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囚终生》暮晚夕

1、第 1 章

　　第一章

　　玥朝近日出了一件天大的事——太子慕谦患了相思病。
　　慕谦贵为太子，文韬武略、风华绝代，从容沉稳，这样的人中龙凤，竟还有姑娘瞧不上眼！
　　大街小巷把太子的事盛传的不亦乐乎，酒坊里角落边儿座位上的女子，却愁眉苦脸。
　　女子约莫十八、九岁，眉眼生得极为清秀，灵动。青丝红衣，一双绣着梅花样式的墨色靴子，还有发间一只好看的梅花簪。若不是用了隐身法，凡人定看得痴了。
　　酒坊里生意很好，又进来几个人朝角落边儿走过来，簪魅回过神，连忙让出了座位。
　　“你们听说了吗？今日朝堂上太子顶撞了皇上，皇上盛怒，革了太子的一切职务！”一个道。
　　“听说了。说来也怪，咱们的太子也不知是怎么了，放着那么多大家闺秀、名门千金不要，非对一个乡下姑娘上了心。这不是明摆着呛万岁爷嘛！”
　　“痴情倒是没错，不过咱们太子对错了人，唉。”
　　簪魅听得心烦，捻了一个诀，走了。临走前，簪魅悄悄拎走了一坛子上好女儿红。
　　眨眼间回到珑华殿。果然，当今太子爷慕谦又在抱着酒坛子，声泪俱下的喊着心上人的名字。
　　“柒儿，柒儿，我对不起你......”
　　娟眉蹙起，簪魅把手里的女儿红藏起来，上前抢过已经见底的酒坛子，不悦地嘀咕：“你们男人怎么都爱喝这么臭的东西？还叫它‘佳酿’？”
　　慕谦抬头，见簪魅满脸的嫌弃，于是反唇相讥。
　　“你不是说你是无所不能的仙人么？怎么，如今帮不了本殿下，就连酒也不会买了吗？”
　　某女听后脸色变黑。霎时间，周围盆景花草瑟瑟而抖，就连慕谦养的那只八哥也禁不住说了句：“好冷！”
　　“你是我的主人，但是这不代表你可以对我呼来喝去！”
　　簪魅这么一吼，把慕谦的酒劲儿吓走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神情也恢复一贯的沉静。
　　“今日你在朝堂上顶撞了你的父皇，这样一来，你想要的结果，更渺茫了。”
　　慕谦皱眉，“你不会帮我的，是吗？”
　　簪魅笑笑，拍拍慕谦的肩膀：“这次学聪明了啊！”
　　慕谦不语，也不看她。只是坐在一旁陷入思考。
　　簪魅见状，转身准备出去走走，谁想接下来慕谦的话，令簪魅遍体生寒。
　　“上古神簪，慕谦最后一个心愿是纳民女孙柒儿为太子妃，请神成全！”
　　坚定的语气，还有决绝的目光。簪魅心里闷了一下。
　　簪魅现在的身份，是一名带罪历劫的......下仙。
　　上古时期，盘古开天辟地，身体化为万物。而盘古的最后一根红发做了一支梅花簪。
　　簪魅就是这支梅花簪。
　　六百年前，簪魅被主人凌华帝君贬下界，渡劫赎罪。
　　帮助每个前世积德的人达成今生的两个心愿。
　　六百年来，簪魅看尽了世间百态。樵夫、奸商、书生、丫鬟，甚至是清倌都做过自己的主人。所以簪魅什么大善大恶之事都做过。总之，簪魅这几百年经历的事，可以弥补之前数万年的空白了。
　　不过这一次，不一样了。

　　贰
　　洪荒六界，每一花草都有自己独特的命格，更何况人界的皇室贵胄。
　　簪魅掐指算过，慕谦命格乃是帝王龙相，天子之命。他与孙柒儿属有缘无分。若逆天而行，簪魅不敢想象后果。
　　九十九道惊雷后，她恐怕再也见不到主人凌华帝君了。
　　这一次的愿望，簪魅完全可以拒绝。只是簪魅心底升起的隐痛，让她难以开口。
　　架不住慕谦每日的请求，也不忍心看见慕谦的颓丧，簪魅决定出去躲几天。
　　一名红衣女子正在扬州城的街边小摊上百无聊赖的鄙视着凡间的发簪，美得毫无生机，身为簪仙，簪魅实在抚额。摊主看某人嫌弃的目光，心生不快，正想撵人时，只见对方脸色一变，然后瞬间消失了。
　　簪魅感觉到，慕谦出事了。
　　帝都皇宫金銮殿上，老皇帝盛怒，一干人等如临大敌，惴惴不安。
　　簪魅用隐身诀藏住身形，环起胳膊在一旁看着。只见大殿上慕谦直挺的跪着，眉眼里一片肃杀坚毅。同时还将一旁的孙柒儿护在身后。
　　“你的抱负去了哪里？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要放弃你的子民！混账！你让皇室、让朕的颜面何存？”老皇帝没有闲心再维持以往的稳重，随手抓起一个茶杯，朝殿上的两人砸了过去。
　　慕谦没有闪躲，额头上缓缓流下咸腥的血液，孙柒儿心疼得直掉泪。正在台阶上坐着的簪魅倒是一副看戏的态度，她倒想看看慕谦这个臭小子还会说些什么。
　　“所有的真情实爱在父皇眼里始终是比不过荒诞的颜面，既如此，儿臣无话可说。”
　　孙柒儿拉扯着慕谦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激怒皇上了。慕谦的执拗让孙柒儿叩头求饶：“皇上明察，是罪民贪图荣华，设计勾引了太子，私奔是罪民的主意，请皇上放过太子！”
　　慕谦慌了，将孙柒儿揽进怀中。
　　“父皇，全是儿臣的错，与柒儿无关。如果您还明事理，就不该惩罚她！”
　　簪魅被噎了一下，后抚额。慕谦啊，妄你雄才大略，怎么这时候犯傻了？这节骨眼儿用激将法，不是求死心切么？
　　果然，老皇帝的脸色由红变青，由青变白。一声令下，孙柒儿进了死牢，十日后处死。
　　而慕谦，废除太子爵位，被幽禁在帝都西面的一座大院里。
　　晚上，簪魅拎着一坛子竹叶青，穿过院墙去看慕谦。
　　“你不是一直很反感本太...我喝酒吗？”
　　“浇愁，你们凡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慕谦笑笑，直接拎起豪饮。看着慕谦的样子，不知怎的，簪魅此刻心里泛起一丝酸楚。
　　“这几天你去哪儿了？”慕谦问。
　　簪魅没打算回答，一直盯着夜空。
　　“你……算了。”慕谦欲言又止，狠狠灌了两口。
　　“什么？”簪魅最不喜欢的就是听话听一半。
　　“本打算问你会不会痛，后一想你是仙人，应该是不知道的罢。”
　　簪魅“嗤”了一声后，站起来。
　　“仙人的内心，岂是你凡人可以窥探的！你最好快快说出你最后一个愿望，我也好找下一个主人。在你这里耗了十年，你可是做了本仙在人界时间最长的主人了！”
　　慕谦沉默许久，才吐出两个字。
　　“救她。”
　　簪魅心一顿，笑着问：“为什么？”
　　慕谦放下酒坛子，抬起头，释然一笑。
　　“你不懂。”

　　第三章

　　簪魅后来去了一趟死牢，孙柒儿的一句话让她答应了慕谦的请求。
　　“我想让他安然无恙。”
　　或许自己是真的疯了，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自己选择了忤逆天意，天打雷劈，魂飞魄散。
　　其实，那天晚上，簪魅很想反驳慕谦的话。
　　她懂。
　　孙柒儿和自己很像，不过有一点孙柒儿比自己幸运。
　　慕谦爱孙柒儿，而凌华帝君不爱自己。
　　就像每次看见慕谦难过时自己心里的钝痛，只是自己的回忆在作祟。
　　一万年前，凌华帝君路过那座山，发现了闪闪发光的簪魅，便将簪魅捡了过来。记得凌华帝君白皙好看的手握着自己，莞尔一笑，带着些许惊讶：“这么个宝贝竟被埋了这般许久！”
　　就这样，簪魅迷迷糊糊的被凌华放进宽大的袖袍里，入了天界。
　　之后千年的日子里，簪魅沐浴上仙灵气，攀附在凌华的发上，随着他见识了不少。所以，簪魅只用了千年，便从一只精魅成了一名小仙。还修成一副美丽的人形，所以，簪魅不再是凌华的绾发簪，而是成了凌华的女婢。
　　簪魅的工作是个美差。每天只负责给凌华帝君接水梳发，然后便出凌华仙府与各路小仙称兄道弟，在祥云上撒欢做赌。晚上的时候就变回原形，睡在凌华的枕边，这样又不知羡煞多少仙子。总之，簪魅的日子过得快活无比。
　　凌华是天帝的师傅，所以，他是高高在上的。
　　应了那句老话，人在高处，少了人情。更何况凌华是上仙，所有的温暖都被挡在了身份之外。
　　记得自己刚成人形时，凌华说：“你是个有灵气的死物，如此也好。与你说话，也省下不少心思！”
　　簪魅从此知道了凌华很多的秘密，不过这对于簪魅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天知道让不拘小节的簪魅守住秘密有多难。
　　“小魅，明日准备云裳，天帝邀约对弈。”
　　凌华从不多言，或许这是他除了长得冷艳之外，又一冷艳之处。
　　“主人，我……”簪魅怯怯的小模样让凌华皱眉。
　　“前日我与财君府里的貔貅赌钱，输了一些……”
　　“明日你随我去见天帝，准备一下。”
　　簪魅就是很烦她家主人这点，毫无人情味可言。不过这次凌华的要求，似乎很不一般呢！
　　翌日，簪魅乖巧的跟在凌华身后，踏在祥云上，平日里私交好的下仙看见这一幕，纷纷惊讶的张大了嘴。
　　“凌华上仙竟然带了一个随从，还是簪魅！”
　　也难怪，凌华向来独来独往，今日一幕，不消片刻便传遍了九重天。
　　众仙纷纷猜测，凌华与簪魅的关系。后来经过一致讨论，他们认为凌华喜欢那个小簪仙，再后来，簪魅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
　　平日里恋慕凌华的那些仙子，总会派出一些下仙来找簪魅的麻烦。那时的簪魅才觉悟原来仙人也有嫉妒一说。
　　天帝命凌华主持天界三百年一次的书画盛会。凌华免不了请沐瑶仙子帮忙。
　　在没有出现簪魅和凌华的传言时，沐瑶仙子与凌华帝君可是再般配不过的一对。不过在旁人看来，簪魅与凌华，也是很别扭的一对，上仙与下仙是不能谈情的，凌华帝君这次可是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
　　簪魅端着甘露进了凌华的书房，沐瑶仙子与自家主人相对而坐，讨论着书画会的事宜。簪魅惊讶的发现，她家主人万年不变的冰块脸现在笑的……花枝乱颤？
　　簪魅脑子里没有太多文词，唯一想到的就是这个。
　　而沐瑶仙子款款笑谈间偶尔也会流露出一丝的羞赧。簪魅心情别提有多难过了。
　　簪魅重重的把仙壶一放，也不打招呼，就那么出去了。簪魅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当然，她也没有注意到凌华轻轻皱起的眉头。
　　簪魅把这件事和财君府里的貔貅一说，那厮便给了簪魅一个骇人的答案。
　　她在吃醋。

　　第四章

　　晚上，簪魅依旧回到凌华的寝殿，准备变回原形休息。谁知凌华竟先一步说道：“你今日忘了最基本的礼数。”
　　簪魅抬头，对上一双好看的眸子，心里五味杂陈。忽然，凌华的手慢慢抚上簪魅的眼睑，笑道：“你哭了。”
　　簪魅回过神，果然，自己流泪了。
　　“你这几日很不正常，可是有人欺负了你？”凌华清冷的声音，簪魅完全没有想过他是在关心自己。
　　你和沐瑶仙子在一起，这好像不算欺负我。簪魅这样想着。
　　“没有，只是帝君要小魅寻桃花纸，小魅寻不到，有些着急。”
　　“小魅明日可以去毕方那里看看，它刚从人界回来，有桃花纸。还有，你欠貔貅的银两，不必还了。”
　　“财君与我博弈，败了，我以此抹了你欠的账。”
　　簪魅顿时怔住，后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财君曾经明令禁止貔貅不许赌钱，这下好了，貔貅那厮要吃苦头了。
　　“明日沐瑶仙子来府，你去准备一些彩墨，要上乘的。”凌华吩咐后便上榻歇息去了。
　　簪魅看着榻上安静地容颜，轻轻叹息一声，化为原形，同样入眠。
　　梦里尽是自家主人凌华和沐瑶仙子相视而笑的画面，簪魅拼命地想醒来，可是今天梦神和自己开了一个小玩笑。
　　凌华忽地睁眼，扭头看向枕旁正在发光的簪魅。
　　翌日，簪魅来到毕方这里，寻桃花纸。没想到，簪魅竟碰到了天帝。
　　簪魅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悄悄跑回来，簪魅看见沐瑶仙子正在那里研墨作画，而凌华则翻阅着书柜上的诗书古籍，簪魅不知道该怎么和凌华说。情急之下，簪魅竟上前拉着凌华就走开了。
　　凌华对簪魅的行为没有制止，反而任着簪魅胡闹。终于，簪魅停下来。急的语无伦次。
　　“帝君……沐瑶仙子……她，假的！”
　　凌华一顿，眉眼中依旧淡淡的，仿佛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心里泛起涟漪。
　　“帝君，沐瑶仙子是假的，她是魔界的公主，天帝欲擒故纵，想趁书画会将魔界一网打尽，而他说必要时要……牺牲您！”
　　凌华先是一怔，后来反驳：“你从哪里听到的谬言？沐瑶与我相识数万年，我怎会认错？小魅不要再说这些荒谬的言语。”说着，唤祥云准备离开。
　　“帝君，小魅知道您喜欢沐瑶仙子，可是小魅说的是真的！沐瑶仙子早已遇害，您不要被感情蒙蔽了双眼。”
　　“住口！小魅，我是不是对你太放任了？”
　　簪魅被凌华愤怒的表情吓到了。原来沐瑶仙子在主人的心里竟有这么重要。心里隐隐的疼了一瞬。这就是貔貅说的吃醋吗？
　　“帝君，小魅没有撒谎。”同样的，簪魅也倔强起来。
　　凌华沉默一瞬，后冷言：“不知悔改！”
　　一个拂袖，簪魅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打下仙界。

　　第五章

　　慕谦在被囚禁的第五天，得皇上召见。簪魅依旧隐身跟着慕谦进了金銮殿。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看好戏。
　　皇上恢复了慕谦的太子爵位，并加以重用。慕谦知道这是簪魅的功劳。也不觉得意外，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些。
　　簪魅化作先帝的模样在梦里纠缠了皇帝三天，然后慕谦就出来了。
　　本以为在梦里同样可以把孙柒儿也救出来，没想到皇上这个决心倒是很大，孙柒儿还在死牢。
　　簪魅去书房找慕谦，问慕谦愿不愿意先给孙柒儿一个妾的名分，没想到被慕谦很认真地拒绝了。
　　“她是我的认定的妻。”这是慕谦的回答。
　　簪魅有些羡慕孙柒儿。再确切来说，是嫉妒。
　　又去了一趟死牢，簪魅把一株人形草变成孙柒儿的模样，又把孙柒儿弄晕，带了出来。
　　簪魅没有想到财君府的貔貅会下来看她。
　　处理好一切，簪魅和貔貅到皇宫顶上，叙旧。
　　“是凌华帝君让我来的。”
　　簪魅双眼一滞。
　　“你现在所做的是万劫不复的，小魅，你在犯什么傻？”貔貅的圆眼中有着一丝的责怪与质问。
　　“梦神应该和你说过我的梦吧，你应该知道我的。”簪魅很坦然的和老朋友说。
　　“六百年前的书画会上，凌华帝君把假的沐瑶放走，犯了大错。现在，他只是个仙君了。”
　　簪魅先是惊讶，后来苦笑一声：“他爱的到底有多深？连假的都舍不得伤害。”
　　“凌华仙君放走魔界公主完全是因为他心里还想着你，分了心，不然魔界公主怎么会轻易逃掉！”貔貅有些恨铁不成钢。
　　簪魅以为貔貅又在和自己打趣，拍拍貔貅的肩膀，嬉皮笑脸的模样让貔貅很是不满。
　　“其实，沐瑶仙子是假的的事，凌华早就知道。凌华仙君与天帝合谋准备在书画会上一举抓住魔界公主，并且那日天帝早已布好天兵，等待着魔界的入侵。你那日关心出乱，没有发现假的沐瑶在偷听你们说话。凌华担心计划出错，只能出此下策。而且……”
　　簪魅满脸震惊，见貔貅欲言又止，催促道：“而且什么？你快说啊！”
　　“而且梦神告诉我说凌华让你下界还是因为他以为你发现了他的秘密。”
　　簪魅盯着貔貅，貔貅索性全部告诉了簪魅。
　　原来那日晚上自己被梦神困在梦里的时候，凌华也在做梦。梦神在凌华的梦境里看见了簪魅白日里放下仙壶负气而走的画面。现实里凌华波澜不惊，而在梦里，凌华则很慌张的追逐着簪魅的脚步出去。
　　梦神很讶异看到平日里高傲冷清的凌华帝君在梦里竟然会对簪魅低三下四的解释。慌张的像个孩子。
　　凌华在梦里说：“小魅，你是我认定的妻。”
　　同样的，这句话，也被凌华当作梦话讲了出来……
　　簪魅自诩自己知道凌华很多的秘密，比如她知道凌华不喜欢与人博弈；他不愿意别人夸他高贵清冷，因为他觉得自己很平易近人；再比如他很烦自己的长发总是被人夸赞……也曾暗地里嘲笑过凌华。可是现在泪流满面。竟是因为她知道了凌华最深的秘密。
　　貔貅猜测凌华之所以放走了魔界公主，很可能是因为心里还在惦记着簪魅，所以在斗法时分心，被钻了空子。
　　“凌华让我转告你好自为之，他现在被囚禁在火牢里，无法帮你。你要想清楚。”
　　簪魅望向静谧的夜空，陷入了沉思……

　　第六章

　　不得哭，潜别离。
　　不得语，暗相思。
　　两心之外无人知。
　　或许簪魅一直等的，就是这样一个答案。
　　一万年的朝夕相处，情愫共生。簪魅一直以为凌华是超脱的，所以自己的情愫看起来是多么可笑。凌华不会落入俗尘，为情所累。当然，也不会被一个小小的簪仙囚住心。
　　原来，簪魅错的太离谱。
　　没有回头的余地，簪魅现在只希望凌华可以明白自己的想法。貔貅回去的时候，簪魅请他把自己头上的那支梅花簪带回去，交给凌华，漫长年华。簪魅理解那种相思的苦楚。这样也算以后对凌华的一个慰藉。
　　簪魅继承了盘古上神的优点。无私，执着。
　　簪魅运法，偷天换日，将原定太子妃丞相之女掉包换成了孙柒儿，而且所有人不会发现。慕谦的愿望实现了，抱得美人归。
　　婚宴上，孙柒儿还是那副面容，但是却是以丞相之女的身份被人接受。这个仙术耗费了簪魅太多元气，清除每个人的记忆，换上孙柒儿是丞相千金的记忆。还有，原本的丞相之女冲天的怨气，吞噬着簪魅的精魂。
　　簪魅的隐身诀失去了效用，暴漏在众人之下。惨白的面容，恍惚的神情。还有所有人惊讶的目光。慕谦看见，急忙上前扶住簪魅。
　　“你没事吧？”慕谦担忧的目光让簪魅努力扯开嘴角，报以微笑。后来看向晴朗的天空。
　　凡人看不到，此时天空中阴云密布，阴暗沉闷，压抑的簪魅阵阵晕眩。
　　天雷九十九道，她真的见不到她的凌华了。
　　簪魅不想给慕谦的婚宴添晦气，用尽全力化作一束红光离去。
　　簪魅躲藏在山脚下，嘴唇早已没了血色，浑身瑟缩着，等待着惊雷落下。
　　曾经听凌华说过，九十九道惊雷，天帝也吃不消。
　　不过簪魅已经不怕了，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爱她，足够了。
　　天空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灼人的紫光叫嚣着，像一条巨龙，等待着俯冲的刹那。强烈的风禁锢住了簪魅的身子，只听一声巨响，自己已经悬在半空中，无法动弹。
　　忽然想起几千年前凌华曾说过：“小魅虽顽皮，但是却不会有灭顶之祸。若有，本帝君也会全力护之。”
　　大概是从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很在意自己了吧。
　　惊雷下来的一刻，簪魅是笑着的。
　　不过，预想的削骨之痛却没有到来。而且，自己身在一个熟悉的怀抱之中。
　　睁开眼，簪魅看见了朝思暮想的人。
　　墨发披散着，一身白衣，眉目间依旧清冷。紧紧护着自己，第一道雷，劈中的是凌华。
　　心疼、惊讶、狂喜。太多的情绪，簪魅无法表达，只能泪如雨下。
　　“小魅，我说过，你若有灭顶之灾，我会全力护你。”
　　这时，簪魅才感觉到了。凌华对自己，永远都是温柔的。
　　紧接着，第二道雷下来，凌华身体一震，簪魅安然无恙。
　　“活了太久，竟忘了我对你的感觉，叫爱。”
　　第三道雷下来时，凌华明显地顿了一下。
　　“其实我早想和你解释，那次我对你生气，是因为你说我喜欢沐瑶。”
　　凌华抱着簪魅，倾世温柔的笑，九十九道惊雷没有一道是落在簪魅身上的。而凌华，一直紧紧抱着簪魅，没有放开……
　　簪魅抱着仙骨尽断的凌华，失声痛哭。
　　簪魅没有想到，凌华可以爱自己到这么深，用数万年的修为，换自己安稳静好。
　　以前还对凌华有一丝的埋怨，可是现在，究竟是谁爱的更多？
　　还计较这些做什么，可是簪魅忍不住的算。拼命的算。

　　第七章

　　凌华是天帝的老师，凌华受难，天帝不可能坐视不理。
　　这是簪魅的劫。同样的，也是凌华的劫。
　　簪魅散尽元气，护住了凌华的心脉。凌华历劫后，又成了帝君。
　　簪魅安静地呆在凌华的发间，替他挽好一头青丝，宛如万年前。
　　凌华眉眼间除了清冷，还多了一丝的期待。
　　簪魅很感谢天帝，替自己骗了凌华。
　　凌华以为，用不了千年，簪魅便又会修成人形。
　　他在等。
　　簪魅重新回到了凌华身边，永远被禁锢在这簪子中又如何？陪着他就够了。
　　凌华永远不知道簪魅不会再回来了。
　　簪魅也永远不会知道当年凌华是故意放走魔界公主的，为的就是自己可以成为普通的仙人，可以与簪魅做神仙眷侣。
　　两人就这样，一个等，一个陪。
　　再看窗外，祥云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