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二十二、悠远的重逢·后篇 ...
-
在宴会厅发生爆炸的瞬间,蓝染惣右介迅速地从怀里掏出一把枪,顶住了朽木白哉的太阳穴:“跟我走!”
银白色的枪身,柯尔特公司生产的“水蟒”左轮手枪冷冰冰的触感令白哉别无选择。在爆炸产生的短暂混乱中,蓝染用枪逼着白哉,跟他一起沿着逃生楼梯,很快地上到楼顶。开枪打断挂在铁门上的锁链,扑面吹来的是带着寒气的夜风。
“你想怎么样?”白哉冷冷地问眼前的挟持者。
蓝染笑着反问:“你说呢?”
“你没有机会的。警察很快就会到。”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有没有机会呢,朽木总裁?难道你觉得你手上的筹码会比我多多少吗?”
白哉冷冷地看着蓝染,改变了话题:“你到底为什么要杀你的未婚妻?”
“未婚妻?你说雏森桃么?”蓝染傲然地冷笑,“我根本就不需要未婚妻,当然更不需要妻子!”
“那你又为什么要和她订婚?”
“为了把你、还有这个东京上流社会的一些人都聚集在这里,方便我把你们一网打尽罢了。反正,只不过是个借口,是不是叫作‘雏森桃’,也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对吧?”
白哉眉头微蹙:“你这个人还真是……”
“无可救药么?我早就知道了呢!其实这个世界,又何尝不是腐烂到无可救药?朽木白哉,我不妨告诉你吧,被警方逮捕什么的,我根本就不在乎。我今天来这里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无论如何,我不想再看到你活下去!”
明白眼前的男人是认真的,那双棕色的眼睛里强烈的憎恶也是认真的,白哉却依然面无表情,冷淡地说道:“你那么恨我吗?我不记得我和你有过什么过节。”
“你太碍事了!”
蓝染打开了枪的保险。
“你本来可以平平安安地做你的大少爷,什么事都不用理会。你们朽木财团和我的企业还有组织,原本也是什么关系都没有的。可是你偏偏,却硬要跑来插上一脚。原本我也可以不用理会你,可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来阻碍我。还有,你最大的错误,”蓝染的目光阴沉,“就是你不应该对银认真!”
面对着枪口的白哉微微阖上了眼睛:“如果你爱银,为什么你不好好珍惜他?”
“我怎么可能会爱他?”蓝染冷笑,“只不过是我的东西,我不愿意看到别人碰而已!”
“那么,你就没有权力阻止他去寻找他想要的东西。”
“他的人生,是我的!”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他自己的!”白哉提高了声音,“我不会让银再回到你身边!你根本就不是爱他,你只是一种变态的占有欲罢了!”
蓝染锐利的目光落在一脸严肃的黑发男人那张俊美的脸上:“那么,你又怎么样呢?”
“……”
“你说不出来了?”
“……我有必要跟你说吗?”
“哈!真是个好借口!”蓝染不屑地冷笑着,“朽木白哉,你终究也只是说着好听吧?有必要么?为了银?你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也不要忘了银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是朽木集团的总裁,是这个国家里的公众人物之一。你以为这样的你身边,如果有了一个像银那样的人,会是一件普普通通默默无闻的小事吗?你不是普通人。银也不是普通人。他所有的案底,加起来可以坐一辈子牢!他在这个国家里甚至没有户籍!你以为,你们两个人在一起的话,就能得到什么普通人的幸福吗?不可能的!如果银的存在有一天给你带来了麻烦,或者是危险,或者是负面影响,到那个时候,你还会坚持你今天的选择吗?银三番两次的从你身边逃走,你以为仅仅是因为我的缘故么?那个孩子可是比你聪明得多呀!”
“……你真的……很了解他……”
“朽木白哉,你和银只不过是一夜情。你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永远是无法消弭的。”
白哉沉默了片刻,才再度面对着蓝染嘲讽的微笑,平静而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回答:“那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爱市丸银,所以,我不会放弃!”
“哦~那么,你就带着满腔的爱到地狱里悲叹吧!”
“咻”一声轻响,蓝染的枪突然离开了他的手,在夜空里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带着飞溅的鲜血落在地上。蓝染按住了受伤的右手,白哉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两个人的惊讶中,直升机的声音由远而近,从天而降的是带着关西口音的戏谑声音。
“晚上好,两位!四枫院组的夜一大姐拜托我问候两位哟~”
直升机的轮廓在视线中迅速地清晰起来。深褐色涂装的民用改装直升机,机舱门口的一侧有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站在那里挥舞扇子打招呼,另一侧则是一个身材高大面目狰狞的男人,手里端着一把体积庞大的夜视狙击枪。
“浦原喜助!更木剑八!”蓝染的脸色沉了下去,“关西四枫院组的人?”
螺旋桨带动起强烈的旋风,蓝染和白哉都不得不弯下腰,等待着直升机的降落。距离地面还有几十公分的高度,持枪的大汉就飞身跳了下来,庞大的身躯意外的轻快灵活,手里的狙击枪始终不离蓝染上半身的要害。咧开嘴,关西□□的“战神”更木剑八发出了特有的粗糙笑声:“很久不见了,蓝染!”
浦原喜助从停稳的直升机上跳下来,站在更木剑八的身边,用手里的扇子掩着嘴巴笑道:“哦呵呵,你好啊,蓝染!”
“浦原喜助,你来干什么!?”蓝染冷冷地问,“关东□□上的事,什么时候也劳烦四枫院组操心了?”
“哦!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呀!”浦原喜助依然笑嘻嘻的,“我们这次过来可是单纯地帮朋友忙,跟□□可没什么关系哟~是吧,小白哉~?”
“不要叫我小白哉!”一旁的白哉条件反射地开口反驳,话说出口才发现这句台词意外地耳熟。看着浦原脸上明显恶作剧得逞的笑容,他忽然觉得这个认识了很多年的男人其实和某个银发的家伙很相似,只是以前怎么从来没发现?
为了掩饰自己的些许不自在,他转变了话题:“夜一大姐没来吗?”
“夜一刚好有事走不开,再说这点小事有我出马就足够了。”浦原嘻嘻地笑着说,“不过夜一倒是说,等你什么时候结婚了,她就算再忙也一定会来的哟~”
白哉脸上一红,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好了,蓝染,”浦原没有再捉弄白哉,“把他还给我们,你就随意吧。”
“还给你们?”蓝染冷笑,“警察马上就要来了。把他还给了你们,你要我回去吃牢饭么?”
“那可就是你的事了呢~”
“哼!”蓝染冷笑一声,刚要开口说话,从直升机里突然传出了另一个人的声音。那是个男人的声音,很轻缓,也很温和,却如同利剑一般刺中了蓝染的心,让他当场整个人就僵住了。
那个声音说:“够了,惣右介,停手吧。”
那个声音,是异常熟悉而遥远的声音。
惣右介……在这个世上一直都用这个称呼来叫他的人,除了他的父母和家人就只有一个,唯一的一个,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一个。
蓝染紧盯着直升机舱门里的那一片黑暗。从黑暗里出现了一个人的脚,慢慢地走了出来。那个人的手里还抱着什么东西,所以走得很慢。
“这……”蓝染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人和他怀里抱着的另一个人,“这怎么可能……十四郎!?”
从直升机里走出来的人是银。在他怀里抱着的人,瘦长的身子单薄得像是纸一样,穿着白色的和服,一头长长的银发柔软地垂落着,碧绿色的眼眸里满含着复杂的神情,远远地看着蓝染的惊讶。
——浮竹十四郎。
为什么?
想这样问的不仅仅是蓝染,还有白哉。在看到那个传说中的优秀警官的时候,白哉的惊讶一点都不比蓝染来得少多少。
“是小助说,浮竹还有救。结果他真的简单捣鼓了几下,浮竹叔叔就活过来了哟~”这样解释的是抱着浮竹的银。他一边走一边说:“惣右介先生,看来你真的是遇人不淑呢~你的那位夫人啊,做出来的事情还真是恐怖得要命呢!”
“浮竹的确是被子弹打伤了脑子,”浦原接着银的话作了说明,“不过他的伤没有你老婆说的那么严重,认真按照程序来治疗的话,最多两三年应该就会有起色的。问题是啊,你老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他用了‘神葬’,通过输液直接输进了血管中。我想你也知道,‘神葬’这种毒品对普通人的肌体伤害就很大,何况是一个处于脑死状态的人。如果这样的情况再持续一两年的话,我想浮竹就会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死去,你们都会以为他是真的死于头部的枪伤。还好,有我天才的浦原喜助及时出手呀~其实蓝染你该早点让我来给他看看的嘛!”
“对不起,惣右介先生。当时我只是想到,让他留在你身边,或许对你是一种安慰。”银抱着浮竹,走到了蓝染的面前,红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棕发的男人复杂的表情:“现在,我真正地把他给你带回来了,你的睡美人。所以,请你把白雪公主也还给我吧。”
“哈……”蓝染垂下眼帘,轻声地笑了,“原来,我一直都被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玩弄着么……”
“惣右介……”
银弯腰放下了浮竹。双脚刚刚落的浮竹一个踉跄,长久的昏睡导致了他身体的极度虚弱。蓝染急忙伸出手,扶住了那个单薄的身子。两个人,就这么坐在了冰冷的楼顶。蓝染小心地抱着浮竹,让他的身体整个靠在自己身上。
“你瘦了好多,十四郎……”
他轻轻抚摸着浮竹的脸颊,脸上的表情,交错着痛心、悔恨、遗憾,混合成百感交集的悲哀,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对不起……那时候……”他低声地说,“我都不知道,我这辈子居然还能亲手抚摸到你的脸……”
浮竹轻轻摇了摇头:“惣右介,已经结束了。你自首吧。”
蓝染一愣,随即淡然地微笑:“呵,十四郎啊,你终究还是个警官么……”
“惣右介……”
“就算我自首了又能怎么样?你会原谅我吗?你就能明白我的心意了吗,十四郎?”
被蓝染揽在怀里的浮竹轻轻地长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惣右介……”
“……是么……你果然,还是对京乐比较……”
“不是!”浮竹忽然打断了他的话,“不是那样的,惣右介。”
“那又是怎么样的呢?”
“……请你去自首吧。我会等你。无论多少年,我都会等你回来。”
蓝染的脸上有些许的惊讶,一闪即逝。
“虽然……我很想说我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说,但是十四郎,你有那样长的时间吗?”
浮竹沉默不语。
“‘神葬’是阿花开发的,我也有参与其中的临床实验部分。所以我知道,那种药的作用是很可怕的。你的身体,在承受了这么多的摧残之后,还能够再维持几年呢?”蓝染轻轻地笑着,反复地摩挲着浮竹的脸颊,“所以,没有时间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啊……”
“而且,我并不喜欢坐牢这种方式!”
突然之间,在谁也没有注意的情况下,蓝染的左手抓起落在他眼前五步之外的那把“水蟒”□□。右手将浮竹紧紧地压在怀里,蓝染左手持枪,向更木剑八和浦原喜助连开四枪。没有丝毫的空隙,他的第五枪瞄准了朽木白哉的背影!
“惣右介!”
“小心!”
“白哉!!”
第一个叫出声来的人是浮竹。但是他没有来得及阻止。蓝染有力的手臂紧紧按住他虚弱的身体,他只来得及发出示警的声音,就听到了接连的枪声。
第二个反应过来的是银。他那一句示警同样没有起到实际性的效果。然后,他就看到面对着他站在眼前的白哉,右肩喷出鲜艳的血红色,像是盛开了一朵刺目的鲜花,在黑暗的夜色里惊心动魄的惊艳。刹那间银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在他的大脑来得及下达指令之前,他已然甩出了一直藏在衣袖里的银色怀刃。
枪声一共有六次,在一瞬间的短促之中。
蓝染的动作太快,也太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原本两个人的意外重逢,令现场的气氛无形中软化了不少。银更是心不在焉,连和白哉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浦原和更木两个人稍微还是保持了警惕,所以没有被蓝染正面击中。射向更木剑八的两颗子弹,其中一颗打在他的肩膀上,另一颗则偏离了方向,在直升机的机体上溅出了火花。浦原喜助的反应更快,蓝染的两枪都落空了。不过他们谁也没有余力去阻止,那颗射向朽木白哉的子弹。
蓝染的子弹击中了白哉的右肩,不过那并不是致命的伤害。
最后一发子弹是黑崎一护射出的。子弹从背后射入蓝染的肺叶,喷溅出大量的鲜血,溅了蓝染怀里的浮竹一脸一身。
一护在宴会厅里遇上了乌尔奇奥拉,一番对决之后虽然击毙了他,自己也受了点轻伤。等他回到日番谷那里的时候,日番谷的伤势已经容不得他再移动了。于是日番谷就让一护到顶楼去看看,那个突然出现的类似直升机引擎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一护匆忙赶到的时候,刚好正是蓝染举枪瞄准白哉的瞬间。于是根本不容一护犹豫,他只有当场开枪。然而蓝染的子弹比他早一步出膛。那一个瞬间,所有的人都几乎以为白哉死定了。
子弹的冲击让白哉跪倒在地。鲜血从他的肩头流出,汩汩地染红了身上纯白的晚礼服西装。看到那抹血红的时候,银愣了几秒钟的时间。然后他发现,自己原本百发百中的飞刀,竟然只削掉了蓝染的几根头发,回旋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一声清脆的金属声,让银彻底地回神。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蹲下身来扶着白哉,颤抖的声音怎么样也克制不了,低声问他:“你……没事吧?”
白哉惊魂未定地摇了摇头,一句话都没说。银把他搂在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另一边,蓝然按着浮竹的手,无力地垂落了下来。
“惣右介!惣右介!!”
浮竹大声地呼喊着,用力撑起那个对他来说过于沉重的身体。蓝染的血,从胸前的伤口流出来,流到了浮竹的身上,火热地滚烫着。
“惣右介!”
“十、十四郎……”蓝染咳嗽着,不断地从嘴里喷出鲜血。
“你、你为什么……”
“因为……太晚了呢……”蓝染的身体无力地倒在地上,仰面看着浮竹的脸。消瘦的脸颊、碧绿的眼睛、银色的长发,一切都近在咫尺,却如同镜花水月一般,虚幻而不真实。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消失,再一次地永远地,从他的眼前消失。蓝染惣右介知道,自己,并没有那样的勇气,可以承受再一次地失去他。
“十四郎……如果……可以早一些就好了……”
早一些知道我爱你,已经超过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一切;
早一些下定决心把自己变成一个坏人,哪怕用这世上全部的规则和正义来交换和你在一起的机会;
早一些,避免那些错误的选择;
早一些,鼓起勇气亲口问你……
“你……爱我吗?”
“……惣右介……”
“都这个时候了……咳咳!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么……”
“我……”
逐渐冷却的视线中他看到浮竹的眼睛湿润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开始模糊。他握着他的手,他的手和他的手一样的冰凉。
“十四郎……如果再有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一定不会再放你离开了……一定……不会了……”
“惣右介……”
“哈,银……你放着你的……白雪公主一个人……可以么……”
浮竹抬起头,看到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边的银,红色的眼眸在银色的发丝下清晰可见,笔直地盯着躺在地上垂死的男人。
银慢慢地跪了下来,跪在蓝染惣右介的身边。
“我来……和你道别,惣右介先生。”他说,“结果,你说得没错,我还是……杀不了你。”
蓝染濒死的嘴角扯出一个淡然的微笑:“不,在那一刻,你的内心深处……的确是想杀了我的……所以已经可以了,银……你可以从我这里离开了……”
没有听到银的回答。然后蓝染忽然感觉到有水滴落在自己的脸上,温暖的水滴。他努力地聚集起视线,惊讶地看到银的脸上,从那双鲜红的眼眸里清晰地流淌出无色的泪水,一滴、一滴……
“你……不是……恨着我的么……”
“是……”流泪的男人的声音却带着一成不变的戏谑,“可是我忽然发现我其实……并没有我想象中来得那么恨你……”
蓝染轻轻地微笑着:“这样啊……其实我也发现了……我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地爱你呢,银……”
“嗯……我知道……”
“所以我爱的人……就……拜托你了……”
这是蓝染惣右介在这个世上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他的遗言。
银在风里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直到浦原喜助走上来按住了他的肩膀,他才默默地抬起头来看着他。脸上从来没有正经表情的男人破天荒地没有开玩笑也没有插科打诨,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
银站了起来:“啊,白哉呢?”
浦原轻轻地说了一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