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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考验演技的时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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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白慕桐紧张的冷汗直冒,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心中逐一回顾关于绯如烟的细节。印象中绯如烟是个身段芊芊的冷美人,善舞且精通音律,一曲名动九州的《胡笳十八拍》,曾经引得京城乐坊教头纷纷前来争相学艺。
深吸一口气,白慕桐坐到铜镜前,痛不欲生开始对镜贴花黄。话说,那个些红红白白的粉末难道是要涂在脸上的?当女人真心不容易,男扮女装更不容易……
半柱香后,镜中佳人明眸锆齿、顾盼生姿,若是能忽略两道画得像丑陋蚯蚓般的浓眉和吃人夜叉般的烈焰红唇,便是无可挑剔了。望着镜中面目全非的“美人”,白慕桐无语叹息。早知如此他就该去师叔那里讨教些描眉涂脂的手法,免得易容时手忙脚乱。
从墙上取下蒙尘的琵琶,白慕桐边擦拭边思索着,待会儿该如何表演才能瞒过众人。忽而注意到镜中自己的双眼,心下顿觉不妙!他那双醒目的蓝眸与绯如烟完全不同!就算是能应付所有客人,也绝对骗不过寒月和裴宇泽!
焦躁不已的白慕桐只得再次打开硕大衣橱,希望能找到遮掩面容的面纱之类的东西。经过一番飓风过境的扫荡,白慕桐满意的找到一只半覆面的玄铁面具。比起寻常所见,这只面具精巧异常。
不知名的瑰丽花朵用艳烈红色描绘在面具眼角眉梢,像是开放在冰冷雪原中的火焰,灼人目光。面具一侧用细碎玉石打造出流苏,随着脚步走动激起泠泠脆响。白慕桐将面具带上,那双幽蓝眼眸便不再突兀,只剩半张俊俏面孔露在外面。
怀抱琵琶,忐忑不安的白慕桐抬手封住了自己的全部穴道。女子的气息本就不同与男人,更何况他要扮演的是没有半点武功在身的花魁。
就在他做完这一切时,寒月的声音自门外再次响起:“鼓乐班都已准备妥当,请如烟姑娘移步。”
白慕桐紧张得记不清他究竟是怎样走到天韵苑中的,只记得他刚踏上那个大的离谱的青石台,就有无数花瓣自天而降,浓郁花香弄得他很想打喷嚏。脚下华美的青白色波斯地毯踩着十分柔软,被修葺成莲花状的巨大舞台凌空而起,四周罩着一层水雾似的薄纱,高度与二层看台正好齐平。
清灵丝竹声响起,白慕桐回神,手指轻抚过冰凉琴弦。无论如何他今晚必须完成一场足够精彩的表演,否则不仅会暴露他前来探查之事,更会砸了春风楼的招牌,这个结果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不晓得绯如烟平日都会演奏什么,白慕桐飞快在脑海中回想着跟师叔学过的琵琶曲。片刻后,他左手执琴右手拨弦,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一曲充斥着异域风情的乐音从他指掌间飘出。
犹记得这首曲子是流浪的胡人乐师所记载,传达着是乐师对家乡——那个富饶美丽的沙漠绿洲的想念之情,曲调明快悦耳,仿若大珠小珠落玉盘。
端坐于二层看台的裴宇泽,初闻乐声响起并无什么明显表示。从旁斟酒伺候的寒月则是有点意外,绯如烟平日最拿手的应该是《胡笳十八拍》,为何今日却临时换了曲子?好在鼓乐班都是技艺娴熟的乐师,配合的依旧天衣无缝。
原本紧张万分的白慕桐随着乐曲的渐入佳境,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从他在舞台的角度并不能看清外面观台的情况。好像裴宇泽并不在这附近,想到演奏完这曲便能摆脱寒月的视线,去寻找花魁绯如烟叛逃的证据,他的心情也跟着渐渐明快起来。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心情不错的白慕桐越弹越得意,抱着轻巧的琵琶施展轻功,沿着舞台的莲花造型凌空旋转。身上所着的火红衣裙如同飘荡天际的晚霞,辉煌浓烈的色泽似乎要将寂寥夜空点燃。那抹修长飘逸的身形,看得四周宾客眼睛都直了,纷纷赞叹绯如烟的“乐仙”之称果然名不虚传!
开始兴趣缺缺的裴宇泽,像是忽而注意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抛下手中酒杯似笑非笑问道:“花魁的琴技如此精湛,想来寒月姑娘能时时欣赏?”
寒月站在阴影中,看不清她此刻面上的神情:“少主谬赞!折煞属下。”
下一刻,裴宇泽早已施展轻功飘出几丈开外,他倒是想看看,能演奏出这般动人仙乐的绯如烟到底是何方神圣。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白慕桐缓缓停手时,四下里余音袅袅,很快便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他也装作女儿家,袅袅婷婷的垂首施礼,正打算找个空档离开时,却被一个身影拦住。
“如烟姑娘身怀绝妙琴技,在下佩服不已。不知可否赏光共饮几杯?”裴宇泽彬彬有礼的语气听得白慕桐寒毛直竖,通常师兄这么说话的时候,很少有人会拒绝,因为拒绝的人都已经去另外一个世界找阎王爷去报到了。
不敢开口的白慕桐只得低头作害羞状,心中咬牙切齿:裴宇泽你个阴魂不散的王八蛋又来搅什么局!!!生怕稍有不注意便会路出马脚。
佳人的沉默在裴宇泽看来就是默认的意思,二话不说便揽住白慕桐的纤纤细腰,如同抱小孩子般将他托在怀中,如同冉冉青烟飘回看台。
望见被裴宇泽抱在怀中的佳人,寒月心中不悦,面上却不得不维持着一贯笑容。此刻的她依然被蒙在鼓里,丝毫没看出白慕桐假扮的绯如烟跟平日有什么不同。
“寒月,你去再取些酒来。”此时的裴宇泽看起来和放荡不羁的纨绔子弟没什么区别,面带邪气笑容,双手不老实的在花魁身上游走,恨不得下一刻就去享受芙蓉帐暖。
眼看着寒月走了,白慕桐傻了眼。娘之!现在他正顶着个青楼花魁的身份,躺在他师兄怀里,这到底是怎生个情况?!话说他是个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热血青年,对断袖分桃可没啥兴趣。想到这里,他便推开裴宇泽的怀抱想要起身。
“怎么,害羞了?”裴宇泽低头盯着怀中狼狈挣扎的红衣美人,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什么。急着挣脱的白慕桐拼命点头,求放过!求忽略!意识到现在的花魁身份,他无法拒绝宾客的任何要求。
可玩心大起的裴宇泽可不打算放过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饮尽杯中酒,忽而抬起白慕桐的下颌,将一口酒直接渡进他口中。当裴宇泽火热的双唇覆盖在他的唇瓣上时,白慕桐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体内一股肆虐的热流窜上来,烧得他浑身战栗不止。辛辣的酒液进入肺腑,催的心跳越发厉害。
二人唇齿接触的瞬间,受到惊吓的白慕桐甚至忘了去闪躲,任凭裴宇泽忘情的亲吻。半响后,气息不稳的二人才分开。裴宇泽颇为回味的望着几乎傻掉的小师弟,难得露出笑意,抱着气息紊乱的某人低语道:“桐儿,我实在演不下去了。”
这话在白慕桐听来不啻惊雷,敢情裴宇泽早就识破他不是绯如烟,却还是借酒装疯对他做出那种恶心巴拉的举动!!!裴宇泽!小爷问候你十八代祖宗!
气急败坏的白慕桐脸颊涨的通红,多亏了面具的遮挡才没能被裴宇泽看到,被这个阴险腹黑的王八蛋吃豆腐,绝对是他人生的奇耻大辱!刚想发飙,却被去而复返的寒月打扰。
满面春风的裴宇泽,立刻恢复原本冰冷沉默的样子,只是将不情不愿的小师弟重新抱在怀中,假装专注欣赏舞台上的杂耍表演。
不知二人方才发生了什么,寒月依旧保持默不作声。按照之前的计划,绯如烟明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沉魇阁的掌控中蒸发,为何她今日要涉险回来,还丝毫不排斥为沉魇阁的少主陪酒,难道她后悔了?!还是她向沉魇阁少主出卖了自己?!
越想越不对劲的寒月眯起双目,借着烛火打量着裴宇泽怀中的绯如烟,忽而恍然大悟,眼前这个是个被掉包的西贝货!她被骗了!恶向胆边生的寒月瞬间抽出腰间的匕首,狠狠刺向裴宇泽和白慕桐二人。她明白今日绝无可能全身而退,只要死之前能拉上一个当垫背的便好!
方才在给裴宇泽的酒中已经加入足量的杀青散,就算是武功天下第一之人也会被这厉害的药物控制住失去神智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傀儡!
“师兄小心!”白慕桐话音未落,便觉得耳边略过一股凉意。寒月的匕首被裴宇泽扔出的酒壶击中,擦着他的发鬓飞过。接着身后两记闷响,两个黑影已经将寒月结结实实的擒住。
“叛逃者绯如烟已擒获,听任少主发落。”熟悉的声音响起,白慕桐才发觉,是暗卫辰龙和辛久暗中出手,为他和裴宇泽保驾护航。
“押往沉魇阁,等候发落!”裴宇泽一扫方才颓靡神色,鹰眼中透露出嗜血的光芒。白慕桐怔住:寒月怎么可能是他挖地三尺要找的绯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