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坊回忆录》术川

3、３

　　“一禾？一禾？快醒醒。”
　　“好吵。”
　　对方好像掀开了被子，一股凉风顺着缝隙刮了进来。我冻得哆嗦了一下，也只得坐起身。
　　环顾四周，是乡下爷爷的小屋。窗外已经有些许阳光洒了进来，很是漂亮。
　　我将目光投向声源处：“表哥？”
　　“怎么一副不认得我的表情，好了快起来，吃完早饭我要去给爸妈寄信，你先和爷爷下地吧，我中午回来。”
　　我看着面前熟悉却又多了几分稚气的脸庞出了神。真好看。我慢慢伸出手圈住他的腰肢，把脸靠在他的胸前，嗅着他衬衫上独有的气味。真好闻。
　　对方仿佛因为我的举措身子僵了僵。
　　“一禾？”
　　“我知道这是梦，我知道，我马上就起来，很快的，吃早饭，去找爷爷，很快的。”
　　我没办法憋住我的眼泪，只得让它们顺着脸颊留下来，沾湿了他的衬衫。
　　他摸了摸我的头，让我从他怀里出来，抹干我的眼泪，站起身。
　　“还在说梦话，既然起来了就快点吧。”说罢便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出声。

　　突然眼前的画面一闪。
　　窗外已是黑漆漆一片，我和表哥坐在爷爷房里的木凳上。
　　“仁辉，你也不小了，我听邻居说现在不是有什么成人高考吗？”
　　“爷爷？您的意思是？”
　　表哥眼睛睁得很大，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我。
　　“仁辉，我把地卖了，和邻居借了点钱，你回去读大学吧。”
　　“爷爷！您怎么不和我商量！我……”
　　“对了，把一禾也带走吧，上学的事情就拜托你父母了。我把钱已经汇给他们了，明天你就带他走吧。”
　　爷爷打断了他的话，将目光转到我身上。我从他不再明亮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悲伤。
　　突然整个房间安静的可怕，窗外知了的叫声传到屋里。莫名的悲伤笼罩着整个房间。
　　我刷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分辨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木讷地走到爷爷面前抱住他的脖子放声大哭。
　　“爷……爷，那您…怎么办……我……不行…不能离开您”
　　爷爷拍了拍我的背，帮我顺了顺气：“傻孩子，你不是一直想读书吗，爷爷也没什么本事，一禾，你父母走得早，我只希望你能过得好，不要一辈子都搭在田里。”
　　听了他的话，我也无非是哭的更凶。

　　等我和仁辉再次回到乡下，竟是处理爷爷的丧事。
　　那时我已高中毕业，仁辉刚大四。
　　我和仁辉在爷爷的坟前呆了整个晚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跪着。感谢他的恩，却来不及孝敬他老人家。
　　待一切处理完毕，仁辉和我回了城里。路上我牵着他的手哭了一路，他却什么也不说，只是抓紧了我的手。
　　我盯着他深邃的眸子，颤抖的出了声：“不能再走了，我已经没有别人了。”
　　他叹了口气，承诺般用嘴唇碰了碰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