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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月来涧的掌柜 ...

  •   漆黑的屋里,面对黑衣人刺来的三剑,他只能咬着牙上了。
      这刺向心口的第一剑,用他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三脚猫功夫勉强可以侧身躲掉。而在第一剑失利之后,这第二剑一定会在他躲避的中途翻转方向,横着劈过来。这是他在前面的周旋中,大致计算出的这刺客的路数。所以第二剑只要时机掌握得好,他可以用直觉避开。但是这第三剑,就悬了,他已经没有退路。
      为了将伤害减少到最低,他只有硬着头皮将身体迎了上去。这是最方便钳制住敌人的手段之一,一旦剑身没入他的身体,那么一定范围上他就控制住了对方的身形和剑招,只要不是高手高手高高手,他都有机会靠袖里的匕首反败为胜。
      为了均匀分布腹部的疼痛感,他赤手紧紧握住了锋利的剑身提醒自己的目的所在,然后趁着刺客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舍身成仁而走神之际,翻转出了匕首。但是就在手肘绕到脖子后面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红色的刺青。他知道此时此刻决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分神,高手间的胜负就在那一刹那,何况他只是个良民。
      他已错过了最佳时机,给了对方反败为胜的机会。凭着本能的反应,他拿匕首去格挡了一下从腹中抽出的长剑,哐当一声,虎口一个刺痛,匕首便被震落。他退到了床柱边上,看向了黑巾包裹下的那双眼睛,在这烛光摇曳的屋子里,那双犹如点漆般的双眸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墨色。
      左腹的伤实实在在得提醒了他现在的处境是何等危险,云响捂着伤口,踉跄着坐到了地上,他整个腹部的衣衫已经浸染了鲜血,后背也有湿漉漉的感觉,他要节省体力支撑到援兵赶来。
      这个姿势还有一好处,刚才被震落的匕首就在他的膝盖边上。但是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怕此刻露出一丝破绽,自己就会命不久矣,他还不想这么快死——虽然这个想法,跟他的事实作为有些出入。他也发现这个刺客并不是一个江湖老手,从现在的沉默就看得出此人还在疑惑刚才的死里逃生。
      “你不是?”
      这终于发现异样的声音透过绸布飘到脸色惨白的他耳里,竟是有几分缥缈。他知道,是自己的血流得有点快。
      很快,援兵冲了进来,他全身紧绷的神经也在那一刻随着眼神一起涣散了。

      一个月后。
      京师富商黄鹏六十大寿,宴请各界人士,摆了流水宴。一时间,形形色色的人物齐聚到了京师,十分的惹眼。
      云响先一步到了黄府,同黄鹏打了个照面,带来了他这一方的寿礼。
      其实这黄鹏是个奸商,和山贼合谋抢过别人的货,联合盐帮垄断了食盐运销,官商勾结也瞒天过海掩盖了几件命案,但是在天子脚下如此招摇过市,还是有一些作为的,那就是在国库空虚的时候,他带头捐了好几箱的真金白银,获得了圣上的嘉奖。这其中还有段故事,黄鹏并非是主动捐的银子,是有一个居士给他出的主意。那时的黄鹏家产万贯,却逃不了人丁寂寥的宿命,单传的儿子取了两房妻妾,可一直无所出。这才有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牵头捐钱的事迹,这个黄府也自此成了国库的备用金库。
      这黄府的寿宴摆得十分阔绰,还搭了戏台子。
      云响看了一会儿戏,觉得无趣。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大门口,看着络绎不绝纷至沓来的宾客,他觉得自己现在混在人群中离开,不会有人注意。
      今天的天公作美得很,阳光明媚,这来往的宾客又都是非富即贵的,那些马车上的串串珠帘反射出璀璨的颜色,映照得这府邸光鲜亮丽。
      有两个徒步而来的年轻人,没有任何的家丁随从,身上也没有过多的装饰,走在前面的年纪稍长,五官硬朗,背上背着剑,微风翻卷起衣角的时候倒还有一股英姿飒爽的豪杰气概。
      走在后面的一个年轻人,就显得有些逊色,穿着藕荷色的衣衫,衬得脸色有些苍白,背上也背着同样的剑,双手平稳得端着一个包裹,应该是寿礼。眼帘是下垂的,盯着青石板,眼眸的颜色是一种说不出的墨色,只能用特别来形容。好像是感觉到了一丝异样,这个年轻人抬头环顾了一圈,就撞上了云响打量的视线。他沉默得收回视线,正好管家翻过请帖后立刻谄媚得亲自带进去了。
      云响溜了一圈走到了门口收礼迎宾的一群人旁,拿起了刚才那份请帖,是浮山居士的帖子,他若有所思得离开了这个喧嚣之地。

      转眼,黄鹏六十大寿已过去十日有余。
      留在客栈里的人正打坐调息,门外又如期响起了敲门声,小二的声音随即想起。
      “客官,有人送来了东西。”
      房里的人无动于衷。
      见没有声音回答,小二识趣得放弃了敲门,转身回了楼下,将沉甸甸的礼盒堆到了大堂里一张玲琅满目的桌子上。
      “掌柜的,你看这么多,怪浪费的,要不......”
      “浪费也是浪的人家的银子,给了你银子让你当个跑腿,你还爬竿顺上来了?”
      “可是昨天那盒点心,您吃的比我还多呢。”
      “这个月工钱领了么?”
      “这不还没到月底呢。”
      “挺好,下月底再领吧。”
      “那您可要算我一个月的利息。”
      “没有本钱哪来的利息。”
      “掌柜的,我错了。”
      齐然一边把伙计瞪走干活,一边顺手将一缕青丝挽到耳后,美美得看向帐台上的一面铜镜。镜子里是一张十分精致的脸蛋,化了柳眉,故意在眉心点了一个红色花钿,衬得雪白的肌肤煞是好看。
      “齐掌柜,又打扮上了呢。”前来打尖的客人笑着朝他打招呼。
      这个月来涧在这条街上已经开了许多年,现在的是第三任掌柜,是前任掌柜的孙子。齐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打小就行为乖张,这长大了还真不负众望,当众断袖,变成这门前街的一个传奇。茶余饭后,人们总是感叹,幸好这老掌柜走得早,否则照那老掌柜雷厉风行溺爱孙子的性格,现在齐然看上眼的那个公子哥已经被老掌柜五花大绑拜天地了。
      “你,过来。”眼眸一转,齐然有了一个计策。
      “掌柜的,我知道我错了,你再扣我工钱,我家的猫今天就要吃我的肉了。”
      “你把那一桌子的东西搬到那家伙的门前,放火给我烧了。”
      “这不太好吧,人家就是移情别恋了也是他的自由,何况从没有过情,又怎么移么。”
      “信不信我晚上炖猫肉?”
      “那我这个月的工钱可以不扣么?”
      “再加你一吊。”
      “好嘞,走起!”

      眨眼,到了傍晚时分,月来涧已经人头孱动,座无虚席,开客栈酒楼的根本还是这大厨的手艺。
      齐然深谙这一点,肯在人手上花血本下重金。他的月来涧有声有色,他又活得自由自在,何必去在乎那些只敢在背后窃窃私语的小人呢。
      门外一个青年抱着一堆东西满载而归,齐然留意过这伙人,这个叫沈琛,每天早出晚归,买各种吃的用的回来;一起来投宿的师弟叫许少初,不爱说话,身子骨看上去有点瘦弱,如果不是知道两人上京是来给富商黄鹏贺寿的,齐然一定以为是哥哥带着弟弟来京看病的。
      他正想着,突然心神一动,笑着拦住了正准备上楼的沈琛。
      “沈公子,今天又是大丰收啊,我瞧瞧,采芝斋的银丝糖,风华轩的云片糕,您倒还挺识货,选的这都是我们这儿有名的糕点。咿,这不是云公子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您来我这小店可真是折煞我了。”
      悄悄躲在沈琛身后的云响觉得自己这个瞒天过海的方法,真是异想天开。明明这掌柜还是个十九岁的孩子,怎么说话就这么世故呢?
      “齐掌柜,云兄,你们认识?”沈琛惊讶道。
      “何止认识,我和云公子之间还有段不得不说的故事呢。”
      “呵呵。”面对这笑里藏刀的声音,云响笑了笑。
      “倒是沈公子初来乍到,是怎么认识我们云公子的呢?”
      “这不,我去买糕点,巧遇云兄也是喜爱甜食之人,若非云兄指引,我定会上了那黑心商贩的当。”
      “云公子喜欢吃甜的,头一次听说。正巧,我这里有盆红豆酥,刚做好的,尝尝?”
      眼见沈琛的魂已经跟着那端红豆酥的小二去了,云响赶紧劝沈琛,“要不我们先上楼,让伙计送到房间好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大大方方得请你们吃红豆酥,你们反倒是躲房里吃去,这说得过去么?”
      绝对不能吃!云响越看那张笑靥,越是坚定了‘其中有古怪’的想法。
      “二师哥,你们为什么站在楼梯上说话?”声音是从拐角处传来的,许少初的房间离楼梯很近,他是听见了沈琛的声音却发现对方久久没有上来而担心得跑出来看看。
      因为拐角的关系,他只能瞧见齐然和沈琛,再往下走了一个台阶,才发现另一个人的存在。云响朝他招了招手,许少初立刻收住了脚步,站在原地。
      “既然这位客官也下楼来了,那正巧,一起吃吧,伙计已经整理出一张桌子了,三位这边请,今天这顿我请。”齐然下楼的时候用手肘推搡了一把云响,眼角微挑,让云响觉得今天有点太莽撞了。
      “我不饿,你们吃吧。”许少初只说了一句,便转身回了房。
      沈琛不以为然,欢乐得跟着齐然扑向了那一桌红豆酥。
      云响本想偷偷溜上楼去,却发现齐然正笑盈盈得冲他招手,言外之意:在我的地盘,你就别瞎折腾了。
      云响是决计不会吃那些不知掺了什么东西的红豆酥,找了个理由,悻悻得离开了。
      齐然特别热情周到得送到了门外。
      “如果你老实交代,我可以考虑帮你。”
      “交代什么?”
      “那你是要我大声问你接近那俩师兄弟是什么目的吗?”
      “你让你店里的伙计到我家门前来纵火,不是一目了然了吗?”
      “你知道了这人下榻在我的地盘,还敢亲自过来,你以为我傻啊?”
      云响摇摇头,不再跟这人纠缠,走上大街,混入了人流中。
      才十九岁的齐然在他眼中就是个孩子,一个漂亮又聪明的孩子,对他来说太危险。
      他快到家时,远远就瞧见陈霏在大门前来回踱步,心事重重的样子。
      “就你这呆若木鸡的脑袋,别想着那柳小姐了,人家早就放出话了,只嫁状元之才。”
      “你总算是回来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别又拎我衣领,喂,大脑袋,你有没有听到?我跟你一样都是这里的主,你这样做,我还有什么颜面去见那些丫鬟呀?”
      扑通一声,云响就像小鸡一样被丢到了一张椅子上。在正厅上菜的丫鬟们互相使了个眼色,识趣得退了下去。
      “这下面子里子都没了,我要去跟那家伙说,我要跟你分开住。”
      “若不是主子交代,就你这句话,我一定要你好看!”
      “我可是救了你家主子,你那个时候在干吗呢?”
      “若不是主子命我留守京城,我一定拼死护他周全,哪轮得到你。”
      “你这叫愚忠,给了我可乘之机。别激动,救他的时候我可不知道他是谁。”
      “你救了主子一命,我应该谢你敬你。即使你好吃懒做无所事事,但也是人之常情,寻常人记了这么一大功,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何况上个月,你还替主子挨了一剑。至今为止,虽然你做事没有章法,但也没做出有辱主子的事情。但是,我只出城了五天,回来就听街头巷尾讨论你......”陈霏难以启齿,愤愤得瞪着居然吃起菜来的当事人,“当初那月来涧的掌柜在庙会上大张旗鼓说那什么什么的时候,我以为你至少还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真是人面兽心衣冠禽兽卑鄙无耻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肮脏龌龊江湖败类。”
      “心里舒坦了?”云响怀疑这个大脑袋是把这辈子学的四个字的话都给用上了,看向躲在门外看戏的丫鬟们,“这光吃菜怎么饱啊,把饭端上来吧,再上壶好酒,给陈大人接风洗尘。”
      “你认真的?”陈霏的确是饿了,他一回城听到这些传言,耐着性子向主子汇报完情况,就马不停蹄得来兴师问罪了,连口水都没喝。
      “你不乐意?”
      “如果是个好人家的姑娘,我一定十分万分得乐意,我还会请主子托人去给你提亲!”
      “你怎么知道对方不是好人家的公子呢?”
      “噗——”陈霏把一口酒喷了出来,看着大言不惭的人,他简直羞愧死了,“你懂不懂礼义廉耻?”
      “今天不错啊,用了这么多四个字的,你小时候的夫子一定乐坏了。”
      “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和主子有计划?我去见主子的时候,主子一句话也没提,憋死我了。”
      “你说那家伙啊,他同意了,不然我哪来那么多银子买礼物。”
      “不可能,这太荒唐了。”
      “我说大脑袋,这京师里有龙阳之好的人多得去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迂腐。”
      “我不明白,这男人和男人都一个样,有什么可以动心的?”
      “这女人的身体都还一个样呢,只不过脸不同罢了。”
      “你的意思你是看腻了女人,所以才那个什么阳好的?那你看腻了男人,岂不是要出家?原来你是要打算出家啊。你这又是何苦呢,当和尚很苦的,不能喝酒不能吃肉,每天天不亮要起来上早课,敲钟念佛,你挨不过三天的,相信我,就算你看破了红尘,在家也能修行,不用去庙里。你要觉得闷,我可以带你出城。”
      “恩好,那等我回头是岸的时候,等你带我去游览大好河山。”
      “没问题,相当年,我在边疆的时候,那天空的颜色要说有多好看就有多好看,那草地要说多美就有多美......”陈霏喝多了酒,就会开始讲他从军时候的事,充满了各种回忆。
      云响喜欢跟这种人交朋友,一个心眼一个肠子通到底,简简单单。所以这种人一旦宣布忠心,便会愚忠一辈子。如果可以,他想跟这个人做朋友呢。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会不会还是不明就里......
    BY 想起个美丽妖娆的主角名结果就这么凑合着用了的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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