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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背主求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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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晟闻声抬头,看见毛捕头已系好了腰间麻绳,把绳子的另一头递给手下捕快后准备下洞,就在此时,苏晟想起了吴老伯腰间的麻绳和旁边扎进土堆的镰刀,一下子便喊出声来:“等等。”
说话时毛捕快正要下洞,见苏晟走过来,忙让开了一些洞口。苏晟趴在土洞上往里头看,里头三人仍是不省人事,吸了吸鼻子,却在臭味中闻到一些甜甜的气味。
“毛捕头你不能下去,洞里有古怪。”苏晟道,“别忘了,吴大伯上来就是找人的,找到这三个人,他想用麻绳放自己下去救人,结果,自己也困在了里头。”
“……难道这真是鬼洞。”人群议论纷纷。
苏晟不再多想,解开毛捕头腰间的麻绳便跪在了洞口:“总之,现在只能想办法把他们用绳子拉上来。必须抓紧时间,不然他们可能会死。”
毛捕头看见苏大人慌里慌张手法拙劣的编着绳环,立刻夺去了麻绳,娴熟的做出了个绳结,还在绳子末端系了块石头。
在毛捕头贤淑的技术下,三个男人被逐个拉了上来,可惜的是,其中两人都早已没了气儿,只剩一个还略微有着意识。尽管如此,那人也是神智不明了,方才拉他上来时绳子末端的石头卡着他的手腕,手腕被锋利的石块磨破了不住的流血,捕快在慌里慌张的包扎着,那人却醉了似得直笑,还说:“一点儿都不疼。”
失踪的四人全部找到后,苏晟等人带着两个伤员两具尸首下山,走到半山腰,又遇见了不放心而带人上山来寻的常师爷,会合之后,一行人总算是互相帮扶着平安无事的下了山。
下山之后,吴大伯已稍稍恢复了神智,另一人还未醒来,家属们各自认领,有人欢喜有人愁。苏晟看着趴在丈夫尸首上痛哭的农妇心里有些不落忍,却也不知能做什么。
还在唏嘘,常师爷走到了他身边,道:“大人辛苦了,我喊来了辆马车,山路崎岖进不来,大人这边请。”
苏晟点点头。因为这事要劳烦常师爷记录在案,苏晟与常师爷同行边走边聊,详细叙述了山上的遭遇和那奇怪的洞,最后,停在马车跟前,对常师爷道:“我记得,齐名要术中说,有种独特的硝石,煮沸后会出现一种笑气。那笑气,味甜,引人发笑,让人神智不清,精神亢奋。”
常师爷恍然大悟,谦虚道:“……还是苏大人见多识广。倘大人不说,属下恐怕也要觉得这是鬼怪作祟。”
“别光拍马屁。”苏晟见季宇轩已自行上了马车,便也弯腰钻进马车里,却又立刻掀起帘子露出头来,扬了扬眉笑道,“等天亮了,你找人把这地儿探查探查,咱们齐仓县要发财了。”说罢,才放下帘子,疲惫道,“回府。”
季宇轩一路都是沉默不语,直至马车渐渐开始前行,四下已没有旁人,才带着笑揶揄道:“苏知县办案真是干净利落。”
苏晟本就洋洋得意,被这么一夸更是沾沾自喜,尾巴都快翘上了天。
很久以后苏晟才琢磨起一个问题——季宇轩为什么从来不抢他的风头,并积极的培养他的自满情绪?
所谓尾巴朝天,菊花不保,果然是不假的。
***
苏晟本以为皇上驾崩不过是谣传,谁知第二日,京中竟真的发来了檄文,诏告天下皇上与太子均在炼丹过程中出了意外,不治身亡,谢国师一家九族满门抄斩,朝臣拥立年仅十九岁的三皇子继位。举国大丧。
按说皇帝与太子死得不明不白,国师斩首,新帝登基,每一件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儿,但朝廷水很深,苏晟这种七品芝麻官只是浮在最上边的水波,底下炸翻了天,上面也就扑腾个水花。比起这事,苏晟另有挂牵,才懒得管这些,把国丧交代给衙役们,扭头就拉着常师爷往清山跑,可是一到了清山半山腰,却被一群人堵住了去路。
去清山石窟群的唯一一条山路上,前三排后三排的走来一群男人挡住了苏晟二人的去路,那些人短打装扮,面容凶悍,看着装,像是刘府的护院。
苏晟这回可是堂堂正正的身着深绿鸂鶒官服,那些人分明是知道来人是谁,却堵在路上一动不动,常师爷有些紧张,低声道:“苏大人,来者不善啊。”
苏晟宽慰的拍拍常师爷的手,将他护在身后,便梗着脖子冲那些人大声道:“你们堵在这干嘛?刘府是要造反啊?!见了本官还不让道?!”
领头的护院道:“大少爷吩咐了任何人不得入内,苏大人,请回吧。”
苏晟真是要被气笑了:“我一县县令,在齐仓县内走走还需得问过刘府?你们大少爷算老几!”
领头的护院面不改色,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抖开亮出一张地契来:“这清山后山一带一直是刘府名下,地契在此。苏大人,请回吧!”
苏晟一听便皱起了眉头来,怀疑之下,凑近了几步看了一眼,确是清山一带的地契。
玛德,刘府有钱吃不起药吗?有病啊?连山都买?
苏晟如何能死心:“哼!那又怎样,本官是朝廷命官,公务在身,别说后山,就算是你刘府,本官爱进进!爱出出!”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护院领头这话一说,后面的护院磨拳擦撞,大有要揍他们一番的架势。
常师爷吓得眉都抬高了,忙俯在苏晟耳边劝:“大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所谓人多势众,苏晟要有衙役们跟着,才不会怕了这些外强中干的家伙,早就杀过去了,但如今只有他与常师爷,两个都是细胳膊细腿的文化人,不免少了些底气。可要是就这么灰头土脸,臊眉耷眼的回去,他这县令的面子往哪儿摆。
常师爷在旁又劝道:“苏大人,我们还是暂且回避吧。”见苏晟仍脚底生根似得站着不动,干脆拉了他手臂往回路拽,师爷拽了一会儿,总算把苏晟拽动了。
被使劲拉走的苏晟边走还边喊:“都等着!回头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苏晟方才完全是捡着台阶下,他脾气向来就爆,哪里受得了这种气,走开没多远就一把甩开了常师爷的手:“反了他!!常师爷,去衙门搬人,老子今天还非去后山不可!!”
常师爷道:“大人,算了吧,这怎么说也是刘府的地界,人不让进,要没个什么名目,怎么能闯进去?”
苏晟吹胡子瞪眼道:“怎么没名目,这硝石要是卖出去,咱们齐仓县百姓还用这么紧巴巴的过日子吗?!”
常师爷叹气道:“别说硝石了,就是黄金摇钱树,那也是人刘府地上长的。”
“那也是本官发现的!!况且这种极为稀少的矿藏,素来一旦发现,即便不归朝廷,也该归衙门管……”苏晟气急败坏叨叨完,忽然凝下表情,看向常师爷,“不对啊,昨晚的事,刘府怎么就知道了?”
常师爷一愣,忙解释道:“大人,您忘了,昨晚您派人去后山探查地形,想是那样走漏了风声。”
“……”
常师爷见苏晟仍将信将疑,忙道:“那属下先回衙门搬人了。”说罢,拱了拱手,便匆匆的下山去了。
苏晟许久没有动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常师爷的背影远去。他不是傻子,连这点事都能被蒙混,可是他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竟被跟了自己多年的常师爷给卖了。这其中的震惊与委屈,恐怕无人可诉。
而这边常师爷匆匆下山,又是被一群人堵在了山下,领头的是刘府的陈管事,见常师爷行色匆匆的模样,狞笑着靠近道:“常师爷却何故如此仓惶?”
常师爷跑出了一脸的汗,一面擦汗一面咬牙切齿道:“你们怎如此大张旗鼓的与苏大人反着干,可害死我了!”
陈管事道:“这话如何说起?千两白银已送到府上,常师爷您难道还可惜这一个小小的县令师爷?”
“你们是不知道!苏大人什么脾气?他要是得不到这后山的硝石,肯定宁可一纸奏章上报朝廷,到时候朝廷插手,你们刘府还是鸡飞蛋打!!届时他有了朝廷撑腰,要是知道我同刘府暗渡陈仓,那肯定得了硝石还不够,定是要把刘府扳倒,到时咱们都完蛋!如今苏大人已有所警觉……完蛋了……这下可是彻底完蛋了!!”
陈管事耐心听完,终于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常师爷啊常师爷,那您就更不用担心了。”
“……?”
陈管事泪花都笑出来了:“苏大人能不能下这山……还不一定呢!”
常师爷震惊后退一步,山羊胡子抖了抖,看着陈管事身后那一班精壮男人,吞了口唾沫。他年过不惑,向来遵纪守法,何曾有过害人之心,一时糊涂,却是上了贼船,恐怕再骑虎难下。
***
另一边,季宇轩起了个大早,刚从客栈出来便看见官差在街上盘查督促店家行国丧之礼,昨日还琳琅满目的街上清一色的黑白,连卖菜的都不敢卖胡萝卜了。
走到街市口细细看了檄文,季宇轩仍是觉得事情很微妙,但如此也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他脚步不停往苏府缓步而去,只想到又要看见苏晟,便觉得挺期待的。
然后到了苏府,人阿凯告诉他:“老爷一大早就跟常师爷去清山啦!”
季宇轩差点把手里的折扇捏断。
他真觉得这苏晟是无可救药了,一办起事来就风风火火,什么都抛到了一旁。有这么一瞬间……他也真想也一走了之算了,可想想都穷追不舍到了齐仓县,总得弄出点成就来吧。现在可是连手都还没拉上呢。
于是便去了衙门,一进后堂,便看见常师爷一脸呆滞的瘫坐在椅子上,背后全汗湿了。
季宇轩已有些不好预感,刚唤一声“常师爷”就吓得对方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心里更是狐疑。
“季。季五爷……”常师爷大喘一口气,伸手去够一旁的茶水,手哆哆嗦嗦,把杯盖震得叮啷作响。
季宇轩沉声道:“听苏府下人说,一早苏大人同师爷您去了清山……苏大人呢?”
“苏。苏大人……他……”
季宇轩缓步绕到常师爷跟前,逼近恨不得把自己压扁在椅子上的常师爷,黑着脸一字一顿重复道:“苏大人人呢?”
“他……他……他……他还在清山……”
“……”
常师爷为何如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季宇轩还在细细琢磨,常师爷仿佛吓飞了魂似得,一把扑了上来,扒着他的肩哀求道:“对!!苏大人还在清山,季五爷,您快带人去!!苏大人还在清山!”
小季真是操心保父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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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背主求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