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公是少爷》顾河州

6、青梅竹马的捣蛋王

　　关于莫然和梁正楠的过去，那是漫长的19年的时光，那是从懵懂的孩童到年少不知愁，再到懂事的过程。莫然常常想，如果她的生命里没有梁正楠这个人，那会是怎样。想了很久，才发现，如果没有他，她的世界里连色彩都是灰白的。
　　莫然的妈妈在她六岁那年因为胃癌去世，料理完后事，爸爸开着一辆擦得很亮的小轿车来接她，把她小小的行李箱装在后座，驶进了一栋三层高的别墅。
　　那是她只在电视里才见过的漂亮的大房子，门前有一大片修剪齐整的草坪和灌木，不远处甚至有一个自己的小花园。正是初夏的时节，那里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微风一吹，便懒洋洋地抖着叶子跟她打招呼。
　　三步白色的台阶之上站着一个精神烁烁的老人，捧着一杯茶笑着看她走近。
　　莫然乖乖地叫了声“爷爷”，老人笑着应了，摸了摸她的头，对爸爸说：“小方啊，丫头很乖，安安静静的，很好。”
　　爸爸说：“梁叔，你别看她文静，吵起来也让人头疼的。”
　　“再吵，还能吵过我那个孙子不成？我都快管不住他了。你这个女儿我瞧着挺喜欢的，你成天不在家，孩子万一出什么事可怎么办，住这儿还有小管在呢，还能照顾照顾，你也能常常见到她。”
　　“可是，孩子刚失去了妈妈，我怕她……”莫方显然很犹豫，梁叔跟他提过这事，他心里其实并不太愿意。
　　老人直接弯腰来问她，问她愿不愿意住在这里，有好吃的，还有小哥哥和她玩。她原先住的地方也有个小哥哥，对她很好，给她糖吃带她一起玩，听到老人的话，她只犹豫了一会，便拉着爸爸的衣角怯怯地点头了。
　　老人笑：“孩子都愿意了，再说，你爸和我的交情在那，你还怕她受欺负了？”莫方忙摇头。
　　他只是个初中毕业的学历，从乡下来了城市打工，却只能在工地里搬砖做些体力活，又累又赚不到钱。后来老家的父亲给了他一个地址，说可以去试试看，他便循着地址找了过去，却是这么一个显赫的人家。原来他的父亲早年当兵的时候曾经救过一个军官，因此腿上中了一枪，失血过多最后失去了一条腿，军官感恩于心，不仅时常接济他，还留下了地址嘱咐他有困难可以找他，这才有了这回事。
　　梁叔要他学了车，拿了驾照，自此以后便跟在他身边做了他的专职司机，工资比工地上不知高出几倍，他的日子才渐渐好过了起来。对于梁叔，他是感激的，尊敬的，虽然不舍得女儿离开自己，可他知道梁叔一直很喜欢孩子，女儿放在梁家，也是不会被欺负的。
　　于是，莫然便被留在了梁家。爸爸租的房子在离别墅区20分钟车程的地方，每个周末，她会被接去和爸爸一起住。
　　莫然那时还小，虽然不舍得离开爸爸，可小孩子对于新事物的好奇总能让她轻易忘记伤痛，被梁爷爷牵着小手进门的时候连头都没回。

　　屋里是莫然想都没想过的豪华大气，她不禁有些看傻了眼，直到管妈笑着迎上来，说：“这就是小方家的女儿吧，真是可爱。”她才回过神来，往后退了几步，怯怯地打量着陌生的一切。
　　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兔子的睡衣揉着眼睛从楼梯上走下来，稚嫩的声音大声地说：“管妈，我要喝牛奶！”管妈应了一声，不一会儿便从厨房里拿了一杯牛奶出来递给他，小男孩接过咕嘟咕嘟喝了，完了一抹嘴，才看到了站在门边的她。
　　“咦，这个小孩是谁？”
　　梁爷爷牵了她的手走到梁正楠面前，笑着说：“这是你然然妹妹，比你小两岁，你以后可不许欺负她。”
　　莫然看着眼前漂亮神气的小男孩，穿着可爱萌系的兔子睡衣，不由得心生好感，抿了小嘴便笑：“小哥哥好，我是莫然。”可爱的样子惹得梁爷爷微笑起来。
　　梁正楠却没有那么友好，打量了她一会，大大的眼睛骨碌碌转了转，才犹豫的说：“前两天我爸爸妈妈吵架，不会就是因为你吧？”
　　莫然不解，呆呆的看着他，小男孩不屑地瞥了她一眼，道：“我妈妈怀疑我爸爸在外面有私生女，就是你吧？”
　　梁爷爷一听，往梁正楠头上拍了一巴掌，拍得他撅起了小嘴眼泪汪汪。
　　“小兔崽子，你屁股又痒了是不是？瞎说什么呢，你妈听到了打你！”
　　“我才没有瞎说，我亲耳听到的。”梁正楠不服气地嚷嚷，眼里憋着眼泪花儿要掉未掉，显然是拍得脑瓜子疼了。
　　梁爷爷把莫然的小手交到管妈手里，对梁正楠说道：“上我书房来，好好说明白了。”小男孩儿回过头瞪了莫然一眼，见她傻傻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便“哼”了一声，仰起头上楼去了。

　　莫然和管妈住，趁着管妈不在的时候，男孩儿溜进来又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恨恨道：“我才没有你这么丑的妹妹，所以，你就是我家的小佣人。”
　　莫然瘪了瘪唇，抬了眼问他：“什么是佣人？”
　　“佣人就是，给我家打扫卫生，给我做饭替我写作业的人。”小男孩儿趾高气扬，继续给她洗脑：“你住在我家，吃我家的用我家的，不得给我家干事嘛。”
　　她觉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接受了他的说法，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开心道：“那我就是你家的小佣人了。”
　　从此，她便成了梁家的“小佣人”，梁正楠的“专门佣人。”当然，这事儿谁也没敢和梁爷爷说。
　　爸爸说，住在人家家里，凡事都要勤快些，扫地拖地这些小事能干的就干，勤快点总是好的。她点头应了，真的把自己定位在了这个位置上，一干就是十几年。
　　梁正楠可是个调皮鬼，在她来的前一天，正好因为和邻居小朋友打架被爷爷禁了足，三天不准出去玩，他正觉无聊，爷爷就给他送来了这么一个玩伴。梁家父母对莫然没什么看法，杜若情那时候还开着店，整天不着家的，倒是梁平川说了句“家里热闹点也不错”表示认可。其实并没有多欢迎她，完全只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
　　梁正楠有很多的玩具，都是小男孩喜欢的，玩具汽车、飞机模型、玩具龙……他献宝似的把莫然拉到他房间，捧出一大堆来，特豪迈地说：“喜欢哪个随便挑，除了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他指了指离自己最近也是最大的几个，表示这些是他最喜欢的，她要他也不会送的。
　　莫然看了一圈，瘪瘪嘴，有些失望地说：“我不喜欢这些…我喜欢娃娃，可是你没有…”
　　“娃娃？”他想了想，从柜子里拖出一个特大号的泰迪，上面的商标还没有剪掉，他问：“是这种吗？”
　　莫然只在商店的橱窗里见过这么大一只娃娃，还是她喜欢的泰迪熊，眼里瞬间蹦出了很多爱心直直飞向了他手里的娃娃，拼了命地点头。
　　他有些苦恼地说：“可是前两天邹五带他妹妹过来，也说喜欢，我就答应送给她了。”莫然眼里的光一下子就灭了，小脸哀哀地像是要哭出来，他忙在地上挑了一个很大的肉食类恐龙，递给她，有些不舍地说：“我只有这么一只达斯布雷龙，送给你吧，不要娃娃了。”
　　她看着眼前这只丑丑的凶凶的恐龙，完全没有办法和泰迪比嘛，摇头表示拒绝，眼巴巴地盯着他手里的泰迪，可是梁正楠已经把恐龙塞到她怀里了，她吓了一跳，嘴巴一瘪就哭了出来，倒把梁正楠给弄楞了，呆呆地说：“可是我真的已经答应送给邹青了啊…”他也没办法的好嘛。
　　后来，莫然没拿走他的玩具，一个人抽抽噎噎地走回了房间，委屈地不行，抱着妈妈买给她的几十块钱的小熊，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

　　梁正楠“服刑”结束，禁足令取消，得得瑟瑟地带着莫然在他的小伙伴面前溜了一圈，表明她的身份。他是这样介绍的：“这是我家新来的佣人，叫做莫然，不过只有我可以使唤她，你们都不可以。”
　　小伙伴们不服气道：“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她是佣人哎，就该被我们使唤。”
　　梁正楠说：“因为她住在我家，吃我家的饭，所以只有我可以。”
　　好像蛮有道理的，众人也就勉强接受了，包括莫然自己。虽是“佣人”，可她照样和他们玩得开心，小孩子哪有那么多介意的事情，很快便打成一片了。
　　和梁正楠两个人脏兮兮地回去，被梁爷爷看到了，也只是笑着说了几句，可如果是梁正楠一个人脏兮兮，那么就会被爷爷冷着脸说几句。梁正楠发现了莫然的好处，出去便常常带着她，自己身上怎么样，就把她身上也弄成什么样，因此免掉了很多罚，乐得晚上睡觉都在笑。
　　管妈拿梁正楠没有办法，就劝莫然不要和他出去玩，每次都弄成这样，多不好看，夫人和先生也不会喜欢脏小孩的。莫然还不太懂，对所有人都笑嘻嘻的，也知道要讨好他们，却并不是刻意的，心里是真的想被他们喜欢。
　　后来有一次她回来，杜若情看到她身上脏地厉害，脸色不好地说了几句，她才真正意识到这件事。那天刚下过雨，草地里湿哒哒的翻着泥土，梁正楠自己和小伙伴玩摔跤的游戏，摔得满身泥，回家的时候还不忘在她身上抹两把，正好被杜若情看到了。他自然不怕，还能笑嘻嘻地凑上去叫“妈妈”，被她笑着说几句。可莫然就没这么幸运了，站在门外受了半天的训，最后管妈过来在门外给她换了衣服才让进门。
　　以后她便不敢和梁正楠出去了，无论他用什么方法诱惑她，或者直接拖她，她也抱着柱子不肯走。梁正楠从口袋里掏出小叔从英国带回来的糖果，剥了一粒放在嘴巴里，吧唧吧唧地嚼，问她：“真好吃，你想不想吃？”她眼馋地很，却不敢轻易拿，只点头，眼巴巴瞅着他。他拨开一粒喂到她嘴边，说：“那就跟我出去玩。”她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转身跑掉了，留下一脸莫名的他挫败地站在那里。
　　后来她终于受不住诱惑陪他出去了一次，因为他不知从哪里抱来一只小泰迪，穿着蓝格子的背带裤，眼睛琉璃般好看，可爱地让人受不了。她当时就扑了过去，抱住它不撒手，含糊道：“小楠，我喜欢这个。”“那就跟我出去。”没了她做掩护，他还是有些沭爷爷的。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陪着他在外头疯玩。
　　梁正楠带着几个小孩在金鱼池边拿着网兜说是要捞鱼，一呼百应。金鱼池是观赏池，很浅的水，是不让下水捉的，正对着保安室。那天几个孩子骗走了保安说是有人摔伤了，梁正楠捞了一会儿觉得不过瘾，脱了鞋进了水弯下腰直接上手摸，冷不防被人一推，整个人便扑通一声掉进了池里。浑身湿淋淋地爬起来，这下鱼也不捉了，撒开脚丫子追着另一个小男孩儿，弄得池里水花四溅，鱼儿受惊地四处窜逃，被路过的大人看见，呵斥了一顿送了回家。
　　杜若情看到儿子浑身湿透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见他抱着胳膊冷得瑟瑟发抖也不忍心责备他，忙带他进去洗澡。出来看到傻愣愣地站在一边的莫然，便忍不住气了，怪她没有看好梁正楠，受了凉发烧怎么办，说了一大通，管妈在一旁劝了好久才停下。
　　梁爷爷和几个同伴旅游去了，家里除了管妈便没人帮莫然，莫然委屈地憋着眼泪，回了房间才抱着管妈呜呜地哭了出来，一个劲的喊着“我要爸爸”“我要妈妈”，心疼得管妈怎么安慰都没用，差点就跟她一起哭了。
　　梁正楠果然发烧了，莫然把泰迪还给他，他红着脸蛋躺在被窝里，还疑惑地问她：“怎么还回来了？我可不喜欢。”她没理他，抽抽噎噎地出去了，直到他病好再也没来看过他。

　　周末的时候莫然被爸爸接回家，扑进爸爸的怀里嚎啕大哭，诉说自己的委屈，把莫方心疼地不行。后来梁爷爷回来了，莫方领着女儿上门，说是要接回来住。梁爷爷一听，就知道肯定是受了委屈，家里人不把自己的保证当回事，对着梁父梁母就发了一顿脾气，还不忘说两句调皮的梁正楠。
　　梁爷爷问她是不是真要走，还跟她保证以后绝对没有人再欺负她。梁正楠坐在她对面，睁着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瞧着她，小脸绷得紧紧的，也不说话，就这么望着她。莫然就在这样的眼神里服了软，她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梁爷爷和小楠的。
　　她便又这么住了下来，梁正楠似乎也知道了些什么，也不拖着她出去玩了，更多的是在家里折腾她，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的，天生一个活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