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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狗刨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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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市以前算是个1市3县的二级城市,现如今那3县也升级成了市,分别为X市、J市与Y市,行政管理上仍然隶属于大市W市。
W市高等师范学校坐落于市中心最繁华地段的中山路上。学校招收来自大市及三个小市的学生。家住市区的学生可以选择走读,其他区域的学生原则上申请住校。连W市除市区之外的其他区如H区、B区、X区等的学生也还是自愿成为住宿生的多。因为虽说也是在W市范围内,不过相较于“城里人”,“乡村孩子”如果要真正做到每天按时往返家庭与学校还是有困难的。一来交通费白白多出来那么多不说,二来作息时间上也不允许。
本世纪初,大多数家庭,父母双方也只是普通工人的多。哪像现在铺天盖地的是土豪、富二代、白骨精之类的怪腔怪调的新名词。所以假如三口之家中的孩子好不容易光荣地考取本市名师范学校,父母不仅要凑出不算小的一笔入学费,连带供应食宿费,就这些算算,平时家庭生活开销就需要更加努力地节省一些了。如果还要额外考虑孩子思家想家的心情,令之随意走读,那么累计起来的高价交通费绝对就是一种奢侈了。
所以,W市高等师范学校女生宿舍1号楼内202室的六名同班同学,除了卓君是“市里姑娘”、却因为父母常年在外工作而主动申请住校之外,其余五个女孩都是来自W市的四面八方的。例如祖心是W市H区,算是离市区比较近,可以在校门口乘公交12路直达家中,不过往返一趟在不碰到交通拥堵的情况下也是要50分钟的。而像雪莉是X市的,珍儿和玉梅是J市的,萍最远,是Y市的。她们可没有每天能回家的幸运了,最多只能逢到双休日的周五下午加紧赶急去往长途汽车站。就是这样的机会,她们也不是每周都能实现的。因为她们的父母是“希望”她们不需要每周都回一趟家,周六周日在学校吃住比起赶回家要显得合算得多。
就在决定举行“六人物语”故事会的六月的这一周,打头的卓君与玉梅分别在周三与周四讲了她们的怪谈故事。本周五居然决定回家的人有太半,只有萍是一贯选择留校。反正她也好像每次都带够一学期的生活费,铁定了只在寒暑假回家。所以本周末只能靠萍来留守宿舍了。“夏夜怪谈会”就暂停了。
到了周日晚上,大家重又带足了一星期的零食回到了热热闹闹的宿舍。别说,相隔两天,彼此居然还有些小小的想念呢!所以每次周日晚上的重逢都显得格外惊喜连连加兴奋激动。熄灯以后,簌簌落落的,还有小手在黑暗里互相传递零食。间歇响起刻意压低的笑声与议论声。无论如何,宿舍管理员“容嬷嬷”是不得不防的。掐准“容嬷嬷”总是在熄灯之后20分钟内查夜。大家屏息凝神,等房间外走廊里那趾高气昂的脚步声过去,才总算互相松口气。那么好吧,今夜的“物语会”又悄悄地和故意诡异地开始喽!
今天轮到第三个人,也就是雪莉来讲故事了。雪莉是那种典型的“没心没肺”的乐观女生。只见她将被子叠成靠垫模样,半躺其上,一边嘴巴大嚼着自家妈妈制作的山芋条,一边嘟嘟囔囔说也说不清话。
祖心不满地轻斥她,要么别吃,要么别讲。祖心是宿舍内所有女孩的克星,只要她一摆开严肃的脸庞,没有人不怕,没有人不听话的。
雪莉只得撤掉心爱的山芋条,转而交给旁边的始终默默无闻的萍。让萍吃吧,她没有回家。平时大家狂吃零食的时候,她也大多只是甜甜地安静地笑坐着。没有嫉妒,没有愤世嫉俗,没有抱怨家庭,没有遗恨宿舍内其他的姐妹。萍真是个好女孩。雪莉,不,是全宿舍所有人都最喜欢萍了。萍接过雪莉手中的山芋条,一边拿来满足地吃着,一边还伸手过去帮着急要讲话的雪莉轻抚其背。
——我要讲的是我们小区里曾经发生过的真实事件……
“等一下!”祖心出其不意地打断,吓了正欲沉浸到自己制造氛围中去的雪莉一大跳。祖心凶凶地说,“我们规定只能讲怪谈故事的,谁要听真实事件啊!这是聊斋,又不是新闻!”
雪莉挠挠头,正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可是她只准备了这一只故事,不让她讲,她肚子里可没别的货了。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宿舍大姐珍儿缓解了一下气氛,给了雪莉下台阶,“好了啦,只要够吓人,够让我们起鸡皮疙瘩,管它是真是假呢!要说那天玉梅讲的也像是真的事情啊?我都觉得她讲的太惟妙惟肖了,简直就像真实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故事呢!”
珍儿一边说笑又一边制止立马变色、张嘴想反驳的玉梅。“好了啦,好了啦,玉梅你别掺合了。我只是打个比方,不是说你那天讲的是真事。哎呀哎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都怪祖心你太一本正经了!好了,现在我说,谁能把故事讲的又像真的又像怪谈,那才是最高的本领噢!雪莉,你快开始吧!”
玉梅闭嘴了,不知怎的,黑暗里,她的呼吸有些浓重。另外还有一道与她一样的喘息声。不知道是不是脾性耿直、容易发火的祖心?总之,雪莉平抚了一下心情,才又讲下去。
——我隔壁的王阿婆说过,狗刨墙,灾难到。
住在我们小区2号楼的李阿姨有一天大清早下楼去买菜。她刚走出楼道门口,就听到旁边有唔哩唔哩叫得挺凄惨的声音。她探头一看,吓了一跳。竟是不知从哪儿跑来的一条秃毛野狗,正在拼命地刨她们这幢楼的外墙角。那条野狗一边爪子不停,一边还很享受地嘶叫着。李阿姨直感到一阵恶心,很不舒服,匆匆走了。事后她也不敢跟人多说,不过她总预感着这幢楼里要出事情了,或者哪户人家要死人了。
就在狗刨墙事件后一周,这幢楼里有一户人家,年仅二十岁的儿子,因为与人在酒吧一条街聚众持械斗殴,被刺身亡。
听说,流血事件明明是在半夜里发生的,可是,尸体却在凌晨才被这个男孩子的同伙找到。发现地点离斗殴地点有好一段距离。不知那个男孩子是怎么会单独一人死在远离同伴和敌人的地方的。究竟是受伤后自己跑到那里去的呢?还是被人带到那儿再遭到刺杀的?
噩耗传来之后,先不说男孩子家人的态度,整个小区大院都感到惶惶不安加心惊肉跳。总觉得一切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又极端不可思议!大家面对面交流时,也多少有些怪怪的。血案发生在身边,这些反应是正常的,对吧?
令人不得其解的是那个死去男孩的妈妈。居然只过了三个月就走出家门、下得楼来与街坊邻舍嘻嘻哈哈大声说笑了。
我在家中听得老妈的描述,简直惊恐无比!
并不是笑本身是可怕的,而是时机不对,逻辑不对,整个事情发展的全过程显得非正常而令人后怕!当然,灾难来临,坚强面对是没错。但适当发泄、慢慢调试才健康。沉醉痛苦与太快脱离痛苦都极易使人变态。因为这两种极端的处理方式都是在积聚起极高极大的压力。迟早,弦崩断!压抑不住,到那个点的释放,才是最恐怖的!
更没想到,才过半年,人们说这位妈妈,怀孕了。
已经47岁高龄了,可想着不能今后无女子养老送终,或者,还有其它的想法。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那位刚经历丧子惨事的妈妈,也怀了差不多四个多月。不知怎的,还是滑胎了。从此,便再也没有此类消息传出。
到今年十月份吧,就即将是她死去儿子的七周年祭。
七年前秋天里的那个大清早,那条无主野狗,倒是再也没有出现过。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