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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大结局 ...

  •   白无忆醒来的时候身在酆都,四周并无一人,只余七十二骨红漆纸伞在昏暗中流光溢彩,她将红殇放到膝上轻轻摩挲,身子却是一动不动,眉间的那点执着已然消失,沉静如水的眸色让人觉得白无忆似乎不是白无忆了,再细细打量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咳,咳!”刻意压低的咳嗽声让白无忆缓缓抬头,只见阎王爷带着一个丰腴性感的女子出现在她面前。

      如果放在从前,白无忆定要对阎王爷宝刀未老的雄风赞叹一声,然而三盏马灯已饮,前尘尽现,白无忆自然晓得眼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觊觎临渊已久的老牛南嘉帝姬。

      南嘉是十大阎王之一秦广王家的幺女,会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只是她如今来找自己又有何意?白无忆轻蹙了蹙眉,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我早先便知你以鬼魂之躯跳出三界轮回,想不到竟还让你想起了过去!似你这般不知好歹,任意妄为之人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想要护着你!”

      南嘉的情绪十分稳定,淡淡的语气极好地彰显了仙家应有的风范,只是话里的内容却让白衣少女有些发笑。

      “我猜当年将阴阳魂玉一事传得人尽皆知的人便是帝姬你罢!”白无忆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让南嘉脸色大变,一旁的阎王爷却是无奈地直摇头。

      “不错!是我又怎样!你身负魂玉之事临渊早已有所猜测,明知最好的法子是强行将其取出,再妥善保管,然而他为了不让你受到伤害,竟打算直接助你飞升成仙,得到整个天界的庇护,你不过小小一个花妖,何德何能得到堂堂天界储君的青眼?”

      南嘉原本冷静自持的神色现出一丝裂痕,不复方才的雍容端庄。

      白无忆幽幽叹了口气,原来当年骨煞的挑拨没能引起天界与凤族的敌对,却是在她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让她不再相信临渊,让她以为所有人都是想要害自己。

      南嘉仿佛完全沉湎在往事中,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不过更可悲的是那凤族少主,你道为何?”

      白无忆心头升起一丝凉意,直觉对方接下来的话定会颠覆她的认知。

      “他从未想过要将你交予云欹,却因为你的肆意怀疑,一意孤行,而将局面推向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如果不是有魂玉相护,你以为就凭你一个道行浅薄的花妖,能抵挡得住诛仙台下罡风的撕扯?只怕早已魂飞魄散,归于天地了!

      “那也是个痴情的种子,虽气你的不信任,却毫不迟疑地跟你跳了诛仙台,更凭借魂玉的一丝牵引,硬生生伴你三世轮回!采薇,你根本不懂云夙!”

      很多时候真相往往不是太过残酷,而是来的太迟!

      白无忆此刻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不但花心偏执而且蠢得厉害!

      南嘉说的对,她根本不懂云夙,那个看似没心没肺的红衣少年一直后悔无意中将她卷入魂玉事件,他为她求取红殇,他答应她无理取闹的私奔,他说他要与她在极北之地天荒地老,他陪着她走过了三生三世!

      “他在哪儿?他在哪儿?”眼泪不知什么时候从白无忆脸上滑落,她知道这再不是单纯的流泪,而是发自内心的痛哭。

      南嘉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质问,妒恨让她姣好的面孔变得扭曲,连声音里也激动得带了一丝颤抖:“你死便死了,却还让临渊悔恨自责没有护你周全。

      “采薇,你知道吗?我爱了他三万年,他却从未将视线落到我的身上,而你不过与他相识数载,却能让身为战神的他乱了方寸,我好恨!所以我便让司命星君在你二人的命格本上稍稍添了几笔,让你们世世不得善终!”

      “我问你,云夙在哪儿!”白无忆一挥手中红殇,倾泄而出的灵力将不远处的石桌震得粉碎。

      巨大的响声让南嘉顿住了话头,几息后却疯疯癫癫地大笑起来:“他很快就要死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了!哈哈哈……”

      白无忆被她装疯卖傻的痴样激起心火,却也为云夙此刻的处境担忧,只得转而去问一直摇头不语的阎王。

      后者喟叹一声:“罢了罢了,这事儿终归瞒不住,要是赶得及只怕还能见上最后一面……在须弥界时你忽然昏厥,未曾来得及与柳如歌签订契约,云小子只得在她临死之时强行取走第三盏马灯,才使你恢复了记忆!”

      白无忆点了点头,又示意阎王继续说下去。

      “这几年魔族余孽一直没有放弃寻找魂玉的下落,在瑶光界时云小子离开两月又负伤而归,正是将他们暂时引到其他小界又大战了一场,你才能顺利取得第一盏马灯。

      “你只道自己身负至阴魂玉,却不知那至阳魂玉留在了云小子体内,近日来,伏魔大阵异动得更加厉害,那魔尊恒夜隐隐有破封而出的趋势,为了让你不再成为魔族和凤族追捕的目标,云小子决定以身殉阵,用自己的魂魄重新布置阵法,将其封印,所以他现在自然是在不周山!”

      以身殉阵!

      短短四个字却让白无忆浑身颤抖起来,这个傻瓜,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阎王爷看着红漆伞面一转,白衣少女消失在原地,通红的大脸皱成一团,罢罢,一切都是定数,是定数!

      如果不是云小子无意间将魂玉带落人界,也不会将无忆牵扯进来,如果不是眼前这个癫狂女子泄密,前二者也不会遭到魔族和凤族的追捕……

      看着南嘉,阎王爷又是一阵头疼,秦广王真是太惯着她了,所谓男女之爱讲究个两厢情愿,一把年纪也不嫁人,成天守着个不喜欢她的男人,又有什么趣儿啊!

      此刻的不周山,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蔓延的战火将山头的巨岩熏得发黑,白无忆仿佛又回到了千年以前的秦都大战。

      依然是瘦如干柴的骨煞号令魔军与临渊云欹从天上斗到地下,少女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那抹鲜艳的大红,然而却不见云夙的身影,反倒让她遇上一个故人,正是六年前替她修好红殇的炼器大师商弢。

      老头子撑起结界拼了老命护着那三间不起眼的小茅屋,吹胡瞪眼的模样在战乱里有种蚍蜉撼树的可笑,却让白无忆有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切,不及她发问,商老爷子摆了摆手高声道:“快去山顶,再晚些,那小子只怕要魂飞魄散了!”

      白无忆心里咯噔一下,不敢耽搁,捏了缩地成寸的法诀朝前赶去,行了几息,已可望见不周山顶红光大盛,其中隐隐有一缕细长却浓烈的黑气上下翻滚。

      边上手持金色凤羽,口中念念有词,与黑气对峙的是那长相妖孽的凤族少年,随风飞扬的宽袍在残阳下鲜红如血,却更衬得他面白如纸。

      “云夙!”伏魔封印的劲气让她无法靠近,远远地望着那个单薄的少年,白无忆忽然感到心慌起来,她冲着他大喊,希望他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她叫让他停下,她不想他死,她想跟他在极北之地天荒地老!

      然而少年好似全然没有听到她的呼喊,只不断变换手中繁复的法诀。

      红光中的那团魔尊精魂仿佛正在经受无尽的煎熬折磨,左突右撞地来回疾驰,想要冲破光罩的束缚,随着时间的过去,挣扎得越发厉害,连形状也涨大了几分,而云夙祭出的红光却渐渐暗淡。

      少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这一笑将白无忆的心笑凉了半截,直觉云夙恐怕是要孤注一掷。

      她拼命催动手中的红殇,试图加入战局,却被劲气弹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现出金凤真身,以熊熊灵魂之火强行将黑气包裹其中。

      那魔尊精魂在火光中发出骇人的惨叫,不甘被困地从内向外吞噬云夙的灵火,这般凶险的缠斗足足持续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终是邪不胜正,魔尊精魂越缩越小,最后变成一朵细小的黑色火苗,被再次封印于伏魔大阵之中。

      而金凤则耗尽最后一丝灵力,恢复成少年的模样,从空中直直坠下,白无忆急忙祭起红殇将其接住。

      “无忆,你来了!”

      白无忆从来不曾见过云夙受这般重的伤,心慌的感觉更加强烈,只不要命似的将灵力输入他的体内。

      少年虚弱地冲她摇了摇头:“无忆,没用的,方才的打斗让我的魂魄受到了重创,很快就会溃散,不要浪费你的灵力,我有话要跟你说……其实是我封印了你的记忆。”

      云夙的话让白无忆怔了怔,却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固执地想要让他的魂魄凝实起来。

      少年无奈地苦笑一声:“当年我随你跳下诛仙台,一同经历三世轮回,所以苏沐是我,嵇康是我,叶简也是我,你看你遇见我真是倒了四辈子的霉运,我私心地想让你永远也记不得那些过去,殊不知你竟对前尘有这般强烈的执念……”

      随着红衣少年越来越低的声线,上挑的丹凤眼缓缓阖上,周身也散发出柔和的白光。

      这是凤凰一族魂飞魄散,肉身兵解的前兆,白无忆面色大变,发了疯似的想要抓住不断飞走的点点光晕,却只余他随风远逝的残音:“无忆,采薇,忘了我吧!”

      临渊云欹与骨煞大战了三百回合,终于将其灭杀,当下不敢耽搁匆匆赶来,伏魔大阵好端端地封印着魔尊精魂,而且似乎比先时更加稳固,临渊不由得都暗暗松了口气,云欹却是眉头紧皱,朝跌坐在地的白衣少女喝问道:“夙儿呢?”

      少女只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空落落的双手并不答话,凤王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更加死死盯着白无忆,怒问道:“我问你,夙儿呢?”

      临渊正细细查看封印,听得这边厢情形不对,急忙挡在少女身前,皱眉道:“凤王如此质问一个小姑娘作甚?”

      云欹似是为自家小儿子的不知所踪急红了眼,一把推开临渊,抓住白无忆的胳臂又问了一遍:“你快说,夙儿去哪里了?”

      少女眼中一片迷蒙,仿佛失了灵魂的玩偶,更加没有想要开口回答云老爷子话的意思。

      临渊见状神色微变,看似随意一拂,将白无忆重新护到身后,正要开口,却被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唉,云小子只怕是魂飞魄散了……”

      商弢直觉他今年是本命年犯了太岁,不然何至于这般倒霉,先是伏魔封印异动,引来仙魔大战,害得他老窝差点不保,如今不过是讲出云夙以身殉职阵的实情,却招来眼前一老一少的怨怼仇恨。

      “你说什么?”

      “他没死!”

      白无忆狠狠瞪了眼商弢,仿佛他口中的魂飞魄散是对云夙的诅咒,又用双手紧紧环住自己越发冰冷的身子,不断喃喃自语道:“他怎么会死?他是酆都灵力最强的鬼差,所有的小鬼都怕他,他怎么能死?”

      越来越多的泪水在眼眶中聚集,滴落到红漆油纸伞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而一旁的云欹则通红着眼睛铁钳般的大手牢牢卡住商弢的脖子,丧子之痛让他迁怒于告知这个噩耗的人,可怜的炼器大师奋力挣扎,后悔自己的一时口快,赶忙在自己咽气前挤出一句:“虽然魂飞魄散了,却也不是没有复生的办法……”

      “什么?”凤王闻言果然松开了手掌,不待商弢喘息,白无忆一把将其拉住,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真有办法让他回来?”

      少女刹那间被希望点亮的容颜让冷眼旁观的临渊有些不是滋味,又想起方才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叹息一声,罢了,她欢喜便好。

      商弢揉了揉被掐得生疼的脖子,又重重吸了两口气才缓过来道:“法子自然是有,不过要借姑娘的红殇一用!”

      “红殇?”白无忆疑惑地看了看手中的红漆纸伞,不知其中又有何玄机。

      云欹却是眼中一亮,语气中带了些欣喜:“原来如此,想不到夙儿当年的痴意竟在此处得报了因果!”

      “六年前红殇损坏,需要白姑娘的一片魂魄方可修补,但彼时姑娘拒绝了老朽的这个提议,云少主事后寻到老朽要求以他的魂魄代替,老朽才知原来阴阳魂玉早已与你二人灵魂相容,自然可行,便取了他的一魄附于红殇之上……

      “据说在极北之地的北俱芦洲有一盏聚魂灯,只需以一丝魂力为媒,便可将散落在三界的残魂重新凝聚起来!”

      白无忆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与云夙在极北之地天荒地老,这是她守着聚魂灯的第一千个年头,最初的三百年她经常看到裹一身红衣的颀长身影向她起来,惊喜自心头升起,眼前却又空空如也,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错觉。

      直到前来探望的临渊告诉她聚魂本非易事,少则数百年,多则上千年,也有永远无法凝聚的可能。

      她记得临渊曾问过她:“如果云夙再也回不来,你还打算在这里等一辈子?”她当时的回答是:“不,他一定会回来!”

      他一定会回来!

      这话跟自己说了一千年,就算是世上最甜的蜜糖也早就无滋无味,所以时间委实是世上最可怕的利器。

      白无忆一遍遍回忆她与云夙的四世过往,直到有一日她忽然发现自己能忆起的东西在慢慢减少,中间的许多场景也变得模糊不清,她知道她正在不断遗忘他们的前尘。

      于是她决定将这些故事记录下来,一点一滴,悲欢离合,酸甜苦痛,云夙说得不错,他们的过去确实不够美妙,但那又怎样?自他随她从诛仙台上跳下,三生结缘,一世追随,这个陪着她历经艰难取回三盏马灯的红衣少年,早已是她此世的无法搁置的执念了。

      浮生若梦,落字成殇。

      这日白无忆画下最后一个句点,心头忽然一跳,来自灵魂深处的牵动让她颤抖着手地打开保护聚魂灯的结界。

      昏黄的灯火下站着一名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年,大红的衣衫仿佛炽烈的火焰包裹着颀长的身躯,高挑的眼角风韵天成,堪比青丘一族的九尾天狐,目光流转间,有一种不似人间男子的魅惑风情,他朝白衣少女缓缓伸出双手。

      “无忆,我回来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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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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