟在一家玉器行查到了世子的腰坠。顺藤摸瓜之后,查到了前东宫一名侍卫军身上,可惜老容王气急之下刑用得过了,没查出什么后续便被打死了。

      最终,世子之死,刑部按谋财害命定案,太常卿他们竟也没有什么异议,老容王便气愤的回了靖山。刑部尚书周颀一贯以来效忠于新君,但凡刑部做出的决定,太子黨都得出来反对一下,如今两者竟然和平共处了,季宇轩不知其中缘故,倒觉得挺惊奇的。

      “…………”苏晟听完连后背都湿透了,他知道当时太常卿是派了东宫的侍卫去处理尸首,但那侍卫也太大胆了,竟为几个钱留了腰坠,白白送了性命!
      幸而无论是太子党还是刑部都并不想追问到底,这要是被问出些什么来,自己可就跟着完蛋了!

      此事告一段落,苏晟心中虽然有愧,却也算下了一件心事。

      半月很快过去,临近归期前一晚,季桃花来接他。

      听说河北此次瘟疫持续了数月,虽说是平息了,但这事直影响了这一季的庄家收成,导致大量流民缺衣短食,来京逃荒。朝廷命人去河北发粮赈灾,此事由户部全权掌管,但流民仍是纷纷来京,灾情显然未曾缓解。刑部尚书周颀派人前去调查过后,弹劾户部中饱私囊,皇上朝上虽并未发话,对户部的不信任已很明显。

      季桃花说,这户部在朝廷之中自成一家,与国子监一众也没太大关系,掌管着一国国库金融命脉的户部,向来秉承闷声发大财的原则,持续了数十年,如今个个脑满肠肥,天王老子也不放在眼里。如此大胆,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听说户部有不少江湖关系,那些江湖刺客,只要拿了钱,伤天害理,刀口舔血的营生做得利落着呢。因此哪怕皇上不悦之色已摆在那里,摆明是要个人去河北查个清楚,朝中却无人胆敢接手此事。刑部周尚书于是自请去河北,皇帝没有应允,只道回头再议。

      苦修中的苏晟听到这里,吃着鸡腿道:“有什么不敢,我便敢去。”
      这毕竟是河北一带百姓的衣食大事啊,个人安危又算得了什么,多带些打手嘛。

      “是是,有本将军在你身边,你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了。”季宇轩苦笑,笑容又渐渐消失,道,“如今太子黨与国君互相牵制着,户部倒是愈发胆大了,河北如此临近京城,也敢这样浑水摸鱼,置千万灾民性命于不顾。”

      听见形势如此严峻,苏晟不安的放下了嘴边的肉,抹了抹油亮的嘴:“皇上如何打算呢?”
      季宇轩思忖了一下,奈何他对皇帝了解甚少,无法猜度,只能敷衍道:“大约最后还是派周尚书前去吧。”

      “对了,周尚书是个怎样的人啊?”苏晟忽然好奇起来,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他一直觉得在群臣之中,周尚书的存在极为特别,先前觉得他冷漠寡言,可此时听季宇轩的形容,危难之际迎难而上,这份不畏权贵的刚正简直叫人钦佩啊。

      季宇轩佯作不悦道:“夫君还在这坐着呢?就这么直截了当的打听另一个男人?”
      “没你开玩笑……皇上为何这样信任周尚书啊?还有,林尚书也那样喜欢他……周尚书究竟是什么来头?”虽然已知道林尚书与皇上是十余年的交情,苏晟却隐隐觉得,皇上更加信任更加重用的人是周尚书。

      季宇轩笑了笑:“他嘛,也是个怪人。我听说他是八年前一个举人出身,高中状元,虽形单影只独来独往,但因才干出众,屡立奇功,不过两年,就步步走到刑部尚书一职。四年前大皇子立为储君,满朝一窝蜂涌向东宫巴结,当时他若有意结交太傅一众,想必如今丞相一职也是他的了。”

      苏晟都听呆了:“这样厉害。”
      “不过他的态度太明确了,太子党几番上门示好,都被拒之门外,人家啊……只认三皇子。储君已立,当时的三皇子年仅十五岁,雁贵妃尸骨都凉透了,皇帝眼里哪还有三皇子的一席之地,他能掀起什么波澜?满朝文武都当周颀他是傻子呢。如今局势,恐怕倒是让人想不到了。如今老丞相便快告老还乡,皇上应当是为他留着丞相一职呢。”

      这番话的重点明明是周尚书的慧眼识英雄,可苏晟忽然想到了另一处去了:“季桃花,你说,先皇与前太子的死,会不会是周尚书……”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香山苦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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