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之主》吞拿鱼王三明治

101、第一百零一章 知难而退

　　苏晟耳边痒痒的，脸一热，却嘟哝：“京城有什么好。”
　　“京城有你在啊，难道我不在，你就不想我么？”

　　“……想是想，可我更想跟你去。”
　　“你一个文人，跟去也是添乱。”
　　“你才添乱呢！”苏晟不服气，又手托腮开始想入非非：“我以前要是也学些兵法就好了……那样，我便能跟你去了。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异想天开之时，季桃花一头冷水泼了过来：“你？你去从军，做个民兵都没人要。”
　　苏晟气得吹胡子瞪眼：“凭什么不要！！”说着便“蹭”一下站了起来，昂首挺胸，用他最威武的姿态站在季桃花面前。

　　季桃花忍笑陪他胡闹，摸着下巴，上下的端详：“个头嘛……还凑活”接着，有些粗鲁的拉了拉他的胳膊，“就是太细瘦了，细皮嫩肉不经风。”

　　在苏晟发怒之前，季宇轩大笑出声，将他带到怀里，抱着他安抚似得前后晃：“就冲这脸蛋，我也不能让你去从军啊。军营里全是些五大三粗热血方刚的，你去从军，还不被人当成泻火的？”

　　苏晟被抱入怀里的时候，本还以为季桃花要改口安慰他了，不料却是更过分的取笑，顿时气得在他肩上直捶：“就你脑子里最脏！”

　　“是是，本将军脑子里自然是很脏的，很脏很脏。”季宇轩也不避，下面都快笑硬了，抓了苏晟一只手往身下按，又去亲他嘴，“来，把本将军伺候舒服了，便带你出军暖床。”

　　苏晟反复摇头躲，恨恨道：“今儿不舒服，不伺候。”

　　“那用手也成啊……”

　　“哪凉快哪呆着去！”苏晟抽开手，还颇为在意的在床边的水盆洗了洗。

　　季宇轩看他洗好了手，便视线游离，犹豫的问：“这次回来了，你真的可以留在京城么？”

　　嘴上说不要，可苏晟心里显然还是希望自己能在身边的。季宇轩了然，笑得和个大尾巴狼似得，在床边坐下，仰头看着苏晟：“你求我一句，我就留下呗。”

　　苏晟可没和他开玩笑：“万一陛下不允呢？”
　　“那就不做什么将军了！”季宇轩双手打开，自在的横躺了下去，“我爹和宇恩在庐州照顾生意，正发愁忙不过来呢。”

　　苏晟还不确定现在杏花君对季桃花是什么想法，忧心忡忡在床边坐下。

　　季宇轩拉了拉苏晟的袖子，想催他也躺下，却不得任何回应，也猜不到苏晟在担心什么，于是又笑了笑，开口道：“我又不像你，连辞官都辞不掉。”

　　苏晟心里本就有鬼，听见这话以为季桃花知道了什么，条件反射回过头来：“我怎么了？什么不像我？”

　　季桃花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愣了一愣方道：“我又没说什么，这么紧张干嘛？”

　　苏晟自觉敏感而误解了，忙再度背过身去。

　　季桃花耐心解释道：“我是说，我不像你，是陛下的左右手，座上宾，在朝中炙手可热势绝伦。我在军中，没大哥他们混的好。”

　　“……”这可能是第一次听季桃花说军中的事，苏晟再次回过头来，有些在意的问，“你不是入军不久便立下一等军功，封了佐军将军吗？”

　　“那倒是的。不过那之后就……”
　　“就怎么？”

　　季桃花琢磨了片刻，道：“可能是因为那回追着你去了河北无故离营，之后在军中一直坐冷板凳。兄长们……倒是发展的不错……可能，我就不是块将才？”

　　苏晟偏心季桃花，觉得他从头到脚都是好的，听了这话便有些难受，觉得季桃花是受自己连累，才被杏花君针对的，怒气冲冲道：“还立他什么军功，不做什么劳什子的将军了！”

　　“唉唉唉好了好了。”季桃花见他气成这样，忙把他拉下来，搂进怀里，“我还没恼火，你怎么比我还恼？”

　　苏晟在他怀中抬头：“你在军中过得不好，能不能就别去了……？”

　　季宇轩笑：“那怎么行。再怎么，这回还是得去的。”

　　苏晟便沉默下来。和季桃花在一块，不知不觉就腻歪上了，抱在一起，感受着对方的手顺着背脊一下下抚着，苏晟正缓缓放松下来，忽然听得季桃花问。

　　“那天你哭什么呢？”
　　“……”苏晟一怔，虽然季桃花没说明，他也知道对方在问什么，回神便道，“那天……我被周尚书撞见了，我以为，我完蛋了。”

　　“你查到什么了？”
　　苏晟摇头，那些卷宗全转移了别处，他什么也没查到。

　　“……”季桃花在他头顶叹息，“别再查了，有些事，还是别寻根究底来得好。”
　　他心里隐隐竟有些庆幸，那日苏晟要真查到了什么，恐怕就真的难以脱险了。

　　“我懂了。”苏晟早已学乖，异常乖巧，“对了，那日你去招惹长孙，受了罚么？”

　　季桃花想起那天的事，傻笑了一会儿，直到苏晟催促的抬起头来，才回答：“倒也奇怪，那人当时气的都要炸了，事后却没怎么追究，刑部要我去赔礼道歉。我就去长孙府上，送了点党参血燕，他还显得很客气。奇哉怪哉。”

　　“哦，不会是被他看上了吧？一双含情桃花眼真是到哪里都受用啊。”
　　“吃醋了？”

　　苏晟不否认，笑着贴上他的前胸：“没事就好。”

　　****

　　第二日早朝，苏晟一脚都已踏上了软轿，却停了下来，迟疑了片刻，还是缩了。

　　“不去了不去了，你叫人告假去。”
　　“爷？”一旁阿凯奇怪的很，自家老爷做为朝官，这接连无缘无故的不去早朝，便是他这种无知小民，也察觉到奇怪了。

　　还要问，苏晟已经重新进了府门。

　　阿凯交代了下人去告假，便追进府门来，紧跟苏晟身后：“爷，您都称病好几天了……这么下去……”

　　苏晟打断他的唠叨：“准备马车，我去趟齐仓。”
　　既然除夕之夜另有安排，苏晟想着提前去齐仓看看昙姐她们，但与此同时，他心里却也明白，自己只是在逃避进宫。

　　相较于此人此次，苏晟才知道原来他之前从未真正怕过什么。

　　齐仓的铺子大多都收了，盘给了郑老板，因而府里的人大多去了染坊帮忙，让昙姐轻松了许多。星儿仍是未醒，仍靠药石续命，昙姐说宫中的李太医每旬都会来两回，让他不要太担心。

　　这好意苏晟不知能不能受，毕竟杏花君就是用好意将他收买。苏晟如今虽怕他，那点点滴滴的恩情却仍记在心中，让他矛盾的很。

　　可星儿如今的状况确实危险而无可奈何，容不得苏晟在此事上和人置气。

　　苏晟守了星儿一会儿，又与昙姐聊了聊府里往后的打算，在入夜之前便回了京。

　　这就又躲过去了一天。

　　苏晟在府里躲了几天，杏花君没什么动静，反而是一些官员着急的跑来送礼探病。

　　苏晟也不是不经世事的人了，来探望他的，哪个是真心，哪些是虚情，还是能分辨的。

　　先前吏部喝酒玩乐混成一片的同僚，虽说在太傅入狱之后也并未翻脸，但终究是被苏晟装傻充愣糊弄过的，如今见风使舵与苏晟交好，只是因为那几分心有余悸。真正与苏晟交好的，也就是当初与他同时进入户部的那几位。苏晟也只收了这几位的礼，其他人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了。

　　大年三十那天，苏晟打发了苏府其他下人们去了齐仓，便换了齐整的官服入宫赴宴。

　　大冷天的，哪还有人在年三十出来拉人，苏晟半天也拦不到个轿子，只能顶着风往南宫门的方向走，天色昏暗的极快，一转眼竟是下起了小雪来，饶是苏晟穿得极厚，也不免被夹着小雪的风吹红了耳朵。

　　正低头抱手仓促走着，忽然听得身后传来马蹄声逼近，像是直直朝他而来，苏晟眯着眼睛回过头，一人一马已近在咫尺，吓得他忙要避，却被马上的人一把拽了手臂，苏晟身子一轻，悬空而起，吓得魂都没了，却一阵钝痛，稳稳的落在了马背。

　　苏晟侧坐在马背上，下意识的倚靠在那人的肩窝，紧紧攥着他的衣料，不及抬头，冻僵的鼻子便先分辨出了那熟悉的带着淡香的气息，心跳才渐渐平复下来：“你，吓死我了。”
　　季桃花在他头顶轻笑：“怎么不在府里等着？让我好找。”

　　“我以为你先随兄长们去了。”
　　“我怕不去找你，你便继续窝在府里，装你的毛病。”

　　“我……”苏晟被暗讽的哑口无言，闷闷道，“我总得抽时间回一趟齐仓，交代一下府里的事吧。”

　　“也得亏陛下这般忍你，否则，你让我怎么放心。”

　　苏晟笑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坐稳了。”季桃花扶着他将腿分开，跨坐上马背，一踢马腹，便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