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番外一 一日。一生 ...
-
“好累啊，真的好累……”这是谁的声音？！
顾搴猛地睁开眼睛，刺眼的白光又迫使他捂住了眼。这是在哪？他问自己，终是无解，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都没有探清这个房间的愿望。
“喂，你在干什么呢？”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顾搴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这……是谁？顾搴的脑子里一片空茫，过了好一会，才突然反应过来。
“尘尘”他轻唤出声，“尘尘，尘尘……”他似乎上瘾般的不停地唤着。
俞路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默默无语。怎么睡了一觉就傻成这样，难道是纵欲过度么……（黑线）“吃早饭，我们要迟到了。”俞路尘觉得现在这种气氛太奇怪了，忍不住出声提醒。
“哦，对，妈的。”顾搴似乎是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弹了起来，跨过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急急忙忙地冲向衣柜。
等一下，满地的衣服？
顾搴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硬是钻进了脑袋，这是什么？记忆。
顾搴终于想起来了，这是在自己的家，有着俞路尘的家。他和俞路尘从小就认识了，后来甚至还相爱了，然后他们俩大学后就搬出了原来的家，开始同居。本来父母是死都不愿意的，可是磨了四五年也就认了。现在他和俞路尘的事业都开始起步，一切似乎都在向着美好的方向前进……可是顾搴却总感觉有一种古怪的违和感，一切，似乎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那么，应该是怎么样呢？
顾搴看着俞路尘坐在床边的淡然的身影，释然地笑了。真相，真的有意义么？有他在就好了。
俞路尘看着顾搴手忙脚乱的傻样，无奈地笑了，起身转出房门，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着一碟烤面包和一杯牛奶。“家里没什么了，将就着吃点吧。”俞路尘说道。
“嗯，知道了啦。”顾搴抓起面包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说。他看到他的尘尘又笑了，依旧是很羞涩的样子。什么时候尘尘开始那么常笑了呢？顾搴想。
而俞路尘此时也在想，什么时候阿搴变得那么呆了，和以前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走吧。”顾搴拉起了俞路尘的手，往门外跑去。他极其贪恋地，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他总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触碰过这样温暖的身体了，虽然记忆中明明昨天才抱过他。
顾搴无意识地甩了甩头，似乎是要甩掉这种毫无意义的思绪。
在顾搴的胡思乱想中，他们很快到了楼下，从幽暗的过道里趟出了各自的单车。顾搴紧紧地握住了车把手，紧密的花纹磨着他的手心，带来真实的触感。他似乎可以预见将来和尘尘一起骑行在川藏线上的样子，漫无边际的原野，一碧如洗的蓝天，还有苍翠自然的群山……顾搴竟又想痴了，差点傻笑出声。突然，顾搴的脑中突然闯入了一幅灰蒙蒙的，泛着死气的画面。硬生生地把他从幻想中抽离了出来。
顾搴知道，这一切很不对劲。
但是，无所谓了。
俞路尘看着顾搴脸色不断变换的脸，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反握住了顾搴的手，包裹着他冰凉的手掌。俞路尘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这是他仅能想到的安慰。他不必要去问顾搴今天的反常，因为……
“不要发呆了。”俞路尘扯了扯顾搴的手，算是提醒。
顾搴转过头来冲他温柔地笑，眼中，一片清明。
两个青年并行在林荫道上，在不远处的一个岔路口分开，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行。
初升的太阳，格外温暖。
顾搴放下了手中的最后一份文件，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做完了，用不着加班了”顾搴有些高兴地想。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发现已经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身边的同时都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人了。
他草草地收拾了一下还有一些问题的文件，跟上了即将要离开的人群。顾搴和那些“陌生”的同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时刻保持着优雅疏离的表情，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公司的大门口。
顾搴一眼就看到的等在一旁的那个人。他不过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西装，可在顾搴的眼里，却格外地耀眼。顾搴毫无形象地冲了过去，露出了灿烂的笑脸，和刚才的冷漠疏离判若两人。
“算你识相，知道来接我。”顾搴哼了一声，脸上却仍挂着傻兮兮的笑脸。
“走吧，回家。”俞路尘无视他的一脸傻相，说道。
“嗯，等我一下。”顾搴说完，便准备去取车，而此时俞路尘悠闲地倚在车旁，颇有耐心地等他。
“顾搴啊，这是……你怎么都不给我们介绍一下。”顾搴的同事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们的跟前。顾搴似乎这时候才意识到了别人的存在，脸色瞬间变得温和疏离起来。
“哦，忘记给你们介绍了，这是我的……”
“室友，是很多年的同学了。”俞路尘出乎意料地迅速接过话头，顺便用眼神示意顾搴快一点拿车。他看到那群人中，女人大都在意味不明的笑，而男性不管多么掩饰，脸上都有几分尴尬。俞路尘不想多惹事端。
顾搴怔了怔，说道：“是啊。各位明天再见咯”于是礼貌地挥手告别离开。他明白俞路尘的意思，“同性恋”，不管在什么时代，人们都不会泰然接受，但是，顾搴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虽然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
俞路尘当然清楚顾搴的脾气，把一只手覆在顾搴握着车把的手上，认真地望着顾搴。
阵阵暖流通过手背传到顾搴的身上，消弭了顾搴最后的一丝不满。
“接下来去哪啊。”
“超市”
他们俩双双跨上单车，骑向相同的方向。
超市里面依旧是人声鼎沸，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人们推推搡搡地，奔向自己的目标，面对着一堆水果蔬菜挑挑拣拣，有时候会为了一点小事就和周围的人吵起来，比如谁踩了谁的脚之类的
市侩，粗鄙，但这就是活着。
顾搴和俞路尘也挤在人群中，艰难地挪动着。俞路尘边走边专心地挑着蔬菜和肉类，而顾搴则负责搜刮各式的零嘴和酒类，忙的不亦乐乎。超市里常用的橙色灯光照的四周格外温暖。
“唔，又出新口味啦。”顾搴在货架前打量着，顺手把薯片往后一丢，俞路尘无奈地看着他，把篮子微微往前一送，便恰好入“筐”了。俞路尘觉得，自从和他在一起后，自己无奈的次数真是越来越多了啊。
“您老是多大了啊，小心闪着腰。”俞路尘难得出声调侃，嘴角带着一抹揶揄的笑。
“哼。”顾搴瞥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孩子气，但他并不想改。“好歹咱也是玩过篮球的，就这点小伎俩……”
俞路尘总觉得顾搴后面似乎冒出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甩来甩去的。
说着，顾搴还特意往远处跨了几大步，随手从货架上拿下一包话梅，做出远投的姿势，“哐”“噗”
“球”倒也是投中了，不过还伴随着人群中的几声嗤笑，当然，笑声并不带有恶意。
顾搴似乎这时候才发现周围有人的存在，略微尴尬地垂了垂眼，理了理微皱的西服，但他依旧抬起了头，“温文尔雅”地往俞路尘哪里走去，似乎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似的。
此时的俞路尘，虽然面色镇定，但嘴角仍是微微抽搐。他突然觉得顾搴此时就像一只骄傲的大型犬，即使丢脸了也死不承认。真是可爱呀，俞路尘在心里默默地下了评论。
周围的人群很快散去，继续各挤各的。不过隐约可以听到几个人轻声的谈论声，大概是在谈论“年轻”“活力”之类的吧。
“喂，尘尘，走啦。”顾搴夺下俞路尘手里的篮子。一马当前地往收银台走去，他是再也不想在这个地方久留了。顾搴偶尔回头，看到那个缓缓跟着的沉默男子，不由地笑了。
我们还年轻，我们还有很多很多年。
但是……为什么一想到这个，心，就会痛呢。
但是顾搴依旧在笑，因为，对于这一刻，顾搴已经十分满足了，人，不能总是那么贪心的。
顾搴和俞路尘各自拎了一大包东西，往他们的“家”走去。
顾搴推开了门，有些犹疑地打开了灯。室内顿时一片明亮。他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这里：客厅的布置极为简单，非常干净利落，一看就是尘尘布置的，家具虽然有很多都是旧的，但胜在用心，可是墙壁上的那几张NBA的海报，不免有些破坏氛围。看来我们还是那么喜欢篮球呢。顾搴了然地想。
“别发呆了。把菜洗洗，要准备做饭了。”
“遵命。”顾搴带着笑应道。说着，从购物袋里挑出要用的菜，放在菜篓子里认真地洗，似乎已经做过了无数遍的样子。而俞路尘已经从橱顶抽出了一件深蓝色的围裙围上，略微洗了洗锅子，准备开始做菜。
顾搴很快地洗完了原料，把洗净的米放到电饭锅里煮熟，然后倚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那个人忙碌的背影。切块、过水、拍蒜、熬汤料……俞路尘做的很熟练，菜得香味也很快出来了。顾搴突然觉得俞路尘那张平凡的脸变得格外动人。他有些骄傲的想：这就是我的尘尘。
很快的，菜就出锅了，都是很简单的样式，但个个都冒着热气，色泽很诱人的样子。土豆烧鸡、青椒肉丝、香菇青菜……俞路尘把菜一个个端上桌，顾搴就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然后落座。
这样的生活真的太平淡了，但顾搴却觉得此时特别的幸福。
“先开始吃吧，汤还要炖一会。”俞路尘做到了他的身旁，凑在他的耳边说。
“嗯。”顾搴应着，却迟迟不动筷。菜上冒出的热气似乎钻进了他的眼中，眼前一片朦胧。顾搴总觉得这一天像是一场美妙的梦，随着夜色渐深，他像是等待凌迟的犯人一样等待着美梦的破碎。
突然，顾搴感到了一只温暖的手覆在他的肩上，眼前的碗里也盛满了自己喜欢的菜。顾搴转过头，正对上那双沉静的眼眸，眼中盛满了温柔。顾搴死死地抱住了身旁的人，他弯下身，把头搁在俞路尘的肩上，不断地呼喊他的名字。
“尘尘，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吧……一定会的吧”声音格外的闷沉。
“嗯。”俞路尘的手抚上了顾搴微颤的毛茸茸的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一定，俞路尘在心里默默地发誓。
我不相信永远，但为了你，信一次也无妨。
“才要冷了，快吃吧。”俞路尘敲了敲顾搴的头，说道。
“嗯。”顾搴给了他一张开心的笑脸，对着一桌美味大快朵颐。
片刻，即永恒。
夜晚，顾搴抱着身前略矮的人，进入了安恬的梦乡。他冰冷的身体因为温暖的热源而不复冰冷。
他梦到了很多。
他看到了苍白的病床和憔悴的自己，还有强颜欢笑的尘尘；他看到了很多的泪水，似乎要把他淹没；他还看到了在雨中沉默的尘尘……他看到了欢笑，看到了痛苦。
但，这都不重要。
是梦也好，是幻觉也好，谁又能说的清，何必分的那么轻。
这一天，够了，抵得上他的一生。
他静静的安眠，拥抱着身前的物事，温暖如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番外一 一日。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