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治愈事件记录》妃小禀

5、[四]

　　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有雨水滴在她的脸上，润湿了嘴唇。但是不想睁眼，哪怕衣服被泥泞弄脏，也不想睁眼。
　　好温暖……
　　这样想着的她，意识到自己被抱了起来，躺在某个人的怀里。有风吹过，加上冰凉的雨水，却一点也不感到寒冷。八月是多雨的月份，但并不冷。不过不知为何，她只是觉得，出了这个人的怀抱，会很难受。
　　似乎听到草薙的声音，她艰难张口，用着细微的声音“草薙…？”
　　十束愣了一下。“你还好吗？对不起，来晚了。”语气柔软到心疼。
　　稍微有点庆幸是在雨天，泪水可以假装雨珠肆无忌惮的流着。
　　“要怎么？先去附近躲雨吧？”
　　草薙问道。他的视线落入到女人敞开的领口之中，顺着上移，脖颈也有一些不愉快的印记。不过还好，对方并没有做更加过分的事情。
　　“你想要去哪？”十束问着怀中人。
　　“家…”迷迷糊糊的回答，好困。
　　她尝试睁眼，眯着眼睛四处打量，似乎是午夜，周围没有一点亮光。只有草薙终端充当手电的光源。
　　“草薙哥，我去送她回家。”
　　草薙点头，习惯想抽出一只烟。又意识到在下雨又没伞，于是放弃了。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终端，发现还停留在通讯录上的页面，里面空白到令人心寒。她是想求助的吧，但是却没有可以帮助她的对象。
　　这样想着的草薙留了十束的电邮，能想起来的电邮号码也填上了。用手擦拭了一下终端上的雨水，递给十束。
　　“能够将她欺负到这种程度，是熟人吧。安全起见，我送你们。”
　　草薙并没有开车来，他说的送也不过是到旁边二十四小时商店买了两把雨伞撑着。不过他是觉得，最近十束已经被其他势力的混混盯上了，放任他一个人在午夜送人有点担心。
　　“……”御门骚动了一下。
　　“……？”十束停下脚步。
　　“我自己走…”
　　“不行。”
　　十束很少拒绝别人的要求。
　　“你不知道我家在哪。”对方理由充分。
　　“说出来。”十束说道，草薙直觉来看他好像有点生气，“御门雪。”
　　“………”
　　之前见过她在公园晨练，所以家应该不远。他们走了约莫十分钟就到了公寓门前。草薙用她的终端开了门，十束将她抱到床上后，才发现她住的地方实在是人情味少的可怜。
　　牙刷牙膏等洗漱用品堆着放在一起，衣柜里没有衣服，因为都在行李箱里放着。有一间屋子甚至只有地毯在孤零零的躺着。总的来说，就像没有人在住，又或者是像是宾馆的一间房，有种客人马上就要结房的感觉。
　　“别想走，十束。”草薙拍了拍十束的肩膀，“你要照顾这位美丽的淑女。放心，明天安娜我来照顾。她说想吃什么？咖喱饭？新人那里也请放心，我会照料的。”
　　御门朦胧间听到关门的声音，于是拖着身子走到客厅。洗了个澡，换了衣服，打开电视，深夜剧场没什么好的，只有一些零碎的新闻在滚动播放，不过她也看的津津有味。
　　躺在沙发上，困意再次袭来，她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回房睡觉，隔壁房间传来开门的声音。
　　“你醒了？”
　　十束手里提着印有二十四小时制超市的袋子，里面装了些面包和果汁，似乎还有一个浴衣。
　　“我能借用一下浴室？”
　　“啊…请便。”
　　御门呆呆的看着对方走进浴室，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般冲进卧室从行李箱没抽出一条新的毛巾，又风风火火的冲进浴室。
　　“嗷嗷嗷嗷嗷！”
　　她发出奇怪的声音后，又从浴室里跑了出来。
　　“那个…御门？”
　　“这个，新的。”她朝从浴室探出一个头的十束说道，把浴巾递去。
　　对方冲她笑了一下，缩回脑袋。不一会就传来淋浴的声音。
　　接下来电视播放的新闻越来越无聊，御门百无聊赖的调换频繁，心里却一直没法平静。刚才冲进浴室的一瞬间看到了赤裸上身的十束，啊，他脱衣服真是太快了。不过自己就这么擅自闯入有人的浴室，怎么想自己的品格都很有问题！
　　她咬着手指，蹲在沙发一旁，思绪万千。
　　“御门，你怎么样？”
　　十束换好了刚买的浴衣，一出来就看到正处于断电模式的御门，担忧之余想将她叫醒。
　　[砰]
　　那是撞上结界的声音。
　　被声音打乱思绪，御门猛然一惊，发现自己又不知觉打开了结界，急忙关闭。
　　“抱歉…”
　　没想到道歉的是他。
　　“安娜预见到你有危险，不过你的结界似乎连预见都能阻挡，所以找了你好一阵子。”
　　“抱歉，没有及时找到你。”
　　御门低头不语，她不想再想起那一幕。
　　“对方…是谁？”
　　她抖了一下，紧闭双眼，很是痛苦。脑海里开始逐渐被那一幕充斥，头部疼痛的感觉袭来，双手也抱起自己，想要挡住脖颈上的痕迹。“雪。”
　　十束坐在她的对面。
　　御门睁眼，突然感到很安心。但是这份安心并不是十束带来的，十束悬在半空的右手令她知道，自己，又在频繁开启结界。
　　唯有结界令自己安心。
　　如果那时候，能够早些开启结界的话……
　　“十束，”她问，“或许对我来说，我还是自己一个人比较好。我不用伤害别人，我也能保护自己。”
　　“雪，听我说，”十束将手放在她的结界之上，”即便是我，你也讨厌吗？”
　　“抱歉……我实在……不想去相信了……”
　　“就一次，雪。在我面前，解除他。”
　　十束的话语听起来温柔又严厉。
　　“相信我，好吗？”
　　栗发的青年——十束多多良，赤组的核心之一，一直如此温柔的对待他人，清秀的面庞不带一丝恶意，并没有像草薙那样的攻击力，却也是个可怕的人物。
　　他的可怕在于——
　　“十束。”
　　御门妥协了。
　　她将手附在结界上，是与十束骨结分明，白皙修长的手相同的位置。暗暗凝神之后，结界逐渐消失。
　　“好孩子。”
　　十束这样说着，轻轻握住她的手。
　　“那个人——”
　　被刺激到的御门，反射般想抽回双手，却被十束紧紧抓住。
　　“——是怎么对你的？”
　　“放开我……”
　　好想哭。
　　陪伴了自己多年，唯一一个没有因为自己的力量而离开自己的同伴，现在也失去了。
　　“回答我，雪。”
　　“！”从来没有见到过语气如此冰冷的他。
　　“他是抱住了你，对吗？然后呢？”
　　他像是模仿那个人般，但却动作轻柔的将她揽入怀中，让她抵在自己的肩膀上，一边顺着她的黑发，给予安慰。
　　“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所以，不用开启结界。”
　　——好温暖……和那个人不同的………
　　不知觉的反抱住他，想要汲取更多的温暖。
　　“十束……”
　　真正的安下心来，眼泪也跟着流出。她闻到男人洗发水的香味，还有浴衣的薰衣草味道。
　　“呐，十束。有件事，我只对你一个人说。”
　　御门用着像是闹别扭的小孩子一般的语气，并且有些不舍的离开了他。脸上表情有些阴沉，但更多的是坚定。
　　“我的能力……不光是绝对守护领域……”
　　她像是不忍说下去，明明脸上的表情糟糕的要死，但拼命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令人更觉心疼。声音到了嘴边变得断断续续，时而夹杂着一些抽泣，却偏偏一直在继续说下去。
　　“如果我将结界置于某个物品内部的话……那么就会……”
　　应着她的言语，窗台上唯一的盆栽应声粉碎。
　　“因为做噩梦时会不知觉使用这个能力……所以家具全都……呐，是不是……很可怕……”
　　“御门，”对方一脸真挚，“和KING一样呢，从某种方面上来说真是方便的能力。”
　　“——哈？”
　　“……那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比起这个，结束这个无聊的话题吧？”
　　“……啊……嗯……”
　　“呐，一起来做为安娜设计的洋服吧？”
　　“……啊……那个？安娜的衣服……？但是，那个好像好复杂，但是，很漂亮。”
　　“啊啊，说到这个，上次本来是想看下安娜衣服的飘带，然后莫名其妙就被八田揍了一拳。还有本来想要给小公主买衣服，结果又是买布料玩游戏搞得到最后钱都不够啦，还好镰本一脸别扭但最后还是付钱了……啊啊，那个……还有……”
　　“十束君！”
　　御门一下子站起来，眸子里闪着光芒，“我……我想，帮安娜……那个，做出漂亮的……洋服……”
　　声音断断续续到最后愈来愈小，逐渐没了底气。
　　温雅的青年一脸笑容，“……这不是能够好好的说出来嘛，坦诚的有些可爱呢。”
　　缩了缩脑袋，御门显然不怎么适应被夸奖的感觉，扭过头，“是、是吗？那还真是多谢夸奖呢！”
　　“啊啊。”
　　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书架边上的十束，十分认真的从右一本本的阅览起书名，不过看到一半，他便回身转头，“嘛~原来御门在大学读的是外语系？”
　　“嗯……那个……法语……”
　　“原来如此，因为御门是strange嘛，所以感觉和上学这种事完全、完全不沾边呢！”
　　“大概……因为是在假期，所以没有怎么认真预习……”
　　“啊，真意外呢。御门出人意料的是个认真学习的孩子。”
　　“那、那当然了！我也是有自己正常的生活的！”
　　“草薙哥法语很棒哦。”
　　“唔……偶尔听到他对客人讲法语……话说回来，关我什么事！”
　　“提起草薙哥就会变得相当激动呢。”
　　“那是当然的吧！因为提起了奇怪的话题啊！”
　　“是是。”
　　十束笑着投降。
　　“呐……那个，我只是猜测，你不会以为我对草薙先生……”
　　“啊？”
　　“唔……没什么。”
　　“噗嗤——”十束没忍住笑意，引得对面人因害羞的怒视。
　　“难道是真的？”
　　“哈？什么真的？”御门反问，但紧接着反应过来，“我说过了！那种看起来轻浮的男人谁会喜欢啦！笨蛋十束！”
　　“是是，御门大小姐~”
　　十束举起双手，做着投降的姿势。
　　外面的雨依旧下的很大，即便是关紧了窗户也依稀听到的雨滴碰撞大地的声音。潮湿的空气从门缝中溜进，隐约之间似乎还能嗅到青泥的味道。一个在卧室里安眠，另外一个便在客厅百无聊赖的调着电视。十束朝隔壁房间的方向看了看，窗帘没有拉好，在昏暗灯光的映照下能看到她毫无防范的睡姿，是褪去了伪装与隐忍的样子。
　　“还真是…明明隔壁就有一个男人，睡得可真香啊。”
　　十束拍拍自己的脸，试图消去自己的睡意——没有成功。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清醒与睡眠的交界处时刻，他的终端响起了令他瞬间回到现实的信息提示音。
　　「辛苦啦」发件人是草薙。
　　对方用的是幸灾乐祸般的语气，还附上了一张图片，一张男人的证件照。
　　很快另外一条信息来了「似乎是大小姐的青梅竹马」附件，是从地面视角拍到的，御门与那个男人在政厅楼顶协力发动结界的一张图。因为拍摄距离太远，而且图片已经是放大过的，两人的身影有些模糊不清，但还是勉强能认出来。
　　「你到底是怎么查到的啊（随手涂的惊讶的表情）」
　　「秘密」
　　十束看着屏幕的信息有一阵子，才继续回复「你要插手吗？」
　　「是你放不下那个人吧。」
　　「但是她能做好的。」
　　「要带她去见尊吗。」
　　草薙这样问道。
　　「安啦，草薙哥。这样就好。」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没问题了。」
　　十束放下终端，倚在沙发上，手臂靠在额头上，试图隔绝着外界——啊，有点想念草薙哥调配的鸡尾酒的味道了。
　　………他也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