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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 8 ...

  •   红韵挑帘进了内屋,看到段勍似乎已经睡下,有些犹豫的又想出去。
      “有事?”从红韵一进屋就醒来的段勍开口问道。她曾吩咐过下人们没经她的允许不要随便进她的屋子,但红韵因为从小照顾她的缘故,是个特例,但也一般不会在这种时候打扰她,可见应该是有什么事。
      “少爷,刚才菱角儿跟我说,段皓好像不大对劲儿。您要不要去看看?”红韵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虽然少爷的年纪还小,但总觉得架势似乎比老爷还足,所有的仆从都不敢因为她的年龄而稍有怠慢。要不是隔壁被派去伺候那个男孩的菱角儿跟自己要好,再加上少爷又似乎很看重他的样子,她才不想过来禀报。

      段勍从床上坐了起来,开口道:“掌灯。”

      红韵转身把油灯点着,又仔细罩好了罩子,回身看到段勍只随意披了件外袍就要出去,不由开口道:“少爷多穿点再出去吧,外头着实有些冷。”

      “不用了。”段勍挑帘就要出去之时,忽的又站住说道:“以后这种事及时汇报给我,不用犹豫。”
      “是,少爷。”红韵恭敬的福身,再起之时段勍已走出了门外。

      段勍进屋之时,看到的就是一个八九岁的男孩静静的躺在床上,整个身体躬的就像个虾米一样,一个翠衫的丫鬟正拿着个帕子给他擦脸上和脖颈处的冷汗,他额上系的发带已被浸湿,小丫鬟似乎正想帮他解下来。
      “你先出去吧。”段勍开口道。
      小丫鬟显然被突然出声的人吓了一跳,帕子差点没攥住。回身看到是少爷来了,遂恭敬的行了一礼,轻声答“是”,然后慢慢的退了出去。

      段勍走到床前,只见床上的人脸色煞白,手中紧拽着身旁的被褥,关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牙齿还死命的咬着下唇,已经有一些血从嘴角流了下来,整个人似乎正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怎么回事?”段勍沉声问道。床上的人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段勍俯身凑近,脸颊微侧,想要听清床上之人微弱的话语。

      段皓微睁开绿眸,看了眼面前凑得极近的人。一缕发丝从她的耳畔滑过,轻轻的垂落在他的脸上,有些微微的痒……
      疼成这样,居然还能感觉到痒,真是不容易……段皓在心里不禁自嘲的想,又努力的辨认了下段勍的神情,看着不像是作假,也许真不是他的主意。

      段勍仔细的听了听,段皓的声音很微弱,只断断续续的听清了‘药’和‘疼’这两个字。

      段勍起身,面色微沉,她已经差不多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看了眼床边放着的巾帕和干净的清水,走过去把帕子投了几遍,拧干,递到段皓的嘴边,“要疼的话先咬着这个,别虐待自己。”看着段皓听话的咬住,还显稚嫩的脸上剑眉紧颦,段勍心里叹了口气,其实再怎么说也还是个孩子。

      她忽然想起上一世的自己,那真是面冷心也冷,不是她不愿意有感情,而是那种东西对她来说即奢侈又易碎,她从来不确定自己哪一刻是安全的,所以更不需要那些东西来成为自身行动的阻碍,而且这种事她也不是没受到过教训……
      恩师的血,是作为终结她天真的最浓墨重彩的一课……
      不过,这一世的身份已然不同了,自己的靠近已经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虽然她没想刻意改变什么,但既然是她认定要培养的人,她觉得没必要太吝啬自己的关心,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

      “先忍忍,我去去就来。”
      段勍说完走到门口,发现那个小丫鬟正垂头候在门外。由于她现在年纪还小个子不高的缘故,仆人们即使低着头她也能看见他们的脸,这个小丫鬟看起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双杏核眼里含着隐隐的担心。
      段勍心想:倒是个心善的。
      “你是……菱角儿吧。”段勍本想吩咐她下去,但转念又道:“你进去看着,什么都不用管,如果觉得情况实在不对,再去我师父处叫我。”

      段勍说完,抬脚走了出去。其实在她猜到是她师父所为之时,她已经没那么担心了,因为她每次对什么东西只要表现出一点点的兴趣,他师父看起来绝对比她还要兴奋,恨不得马上就把东西完好的捧到她面前来。她曾经没忍住的问了句为什么,结果他师父很严肃的回了她句:徒弟,为师觉得看你变脸是人生一大乐趣!
      ……
      所以,在他看到她对这个孩子少有的上心之后,更是不会对他做什么,至少是绝不会毁了他。

      段勍推开门,她师傅正左手拿着杯茶右手攥着本游记,挑灯夜读中……
      显然这样子根本不符合他的风格,自从他以世外高人段老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进入段府以后,已不必再大半夜的偷偷猫猫把她带走习武,所以一般在这种时候,他不是睡了,就是睡了……
      记得他还曾抱怨的说过:“徒弟呀~这些日子为师为了你,连一个完整觉都没睡过,快看看,为师是不是憔悴了很多?”当时她瞥了眼她红光满面的师父,什么话都没说。不过她师父也没等她说话,直接接道:“所以为师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的睡觉!以后徒弟你千万不要在晚上去打扰为师哟~”
      所以,从现今这个状况看来,她师父是早已料到她会过来。

      屋里的段老打了个哈欠,放下书,很自然的说道:“徒弟你过来了?”
      “师父,你是不是忘了告诉我什么?”段勍也没进屋,倚着门框冷冷的说。
      “啧啧~真难得,居然能在徒弟你的话里听出情绪来,是不是生气啦?诶呀~快进屋,为师又不是不告诉你。”段勍也没啰嗦,直接走到屋内的竹椅上做了下来,等着她师傅的解释。
      段老也没隐瞒,直接把那药的功效和如此做的原因都说了一遍。看了眼垂眸不语的段勍,挑了挑眉:“难道你突然生出什么怜悯之心,不忍了?别说为师没提醒你,不要轻信任何人。这么做虽不是最万无一失的,但却是最可靠有效的。”
      段勍看了眼她难得正经的师父:“我从不相信任何人。只是…在你对我在意的人或事做什么之前,还请先跟我商量一下……别跟我说什么不告诉我是为我好,若不想告诉我,最好永远都别让我知道。”段勍说到最后一句,语气中难得的带着丝冰冷。
      她话音顿住之时,屋内莫名的有些冷场,段老罕见的没有接着说什么。

      静默了会儿,段勍忽然开口,打破了屋内有些僵住的气氛:“对于他现在的疼痛,有没有什么缓解的办法?”
      “他要想以后能练好武,这次的痛是必经的。”段老回道。
      “好,师父你早点休息吧。”段勍起身,拉开房门,忽听背后脚步声响起,有人轻声道:
      “徒弟…你……连为师也不相信吗?”
      段勍一手扶着门,沉默了一瞬,又转回头,“我……”

      “徒弟你早点回去睡吧!为师也困了,就不送你了。”段老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嬉皮笑脸的就要把她推出去。
      段勍反而一手把住了房门,盯着她师父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我希望我的信任不要放错地方。”说完也不等她师傅的反应,就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信任吗?其实她在那一瞬也有些犹豫,她和师傅已经认识六年了,但他身上却有太多的秘密隐瞒着她,让她不得不怀疑。但六年来关心备至的点点滴滴让她不知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才需做到如此。而且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她多少还是能看出来的。再加上上一世的师父因她而……她不得不承认,她多少有一点情感上的转移。其实人的感情就是这样,总是信任那些自己想要信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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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勍看了眼床上疼的直打颤的人,把菱角儿叫了出去:“你去告诉红韵,不用等了,今晚我不回去了,送完信儿后你就下去休息吧。”
      菱角儿诧异的看了段勍一眼,又赶紧收回目光,显然段勍的意思是要在这里照顾这个男孩,可他们少爷从来没对谁这么好过,“用不用奴婢给您收拾一床被褥?”
      “不用,你去吧。”
      菱角儿躬身行礼后,慢慢的走远了。

      段勍走回房内,对着床上的人道:“我问过师父了,他对这种疼痛没什么办法,也只能忍着了。你要有什么需要就叫我,我就在旁边。”床上的人没什么表示,可能已经疼的没意识了。

      段勍走过去,把他额上被汗浸湿的发带解开,一个暗红的有些诡异的‘孽’字显露了出来,蜿蜒曲折的文字直没入发际。她拿了块干净的巾帕,帮他擦了擦满脸的冷汗,又解开他早已被汗水浸透的上衣,满身的鞭伤露了出来。对这种雪上加霜的情况段勍在心里叹了口气,小心的避开伤口帮他擦了擦,翻出她师父留下的药,从新给他涂了一遍,还好他后背上的伤口是早些日子的,现已愈合好,要不然真是躺也不得躺。想了想,又从衣橱中翻出了一件柔软的内衫,撕成了绷带一样的条状,把他还未愈合好的伤口都缠了一遍,以免他因疼痛乱动之时把药蹭掉。
      接着,她搬了个绣墩坐在段皓的床边,心中不由得暗叹:这可真是个趁虚而入,培养忠心的好时机……

      当第一缕阳光从窗棂投射进屋,段皓就醒了过来,他先慢慢感受了一下,浑身干爽舒适,少有的轻松感,而且鞭伤也不怎么疼了。看来那两种药不论哪个都很有效果,昨晚他还以为自己就要疼死过去了,不过迷迷糊糊中总觉得有个人动作十分轻柔的在照顾他……想到这,他不禁嗤笑了一下,现在有谁会为他衣不解带……

      段皓反射性的翻身坐起,因为他刚觉得床边好像有什么动了一下,不过这一翻身,他却看到了个意想不到的身影,惊得他瞪大了眼睛。
      段勍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趴在床边睡觉的结果就是现在腰酸背痛的,而且这孩子一晚上翻来覆去的没少折腾……
      “你醒了”段勍一边说一边整了整有些褶皱的衣袍,“身上的布条拆下来吧,伤口老捂着不好,昨晚上是怕你把药蹭掉了。”看了眼瞪着她没动的男孩,“需要我帮忙?”

      段皓似乎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低声道:“不用。”
      “那好,我走了。”段勍走到门边,顿了顿,脸颊冲着段皓的方向微侧。
      “你晚上睡觉可以不带着那个。”段勍说着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我会吩咐那些奴仆,晚上不经你的允许不得进入你的房间。”

      段皓看着她推开门,小小的身影似被晨光度了一层金色。
      “主子……”
      “什么?”段勍略顿了下脚步。
      “我……想明天就开始习武。”
      “不急于一时,等你伤好了再说。”
      段皓垂眸,长睫遮住了眼底的神色,扶膝的手掌却越攥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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