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不分手》冰木

14、姐就这么帅

　　下过几场雨后，夏天的脚步更近了。起码人们穿的衣服越来越少了。街上的很多主妇穿起了裙子，露出了臃肿的大腿。她们尽情暴露着自己的缺点。

　　虽然太阳出来了，但是我的心依旧停留再风雨里。许浩宇和许婷也一样。虽然我们三个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不提许开阳的事，可是我们依然无法忘却。我们动用了一切能用到的人力物力，陆志和陆伯伯包括黄薇薇的爸爸也帮了不少忙。法院的最终结果是关押半年。其实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周末，许浩宇和许婷不用去学校，我离开公司也有一个多礼拜了。我们三个看电视。似乎你悲伤全世界也会跟着悲伤，这就是著名的孕妇效应。所有电视台好像说好似的，整天全在放苦情剧，连新闻联播都见不着影子。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把观众哭个肝肠寸断的吗？
　　我们三个沉默地看电视。

　　许浩宇打破了沉默，应该是受不了那个窒息的环境了吧。他说：“开心点嘛，爸爸半年后就出来了，没事的。咱们今晚吃什么呢？要不出去吃吧！”

　　我和许婷都没回答，我们眼眶里全是泪水，不知道是因为电视剧太催泪还是又想起了许开阳。

　　电话响了，是陆志打来的。许浩宇接起电话“嗯”了几声就挂了。许浩宇说：“陆志叫我们聚会，说还是老规矩。去吗？”

　　我知道他们“老规矩”的含义，就是我，许浩宇，陆志，欧文，朴诗，我们几个去那家酒吧纸醉金迷去。因为有段时间特流行打暗语，于是陆志称它为“老规矩”。要是以前听到这三个字，我会兴奋老半天，恨不得掀开整个房顶，但是现在，这三个字只能给我带来满满的忧伤。

　　我正犹豫着，许婷说：“去吧。我也想出去散散心了。我开车送你们吧。”

　　我和许浩宇说：“好。”

　　北京的夜晚永远比白天热闹而且充满活力。它就像一个巨大的游乐园，被各种霓虹灯闪烁点缀。人们在夜的笼罩下恣情摇摆，把心底的秘密告诉陌生人，把绝望和痛苦抛到脑后，崇尚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生真谛。

　　一个小时前我们还在家里抱着枕头边擦眼泪边看言情剧，一个小时以后我们就坐在了酒吧，眼前换上了摇摆腰背的小姑娘小伙子。人生比那些电视剧的剧情快多了。

　　我坐在许浩宇的旁边，再挨过来是陆志和黄薇薇夫妇。黄薇薇依然像没了骨头的白素贞一样将整个身体蜷缩在陆志怀里。我们的对面是朴诗，朴诗的旁边就是害得许浩宇家庭支离破碎的欧文。
　　我又想起了几年前的时光。我和陆志，还有欧文喝了酒，酩酊大醉，肆无忌惮地讲着粗话。我们踢翻路边的垃圾桶，或者直接用手翻垃圾，看看谁能翻出宝来。许浩宇也喝了很多，但看上去和没醉一样，脸上依然是孩童般的笑容，而这样“清醒”的他就在一旁给我们当裁判。朴诗害怕地看看四周，那场面实在太丢脸了，对于他来说那是可以进人生最丢脸事件前三甲的。我们开怀地在大街上翻垃圾，只有橘黄色的灯光照亮我们的世界，街上一个人也没有，那时候的我们像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全世界只剩下了我们。
　　可是现在呢？早已物是人非。我猛然想起陆志形容我们的友谊为“昏天黑地”，虽然当时觉得格格不入，但现在我明白了。陆志没想到自己不经意间，就预言了今天的局面。我们的友谊就是昏天黑地，我们彼此都没有真正认识过彼此，我们永远不知道所谓的好朋友带了多少层面具。我们的友谊就是在黑暗中发展的，最终的结局当然会如环境一样黑暗。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至少现在不会这么心痛。

　　整个酒吧的人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着，他们竭尽全力地嘶吼，用尽力气摇摆，用丹田发出洪亮的声音，似乎要把整个声带叫破，把腰和胳膊腿儿扭断才罢休。和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们这一桌。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偶尔会猛的灌下一杯酒，然后愤怒地把酒杯砸到地面上，碎了。

　　无声无息的时光持续了两个小时，最后黄薇薇很会做人地叫陆志回家了，朴诗也叫了辆车走了。酒吧只剩下了我和许浩宇，还有欧文。
　　我愤怒地站起来，我实在不能忍受这里的环境了，特别是和欧文待在同一个空间里。我拉着许浩宇就要走。

　　对面的欧文面无表情，他冷冰冰地看着我们，说：“我开车送你们吧，我们顺路。”

　　我刚要说“谢谢，不用，我们不想坐你的车”，背后的许浩宇却用同样冷冰冰的声音说：“好。”

　　我看看许浩宇，心里在想他是不是疯了，竟然会坐仇人的车。许浩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冷的，就像一朵怒放的雪莲。
　　我转头用尖锐的目光看向欧文。就算等会打起来，我和许浩宇两个人，你欧文才一个人，我们不怕你。

　　欧文开车开得很平稳，但我和许浩宇坐的并没那么轻松，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愤怒和悲伤。
　　欧文，既然你查出许开阳和你爸爸的死没关系，那你为什么还要下手？你都知道许开阳和许浩宇的关系了，你为何还要下手？难道在你眼里我们的友谊什么都不是吗？别说你是为了正义，我不相信。
　　我握了握许浩宇的手，他手里全是汗。我知道他心里也有同样的疑问，只是他不想问，他怕得到让人伤心的答案，而我，早已经懒得问了。

　　终于到家了，车停了下来。
　　欧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一份关于转让股份的协议书。我一看到这个协议书就来气了。整个公司已经是你的了，难道你还想赶紧杀绝，连我们手头一点点股份都抢去？欧文，你不是人。

　　在我准备和欧文同归于尽的时候，欧文说：“我把公司还给你。”我和许浩宇都惊呆了，瞪大了眼睛。欧文没有回头，从车前面的镜子里能看到他坚定的眼神。他依然什么表情都没有，我恍惚间看到他咬了咬牙，腮那边的肌肉鼓了鼓。
　　“我说，我把公司还给你。还犹豫什么，快把协议书签了。”欧文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地说。

　　我和许浩宇几乎同时发出声音：“为什么？”

　　“一个礼拜前你交给我的信，看完后我知道了我爸爸的死。我爸爸在信中告诉我，要像对待爸爸一样对待许叔叔，他和我爸爸一样，是真心对我好的人。我很内疚，我知道我犯下了大错。所以我找了很多关系，看能不能把许叔叔放出来，他们告诉我至少要半年后才能出来。后来我又去看许叔叔，向他坦白，许叔叔没怪我，还原谅了我。回来后，我觉得一定要弥补我的错。所以就把股份都还给了你，半年后叔叔出来后，公司还会是许叔叔的。”

　　看着欧文的背影，所有的怨恨伤悲好像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他还是以前的那个欧文，永远带正太式微笑，天真烂漫，只是他长大了，更成熟了，懂得担当了。

　　欧文转过头来，趴在前面的座位上。我刚要说声谢谢，他马上出手打住。他带着一脸坏笑说：“过几天的股东大会上，许浩宇就可以成为新任股东了。那景芯，你要不要做几天我的助理啊？我的任期可没几天了！”

　　“好啊！”我靠着许浩宇，用笑容回应着。我不知道生活什么时候走转了个弯，向幸福的方向驶去了。

　　欧文继续一脸坏笑，“好啊。记得明天早上七点去公司，好多工作等着你呢！”

　　“什么！”我想我傻眼了。

　　我和许浩宇看着欧文开车远去的身影，觉得我们的友谊更加牢固了。

　　欧文静静地开着车，他脸上的笑消失了，平静得看不出任何表情。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那必将导致一场灾难，但他知道，这是他该承担的。

　　幸福的列车头也不回地向远处行驶，才过了一个礼拜，幸福终点站就抵达了。新的股东大会召开了。

　　在这一个礼拜，许浩宇跟一皇上似的吃香的喝辣的，每天晚睡晚起的，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活得像头猪。我就纳闷了，我怎么就喜欢上猪一样的男人了！他的实习期结束了，结束的那天他和许婷俩兄妹带着我去了北京一家超豪华酒店，就当庆祝了。他手舞足蹈地为我讲述了孩子们是如何舍不得他，领导们怎么激动地想请他毕业后做老师，学校里的女老师女学生的眼泪是怎么哭倒长城的。听得我头晕，觉得许浩宇这是一秒变陆志了。许婷特别配合，一会儿鼓掌一会儿补充，为我全方位立体展现当时的场景。语文老师就是不一样，那家伙，生动得我眼前都能出现那个画面了。
　　当然这一礼拜我也没少吃苦头。欧文作为“末代皇帝”，像是想在一个礼拜内把所有好玩好吃的事儿全干了。今天告诉我哪里哪里出现了新品，他要马上吃到，结果我跑遍整个北京才找到，结果人家说那时限量的东西，我求了好半天才求到一份，回来后给欧文，欧文摸摸肚子，说他吃饱了。还有时候会接连不断地告诉我什么时候需要去哪里参加活动新专辑演唱会什么的，害得我把原本安排好得行程表重排一遍，没等我排好，他却说哪些哪些取消，我当时真想找一个木盒子把他装起来埋了。给他做助理的这几天，我才真正感受到什么是工作的辛苦，以前我还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和一个礼拜前一样，这次出席股东大会的人没变。我差点就跟人家握手打招呼述说这一礼拜没见有多么思念了。唯一不同的应该是多了朴诗，他和我一样，作为欧文的助理出席，但我与他不同的是，我知道这次会议的目的。
　　这次会议干脆利落，速度很快，只开了不到一个小时。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欧文宣布许浩宇成为了新任董事长，许浩宇背诵就任宣言，那庄严没比总统差多少。我心里暗自嬉笑，那篇许婷给他写的长篇大论，有不少我都不知道的专业词汇，许浩宇背了四天才背会。真是苦了他了。别看我轻描淡写的，会议现场哪能这么轻松呢！当欧文宣布许浩宇成为下任董事长后，所有人都很震惊，不少人提出了质疑。但当许浩宇背诵完那篇就职宣言后，所有质疑都消失了。不得不说，许婷真的才华横溢，她好像什么东西都懂，如果她来公司，说不定董事长早让她当了。当我问她怎么知道那么多的时候，她白我一眼，说：“小说电视剧里不都是这样吗？”我只能吞口水。
　　从宣布许浩宇成为下任董事长到会议结束，朴诗一直盯着欧文，眼里是掩盖不住的愤怒。如果朴诗眼里可以放射闪电的话，那么欧文早被烧焦多少次了。

　　两天后，我和许浩宇，陆志和黄薇薇以及欧文和他老婆采薇，我们躺在了三亚金黄色的沙滩上，享受着碧水蓝天和让人温暖的太阳，呼吸着几乎不受pm 2. 5污染的空气。这种生活真惬意啊！

　　一天前，我们几个又进行了一次聚会。这次聚会可谓空前的盛大，不只我们五个人，还有黄薇薇，采薇和许婷。我们八个人挤在一个包间里，觉得格外的亲切，我们心与心的距离都拉近了许多。

　　当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陆志给了我一个白眼，说：“别那么矫情行吗？这明明就是挤嘛！浩宇的庆功派对挤在这么小的地方，这也太扣了吧！”

　　“那陆大少爷的意思是？”我倒想看看陆志那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建设性意见。

　　果然不出我所料，陆志清了清嗓子，特别严肃地说：“咱们这一帮人集体去三亚度假怎么样？想想那金黄色的沙滩……”

　　“还有碧蓝色的大海！”我幻想到了那副悠闲自在的场景，想想都觉得乐呵。
　　大家都沸腾了。
　　陆志一拍桌子，跳到了桌子上，大声说：“那就这么定了！所有费用都是浩宇的！大家欢呼！”

　　所有人欢呼着，除了我和许浩宇。他万万没想到陆志准备在这儿给他埋地雷，他更没想到的是，他的老婆大人我还帮了陆志一把。我看着许浩宇一副被坑了的表情，我也跟着大家一起欢呼起来。

　　事实上，这次旅行朴诗并没有准备参加。他鄙夷地看着我们几个，整张脸除了鄙视就没其他的了。也就是啊，我们这几个该有男朋友的有男朋友，该有女朋友的有女朋友，某些人甚至连婚都结了，全国人民都办喜事了，就他一个人还单着呢！他要是也一起旅行的话，除了每天能看到一大帮人秀甜蜜秀恩爱之外，估计什么都看不到了。所以，他果断选择了在家休息。我们都对他投去非常理解的目光，假装同情地点点头。
　　没去的名单里还有许婷。她是因为忙才没去的。许浩宇当上董事长的那天，我才知道许婷把工作辞了，她去公司做了副董事长。其实她早该来了，她随便来两下子，那不得撂倒一大片，那些大老爷们还不乖乖地跟我们续约。这种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人还真不多见，我心里特别佩服她。

　　我们来到三亚的时候给许婷打了个电话，打算问她需要带回去点什么。没等我们开口，就听见她在电话另一头尖声呼喊：”你们倒是出去游玩了，把这么大的一个公司丢给我这个弱女子，像话吗？啊！你知不知道这两天要签约下一季度的代言人啊？你知不知到欧文身价涨到我们签不起啦？你知道公司财务还有个几十万的大窟窿吗？你知不知到王府井又有了一个新的购物中心要与我们抗衡啦？你知不知道……”我被她一揽子的“知不知道”彻底搞晕了。她身边的助理什么的一定瞪圆了眼睛，谁都不会想到这么美丽妖艳的女人比那些金融系高才生都能干，而且还考虑周到，当然还有些，絮叨。趁我还没听歇菜的时候，我幽幽地回了句：“没事儿，这些你能解决，我们看好你哦！”然后立马挂断了电话，世界终于恢复了平静。
　　如果说许婷是许浩宇的一个秘密武器，那陆志肯定是他的一个神器了。从许浩宇接到“协议”的那一秒起，陆志就开始对他进行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培训。陆志的培训还真的挺直接的，不会整学校里那些没有一点实际用处的理论知识，全面分析各种案例，直接给许浩宇灌输精华。结果是，许浩宇含着眼泪求许婷：“妹妹啊，还是你背后指使哥哥吧！”我呢，直接给这种“傀儡”政策点个赞。
　　谁发明的，真是太实用了！

　　我们三对恋人躺在太阳底下晒着，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全变成烤鱼干了。陆志和欧文金光闪闪的，看起来就像两只涂满油的螃蟹。我第一次见比女人还金贵的男人，我们几个都是涂了两层防晒霜，许浩宇在我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下也涂了一层。他本来是不准备涂的，他认为男人就是该多晒晒太阳，越黑越有男人味，当然最后在我的死缠滥打下还是涂了一层。我帮他涂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享受的。帮他涂小腿的时候，他把脸凑到我耳边，特别谨慎地问我：“你帮我涂防晒霜的目的是不是想摸我的肌肉啊？没事，想摸就说嘛！我给你打个折！”然后就是他放肆的笑声，看上去就像一个带着邪气的顽皮小孩。我狠狠地对他拳打脚踢，他“嗷嗷”直叫。谁让你把老娘的心思说出来的，找抽是不是！话题扯远了，之所以说陆志和欧文比女人都金贵，是因为我们普通人只涂了两层防晒霜，而他们俩，整个两金光闪闪的螃蟹，他们涂了两瓶防晒霜！我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涂上去的。

　　现在这两个奇葩，各自抱着自己的女朋友或老婆，旁若无人的玩亲亲。我和许浩宇尴尬地用报纸遮住脸，我们很默契地告诉彼此“我们绝对不认识这几个人！”当然用报纸遮脸的另一目的就是为了更方便地看现场直播。这种让人脸红脖子粗的大片我们是无法抗拒的！

　　晚上的房间分配制度让我和许浩宇特别抓狂。陆志强烈要求只订三个房间。
　　我就奇了怪了，问他：“欧文和采薇倒是可以一个房间，毕竟他俩已经结婚了？那剩下两个房间呢？你和许浩宇，我和薇薇？”说完后一句话的时候我脑子里不禁出现一个粉红色画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陆志和黄薇薇，欧文和采薇彼此面面相觑，然后爆发出“哈哈哈”的笑声，真不知道他们是在笑什么。但是几秒后，我立马意识到了他们的意思，我的脸马上红扑扑起来，比当年砸到牛顿脑门上的苹果都红。

　　许浩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迷茫，说“你们笑什么？”

　　一个小时后，我们几个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欧文和采薇，陆志和黄薇薇，我和许浩宇。

　　进房间前，陆志抱着黄薇薇，整个就是一对风骚的小贱人。陆志挑挑眉毛，下巴对着我，“哟！不敢啦？要不再去要间房？”

　　“不用，谢谢您关心了！”
　　我抓起许浩宇的手就往房间里拽。他一脸扭曲，就像一个特别清纯的小母鸡，而我就是要把他吃掉的大灰狼。
　　身后是陆志和黄薇薇两个贱人的笑声。
　　别看我刚才挺霸气的，现在的我的心情呀，也同样的紧张。我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将会是我人生的一个新的起点，我既憧憬又害怕。反正是迟早的事情，那就来吧。
　　许浩宇穿着浴袍坐在床的一边，我穿着浴袍坐在另一边。电视是关着的，刚才我还特意把空调关了。房间特别安静，我们全都在等对方。
　　时间就这样过了一个小时，我们什么都没做。
　　终于我还是忍不住了，尽量平静地问：“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就……开始？”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从那么多词语中摘出这么一个“开始”的。但没关系，表达清楚意思就行。
　　等了半天许浩宇都没有回答我。我慢慢地转过头去，发现许浩宇已经睡着了！我吞了吞口水，给他盖上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