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秋桐雪

11、十一 郑乹意篇

　　我从小便想成为同爹爹一般的大将军，为朝廷开疆拓土。事实上，我也是这样做的。
　　那日，我似往常般在桃林里练剑，我从未想过，我会遇到这个我愿为之放弃我毕生所求的女子。少年时，花开四季，那是我人生之初初次遇见的美好。
　　那时，她只是还未及笄小孩子，着一身飘逸的裙，静静的站在那里发丝轻飘间，只见眉眼盈盈处有说不尽的俏丽。我不由自主的便被她吸引了，收回剑刃，迈步向她走去，脱口便问了她的身份。她似是有些窘迫，但在我看来，那微窘的神情却是那般的可爱。
　　我微微笑了，心里的某处不可抑制的开始颤动。在这样好的春日里，邂逅这般美好的女子，一定要将她留在身边，我不知为何突然起了这样的心思。若无其事的开始与她攀谈，虽然这于理不合，然而，一切就是如此了。从那天开始，她便时常来找我陪她，我也从未拒绝过，我喜欢她用软软糯糯的语气叫我乹意哥哥，喜欢她那般清澈如水的笑容。即便那时的我也是初尝情事，即便我的确不够有情趣，我仍然懂得她的感情。只因她表达的一切，都那般干脆的不留后路。然而，我更明白，现在的自己还要不起她，她是皇亲贵胄，而我，什么都不是。我明白，如今的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我更加发奋的练武，直至那次得到了出征的机会。
　　临走前，她与我依依惜别。我明白她的不舍，也懂得她的成全。求亲的话就那样脱口而出，我以为，我唐突了。却不想，她那般轻易的就许下了姻缘。我忽然觉得自己是那般羞愧，竟然比不得她一个女子勇敢。《上邪》，她那般直言不讳的诉说着，那时，我就肯定，我再不愿让她苦等。
　　边关的生活很凄苦，回想起那时我同她说的要带她来大漠看看，不禁感觉有点好笑，她那样玻璃般剔透的人儿，我怎么舍得让她受这边关的狂风。
　　叶绿了又黄，终于迎来了归期，却不是归乡。圣上下令入京，我心中本有诸多不愿，却听闻她也要随父赴京，我忽的就多出了那么一种期待与不安。
　　终是到了回京之时，面圣之前我告诉父亲我想向圣上请婚，父亲却说，以我如今的身份，根本无法求娶贵为郡主的她。我虽痛恨这些礼制法度，却也断然不肯委屈了她，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凭借自己的军功，迎她入门。
　　我终究是错了，若是我没有迟疑，若是我向圣上求了她，或许，便没有后来的那一切了。然而，上天却没有给我后悔的机会。
　　回京后，我虽日日与她相见，却从未提过求亲一事，我本以为她会质问，她却什么也没说，这般的理解令我汗颜。
　　没过几日，唐军就开始大规模的攻城了，我向圣上求得了出征机会，为的就是可以得胜归来后向她求亲。但上天总是残忍的，等我得胜归朝，她已被封为安定公主，不日和亲突厥。我不顾一切的向圣上求情，但我终究是错信了人。
　　出宫后，我不由自主的便走向了她的小院，她似乎在等我。
　　那夜，月色清冷，我紧紧的拥着她，我感觉她是那样的真实。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食言了。
　　我求得圣旨送她出塞，并安排好一切，为的就是救她回来。但是我却什么都不能说，看着她无奈，看着她绝望，我毫无办法。入关前，她启唇又吟《上邪》，说的却是“我愿与君绝。”
　　我知道，她懂我，她懂我的无可奈何。她从未抱怨，也从没有任何要求。可就是如此，我才不愿她受任何苦楚。
　　身在突厥的那两年，我努力保护着她，努力找寻着机会。老天终是带我不薄，让我救出小舞，让我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我终未负了她。
　　又是一年春，江南的草又绿了，看着她如花的笑靥，我才真正明白，其实我毕生所求不过是能留住眼前的笑容而已。
　　我曾以为，此生若能护她一世无忧已是万幸。而如今，她的幸福是由我亲自给予，已经足够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