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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重逢(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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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水星纳闷地想,也许是自己眼花了。他只有一条腿,刚才那个男人一点都不像残疾人。
“1205.你们先上去。”毕成说。
...
林珊一睡醒又开始咋呼起来。
“哎,我看了,是这。”林珊挽着赵水星,嗓门特别大。阿阳在已经打开门,坐在沙发上抽烟,听见声音赶紧扔了烟头,“林珊吧,我认得你。赶紧进来。”
赵水星还记得这人是上次来书店找林沛川的,一看就像坏人。她缩着身子走了进去好像到了别人家,“那个…我要不要换拖鞋?“
“换什么拖鞋?我哥就住这,这是你家。“林珊踩着高根已经在套房里晃了一圈,”我看看这里环境不错啊。”
“楼层算高,原先是个上海人嫁女儿准备的新房。这不沛川说要干净点,人也没怎么住已经出国了。说是二手其实和全新差不多…”阿阳自顾自介绍。
为什么没见到林沛川。赵水星虚火有点上来,脸红了两块。她站在门口随处瞅了瞅,最后她套上一双男士拖鞋,只坐在沙发上大概扫了套房布局一眼。两个人住有必要这么大么。
“这洗手间这么大?还有浴缸,toto的?”林珊的大嗓门传来,“上海人嫁女儿舍得花钱。”
“怎么样,我找的地方还可以吗。”
“你是阿阳吧,我替我哥还有嫂子谢谢你啊。”林珊完全是自来熟。
“这里算浦东中心,买什么都方便…“阿阳也乐,介绍得起劲完全忽略房子里还有个赵水星的事实。
“我洗个澡。“林珊提着手袋,“你陪我嫂子聊聊,我快困死了。”
…
赵水星一个人坐在沙发被阿阳看得一直低头。
这人怎么总感觉对自己有敌意啊。
“他回来很迟。”阿阳突然说。
“哦。我没事。”她摆摆手,“我再等他一会。哪个是我的房间?”她壮着胆子问。
“就两个房间,一大一小,你说哪个是?”阿阳打量着她,看她的眼神还像看一件货物,不过上次是盯着肚子,这次赵水星觉得他在看自己的脸。
等毕成半天也没有上来,沙发上有个熊抱枕,她不自觉拿过来抱在怀里。
上面还有股奇怪的味道。
对着这个阿阳,她只好没话找话。
“你们这三个月忙吗?”她装的声音平稳。
“他没跟你说自己做什么?”
”我不是很懂你们的东西。“
阿阳看她又低下头没什么耐心,“还可以。他威信比较高,我们一伙人跟他做。”
威信比较高?他是帮派老大?赵水星赶紧打住胡思乱想,“我单位派我进修,要在上海呆半年。谢谢你为我们找的房子。”
”沛川自己出的钱,我不过替他留意。”阿阳盯着这个女人想了半天,总感觉她哪里确实特别。哦,原来是白。赵水星五官并不出挑,但一白遮百丑,何况她也不算难看。比自己以前那些个确实斯文气得多。
林沛川看女人眼光也算有水准。这个年轻估计还好骗,就是不知道要多少钱。
阿阳站起来,“我先走了,你们慢慢来。”
“哦,好。”赵水星也站起来,“谢谢你了。慢走。”她轻轻合上门,靠在门上松了一口气,拿手扇了扇脸,“你怎么还不回来。”
…
坐在这家餐厅的顶层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两个做生意的台湾人一直用台语交流,显然对林沛川不信任。林沛川做了两份投资企划,上面还附有他个人的一些见解。台湾人对此不以为意,一直都是笑着打哈哈,“你随意啦,我们也随意啦。大陆好好玩,上海听说女人都很漂亮不机道是不是金的啦。”
“金的,金的。”陪同林沛川前来的还有一个人--小贾。他点头哈腰好似癞皮狗,“我都安排好了,等下我们去三温暖,然后咻咻。叶总都懂。”小贾推了林沛川一下,笑道,“我们代表公司敬你们二位。”
“三温暖?不错啦。”两个台湾人笑得心照不宣。
台湾人一定要喝黄酒。几小杯下肚,胃仿佛强烈灼烧。眼前的人影开始晃动,林沛川示意要去洗手间。隐约间听见台湾人用国语在他背后说残废两个字。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拐杖还有假肢,突然想起赵水星。她说他是一棵树,就算被刀砍了也不会喊疼。她还说自己是一只虫。怎么现在会想到这些,能不能赶在喝醉之前快些回去。他把领带解下来,步履不稳走向洗手间。
胃开始返流,他觉得恶心,猛然趴下对准洗手盆呕了一阵,旁边有一只手递给他纸巾。
“林生,是我。”苏玫胸前的衬衫被解开几乎包不住她的胸,里面的胸罩隐约可见,她一直低着头模样好像刚刚哭过,楚楚可怜望着他,“你能不能帮我?我受不了了…”
林沛川随手冲了一把脸,抬头终于看清她的脸却觉不可思议,“你怎么会在上海?”
…
“嫂子,我先睡了。”林珊敷着免洗面膜,“你也早点休息,别等我哥了。”
真是羡慕林珊,适应环境也太快了吧。赵水星拿着手机,“我再打给他试试看。”
“那我和大成先睡了。”林珊迷迷糊糊又打了一个哈欠。
关机…又是关机...
连毕成都已经回来了。怎么见你一面这么难啊。她走到自己的行李箱面前抽出夹在网袋里的小书,“我今晚不信等不到你,要是我把《百年孤独》第一页都背下来你还没回来,我就…我就…”她半天就不出来,盘腿坐在沙发上呼吸着上海的气味真的开始背书。
老老实实一个字一个字念出声来。
“多年以后...世界新生伊始,许多事物还没有名字,提到的时候尚需用手指指点点…”
“小树,妈妈晚上不给你读故事了,等爸爸回来,以后让他给你讲好不好。”
“万物皆有灵...只需唤起他们的灵性…”
…
林沛川觉得他的身体在烧,意识也越来越不清晰。晚上喝的酒后劲太大了,他几乎是拖着自己的步子把苏玫送到自己之前住的旅馆,喝醉以后根本自顾不暇,他竟然没有问她事情的始末。
他把自己的风衣脱下来覆在穿很少的女人身上,“你好好休息,这里他找不到。我先走了。”
“沛川。”苏玫一把抱住要离开的男人,“我一直都挂住你,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
“叶心,我今天状态不清醒。”林沛川下意识挣开她的手,“这是我的名片,如果需要我帮忙打我的号码。”
“那你会帮我吗?叶铮他疯了...”苏玫又要哭出来,“我在大陆只有你一个人可以依靠...”
林沛川无来由烦躁,但他尽量放缓语气说,“你们兄妹的事情我不会不管,今天我喝醉了,改天你联系我好吗?”他这样说,手里的拐杖已经按在门外的地上。也不知在急什么,也许是喝了酒人太难受。他觉得浑身发烫,只想把衬衫脱掉。
...
“…林沛川。”苏玫对着他的风衣喃喃自语,“你真的变了。”
…
十二点,嘟--报时器响了一下。赵水星终于忍受不住睡意来犯,木然站起来套上拖鞋。
”脚又麻了。“她揉揉眼睛,门那里传来钥匙开动的声音。
他回来了!这个认知让她浑身一个激灵。
赵水星踢踏着拖鞋,快步赶在门被推开之前拧开门,咯吱-----
好像一麻袋的风全部倒在赵水星身上。
“好冷。”是倒春寒。她“嘶”了一声,套房外的声控路灯瞬间亮起来,照亮两个人的脸庞。
他半扶着墙,身体仍旧站的笔直。是熟悉不过的眉角,双眼注视着自己的人,此刻脸都是通红。
风隐约吹进来一点酒气,赵水星不知为何有点心慌。
她偷看了一眼男人,一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摆。事先准备的台词噎在她喉咙里,他的腿...两脚完好站立的林沛川。赵水星吃惊地望着他,“你...你的腿...”
他看着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你怎么...怎么还不睡?”
“你...你。”真是先前看到的那个男人,不再穿洗旧的军绿色衬衫。换上白衬衫的林沛川,似乎比原来更挺拔了些,看上去陌生多了。赵水星微张着嘴,似乎真的不认识他了。
“不认得我了?”他抬手捏她的脸蛋,呼吸粗重,身体微微晃动,双眼却未曾离开她的脸。
呼出的酒气贴着她的脸,钻进鼻子里,她却感受不到厌恶反而微红了脸,
“你说什么啊。我...我怎么会...”赵水星还在诧异之中。视线紧紧贴着他的脸,从那里好像可以辨别出眼前的人和过去有什么不一样。
“会怎么样?嗯?”男人突然笑了,走近她一步,“看的什么这么入迷?”
今天的林沛川好像从头到尾都是崭新的。熨贴的白衬衫被他解开两个纽扣,往上可以看得见他的喉结随着呼吸在微微起伏。他长得很俊,下身的黑色西裤不再空着一只裤脚。即使风吹过,他依然像棵树站着不动。
在赵水星面前,她看到的一个和他老公长得一模一样的正常人。
她脱口而出,“我刚差点认不出你,你和以前不一样啊。”就像电视里演的男人,怎么可能是她那个呆在书店没话讲的树先生。她的心跳依然如擂鼓在这深夜。
他的手未曾离开她的脸,在喘了几口气之后他突然摸上她的嘴唇,手指粗鲁分开两片唇瓣,又摸上里面的贝齿,“哪里不一样?说说看。”觉得逗她很好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
“你怎么了。”她嘴里嗫嚅着看他,紧扣着牙齿不让这恶作剧的男人得逞。一只手使劲扯他的手掌示意他放开。
怎么突然人的语气也变了。
“...让开,我要进来。”他的手指还在她嘴里试探着,忽而俯下身在她耳边沉声道,“我要---进来。”
进...进哪里啊。她全然没有时间反应林沛川怎么今晚变成这样。
只觉得他喝醉了而且很高兴,为什么高兴?这人是不是在上海每天都这么过的?
她猛然抬头,“进哪里...”林沛川已经得逞,他的手指不小心伸进她的口腔,很快又拿出来,“你想我进哪里?”她像从未认识他的陌生人,竟然在这深夜脸红耳赤起来,低头轻轻推了他一把,“你喝了酒怎么...怎么还...我一直没睡等你等的这么迟。”
“咚--”,林沛川挪了一步拐杖。他一把揽过赵水星虚拢着她的腰,“对不起。”气息有些不稳却没有靠在她身上的重量,醉醺醺地说:“你会不会不认得我?我是谁?”林沛川喝醉了,却好像很认真很严肃地问这样一个问题,还皱着眉。
“我怎么会不认得你,我连做梦都梦到你。”她下意识靠在他胸前吸了一口冷气。
他想到什么突然将手轻轻放上她的腰似有若无地在那里摸着,“你想男人了没有?嗯?”
“说什么啊,臭大叔。”逻辑都混乱了,她想拉他进来,“你喝醉了,快点进来。”
“你想哪个男人?”林沛川固执起来一手捧着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问,“除我之外,你还想哪个?”上海入夜风很大,吹飞了她的裙角。她缩了缩小腿,眼泪都被风吹出来了。
她踮脚亲了他的脸一下,“我只想你,行了快进来。”
他没有松开他,反而抱得更紧了些。听见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打了一个酒嗝,“你只能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