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以生为名》凤鸣朝

23、第二十三章：绑架

　　计划很简单——从演讲聚会上寻找任何可能威胁市政府官员的危险分子，消除威胁，为自己将要投出的简历增添几条亮眼项目。
　　伊莱经常会提到“信息”，她利用信息做过或暗示别人做过很多事。来到洛城之后，明禅也快速学会了如何综合利用信息，从细节中寻找蛛丝马迹，梳理脉络。要达到伊莱那种地步难如登天，不过应付一些小事件绰绰有余。
　　在这方面，明禅很有天赋。
　　老周是个很谨慎的人，点到即止。他给出一些很隐晦的信息，比如市长米德里先生带走了很多警备人员，所以分配给励志演讲会的只有一小部分；比如并不是所有人都指望着市政府有所作为；再比如城中势力纷杂，操同种语言的人组成一个个帮派，俄罗斯军火商、非洲难民组织、西班牙毒贩……在异国他乡，人们通常会下意识地信任和自己同宗同系的人，就算根本不了解对方。
　　明禅把一周时间花费在熟悉洛杉矶这座城市上，尽管有很多地方没有获得进入许可，但大体轮廓已在她脑中成型。送老周走进电梯，明禅联系她这一周对这座城市的了解，猜出了老周那番没头没脑的感伤背后的意思。他也想联合一切他能够信任、收买、利用的人组建新势力，而不是光靠收租混日子。再过段时间那些靠偷窃、翻垃圾桶找食物的可怜人说不定就要被赶出周氏大楼了，人们必须靠能力自寻出路而非不劳而获。
　　明禅不知道自己是第几个收到橄榄枝的人。老周说得没错，中国城的中国人不多，能力出众的更没有几个。而她和她的朋友幸运地获得了老周的青睐。要不要接下老周的橄榄枝还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老周对她几乎知根知底，而她只了解一些基本信息。所以明禅把答案留在这次行动之后揭晓。
　　如果她仓促而莽撞的计划能够成功，她就有底气拒绝那根橄榄枝，或者……
　　飘忽的思绪被突然倒地的马克思打断，那名红衣男青年离他还有三四步距离。明禅不太确定马克思是不是遭到了红衣青年的攻击，他从马克思身边掠过去，看都没看他一眼。
　　不远处的另一个人引起了明禅注意，是一名正穿过人群向另一边移动的小个子。什么人会在三十三摄氏度的高温天气穿着厚厚的黑色套头衫，并且戴着兜帽。
　　“别冲动，汉特。等我下去。”明禅对白头鹰说道，“先去看看马克思怎么样了。”
　　三只大型犬从人群里冲了出来围在马克思身边，还有四五只拦在六名红衣青年的去路上。
　　“保护好自己。”明禅说完最后一句话，转身走进员工通道。
　　意料之中的，计划刚开始实施便遭遇挫折。这不再跟以前一样，特殊能力持有人大行其道，你看不出迎面走来的人怀有怎样的致命武器。明禅判断马克思的能力已属于高致命级别，然而不过一个照面，他就被人放倒。
　　从员工通道下到一楼，明禅在一个拐角处停下来，延展听觉找到汉特他们所在的位置。
　　“你还站得起来吗？”
　　“我没事！”马克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不过中气十足，“该死的，就没人清理下这破地方吗？”
　　“你是被垃圾绊倒了吗？”汉特笑道，“晋可都看到了。她让咱们等她下来。”
　　马克思重重地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明禅刚打算继续前进同他们会合，忽然看到身边闪过一道影子。她扭头看去，发现墙上挂着一面镜子。那道人影是她自己。她松了口气，但随即感到浑身虚弱无力。她抬头望着镜子里的人，不敢相信那是她自己。
　　脸色苍白，眼眶下凹，嘴唇上还有几块翘起来的死皮，一缕刘海贴在汗湿的脸上。疲惫不堪，而且了无生气。
　　“这样的你能做什么呢？”明禅冲镜子里的人露出嘲讽的微笑，相同的表情出现在镜子中，“你能做什么？”
　　明禅凑近镜子，专注地探寻着镜子里的那双眼睛，它好像在慢慢恢复神采。
　　“想想乔安娜对你说过什么。”明禅说，“你能做的远不止这些。”
　　仿佛一股力量从镜子里传递到她身上，过激反应带来的生理不适快速退去，她感到精力充沛，斗志昂扬。
　　“你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晋。”有次醉酒之后她和乔安娜谈起了自己的能力，乔安娜这样告诉她，“你比你想象得要强大得多，不要再把它当成负担了。”
　　“释放它们。”明禅喃喃地说，“你会创造奇迹。”
　　然后她取下附近消防设施上的安全锤，打碎了镜子。
　　几分钟后，明禅走出了员工通道。
　　发言人已经结束演讲，正向围簇过来的人们讲解招聘事宜。几名工作人员打击区左侧摆放了几张桌子，发言人指引他们领取表格，那四名警卫还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看起来一切井然有序。
　　明禅站在高台上寻找那几名红衣人，人群乱糟糟的，很多穿红色T恤的人出现在她视野里。要找到她之前锁定的那些红衣人恐怕得费上一番功夫。
　　没准儿汉特的大狗们已经警告了那些人呢？明禅乐观地想，开始搜索她的同伴。
　　“你必须获得一份工作……”
　　“今天可真热啊……”
　　“要喝水吗？”
　　“我很强的，女士，我可以帮你修整草坪，不需要任何工具，就用我的手。”
　　“求求你……”
　　……
　　大部分是毫无意义的冗杂信息，但也有一些她期望获得的危险信号。
　　西北方向三十码有三名说西班牙语的男性，如果明禅没听错的话，他们打算让警卫用警棍敲晕自己，然后让温莉·加西亚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变戏法，简直比她的计划还要莽撞，不足为虑。
　　正北方向十二码，排队的人中一对神情紧张的年轻夫妻凑在一起咬耳朵。
　　“如果她不给我们工作，我们……”
　　“再想想，卡尔，我们不必非要走到那步。”
　　有贼心无贼胆。
　　下一波。
　　“那几只狗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也许是警犬？”
　　“比警察可厉害多了，哈哈。”
　　“等下你们几个掩护雅各布从后面过去带走那个金发姑娘，我去解决警卫。雅各布，这次可别搞砸。”
　　“没问题，不过乔治你真的能同时搞定他们四个吗？”雅各布忽然顿了一下，“等等，你看到那边那个亚洲人了吗？她好像有点不对劲。”
　　明禅下意识地循声望去，看到了那六名红衣人。
　　那个像刚被人胖揍一顿的人是乔治，雅各布是另一个黑色卷发的年轻男子。
　　“你怕她吗？”乔治问。
　　“当然不。”
　　“汉特、马克思，你们在哪儿？”明禅喃喃地问，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专心寻找她的同伴。他们随人群的移动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她同样需要时间去找到他们。
　　白头鹰在体育场上空盘旋，有两次俯冲向一个方位。明禅顺着白头鹰指引的方向看去，这次，她很容易看到了比普通人高出一截的大个子。
　　“嘿，马克思，俺看见她了！”
　　“我也看见你了，汉特。快过来。”
　　她指指临时办公台，示意同伴们去那边集合。做出精彩演讲的发言人现在负责简历的筛选工作，桌上堆满登记表。明禅径直来到她旁边，开门见山道：“女士，我想和你谈谈。”
　　前面的两名警卫立刻将警棍对向她，其中一人道：“报名处在那边，如果叫到你的名字，请排队。”
　　“你们能保证这位女士的安全吗？”明禅温和地问，随后转向发言人，“有坏人想要绑架你，我建议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
　　“这是我们的工作。”发言人从表格中抬起头，令明禅颇感意外的是，她看起来才刚刚十六岁，嗓音也从之前演讲时的成熟稳重变成一个十六岁少女该有的那样，“我不认为这些可怜人会伤害想帮助他们的人。”
　　“真的吗？”明禅看了看她胸前的铭牌，温莉·加西亚，“加西亚小姐，我确定这个地方不太安全，请您和您的同事尽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好吗？”
　　他们这番交谈没能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大家忙着填写表格，向工作人员介绍自己的能力和苦处。
　　“我想你现在离开这儿的应该是你。”警卫慢慢靠近明禅，一人摸向腰后，拿出了手铐。
　　“没时间了。”明禅望着警卫的眼睛，恳切地说，“真的有人想要绑架加西亚小姐。给我五分钟让我带她先离开这里，我的朋友们会处理掉那些威胁。”
　　“有人想要绑架加西亚小姐。”警卫忽然把手铐放回去，表情有些恍惚，“你真的能保护加西亚小姐。”他的语气是陈述而不是疑问，“快带她走！”
　　“格瑞姆，怎么回事？”
　　温莉和其他几名警卫都很疑惑，但格瑞姆变得和明禅一样坚持。最后温莉终于听从他们的请求，和明禅一起离开赛场，进入一条隐秘的通道。
　　“我的能力是感官延展，加西亚小姐，所以我能听到在场所有人的谈话，能从一百米外看清楚别人的动作。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想要带你走，但我想你不会愿意被陌生人带走吧，而且他们好像很不满意市政府的某些作为。”
　　温莉小声问道：“你的意思是，那些危险人物是针对市政府的？”
　　“没错。”
　　温莉显得很惊讶：“可我不是市政府的人啊。”
　　“什么？”
　　“我今天临时被安排过来发表演讲。”温莉耸耸肩，高档制服掩不住她的稚气和顽皮，“因为我天生的好口才，还有大嗓门。”
　　“但你不也在负责筛选简历吗？”
　　“不是我，是格瑞姆警官，他才是人力资源部的主管。”
　　一只小老鼠“吱吱”叫起来。明禅把听力延伸出去，顺着小老鼠们的踪迹找到汉特。
　　“我解决了一个，放心，他没死，我只是让他走不动路。”
　　“但是你放跑了其他五个。”
　　“听着，晋，如果你能听到。”马克思拍了汉特一巴掌让他闭嘴，说道，“他们中间有个人是道路杀手。”
　　“道路杀手？”
　　马上，明禅就明白了这个称呼的意思。她的脚毫无防备地狠狠地撞在一根铁桩上，脚趾疼得像是已经断掉。
　　同一时间，隐秘通道的入口突然响起剧烈的爆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