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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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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方才说恩人,什么恩人,安宁不是你的妻子么?”王爷淡然从一堆马毛中将自己的脸抠出来,又淡然拍了拍脸,呸了两口不小心进了嘴里的马毛,假装淡定地问他面前的将军。
将军愣怔了好一会儿,半晌才伸出手,拨了拨王爷的乱发,拔出一根嵌在头发里的棕色马毛,道:“你其实,应该去洗把脸。”
“……”一阵死寂。
“姓王的,你不把我不知道的说清楚了今天就别想走了!”王爷终于发怒,面上一派愠色,讲的话却有点像是骂街的泼妇。
将军依旧看着王爷,手里的动作依旧没停,道:“嗯,马儿最近有些不太正常,老是脱毛,你得给它看看,别得了什么毛病。”眼里却是带了隐隐的笑意。
“姓王的,别逼我!”王爷拍下拔完马毛在自己头上作怪的那只手,怒了,且怒发冲冠。
将军收了手,摸了摸被拍的地方。最后趁王爷没留意,直接把人扛着摔上了马。背上突然扛了人的马儿:= =,你们够了。
将军随即翻身上马,扯了把缰绳,拍拍马儿的头:“王爷在上,草民所要叙述之事实在太多,在此处叨扰皇上实在有悖礼节,不如到小人家里叙上一叙,如此可好?”将军讲话的同时马儿已经撒开蹄子跑了,心里还美滋滋的,哟,爹娘终于共骑了。
王爷半晌才从极度颠簸的马背上坐直了身子,撑着将军的肩,语气里难掩兴奋:“我在上?”
“……”
将军摸了摸挂自己脖子上的王爷的脑壳儿:“宝儿,你想多了。”
随后便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待到重回山里的隐居之所,绕在将军王爷周围的那股子冰释前嫌的热烈气氛才褪去。
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他们二人,自己快意恩仇便可不顾他人死活。难产的安宁,将近的婚期,无一不像巨石,沉沉地压在肩上。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从前的王爷生出过归隐的心思,想要逃避那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压力,但终究耽搁了,一直到现在。所以,撂下一堆破事,让别人帮自己善后,你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面子,哪里生的如此厚的皮面?
二人坐在平时吃饭的桌旁等着,半晌没说句话。同先前的谈笑形成了鲜明对比。
还是将军先打破这沉寂的氛围。他轻轻将手放在王爷肩上,大掌传出热度,透着温暖:“要喝口茶么?”准备倒茶抽出手时恰好冰凉的金属划过王爷的下巴。王爷拉下那只手,盯着那小指发呆。将军默然许久,在王爷要取下护甲的时候将手抽了出来:
“没事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有些莫名的沉重。
王爷的眼里突然就有了些莫名的神色。却还是紧盯着将军,生怕眨眼之后发现这一切只是幻觉。
眼睛睁久了有些酸,但王爷还是撑着,最后还是将军看着对方渐红的眼眶实在不忍,伸手盖住了他的眼帘,却在下一瞬,感到一阵温热。将军叹了口气,把那个从前不可一世的王爷揉进了自己怀里。
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你在,我在,能坐在一起,不就是世间最好的事吗?
又是极久的一段停顿。
桌上如豆的灯火被穿堂而过的夜风吹得晃动不已。里屋不时有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传来。是谁的痛,落在了谁心上。
不觉已至天明。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这简陋的竹屋时,似从远处传来一声喜鹊的高亢鸣叫,随后便是一阵洪亮的婴儿啼哭。
紧闭的屋门终于打开,满脸疲惫却掩不住笑意的无业游侠扶着张太医一起出来。无业游侠兴奋得有些异常:“师傅,这回您真是帮了大忙了!”
将军听了,默然无言。
大概是感受到了将军的隐约恶意,无业游侠盯着黑眼圈笑眯眯盯着对方:“吾有子呼,汝何时有哉!”言罢扫了扫被酸得不行的王爷,幸灾乐祸,嘿!您俩就一齐断子绝孙吧。
张太医瞧了眼坐在桌旁的王爷,大惊,忙道:“王爷,您,您今儿不是大婚么?怎的还在这儿?!”
王爷扫了眼张太医,未发一语,眼底的青色愈加明显。
张太医见没有八卦可寻,嘿嘿了两声准备出门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几乎是开门的同时,门外的人也伸了手预备叩门。
是当今圣上。
张太医抖了两抖,随即行了个礼躲到外边去了。
当今圣上一袭深色皮草袍子,寒酸得有点不像皇帝的样子,探进鼻尖冻得通红的脑袋:“各位,不请我进去?”笑得一脸春风。
倒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皇帝就先进了门,特别不见外地找了只凳子坐在桌旁,晃了晃空空如也的水壶,笑得很是无奈:“我说,安宁住的这地儿也真是太寒酸了吧。”
里屋刚生产完的安宁弱弱的声音传来:“兄长你未免太过不讲兄妹情分,竟坑得亲妹到如此地步……”
外屋一众,不明所以:“……?”
“吾以为圣上还是要解释一番的比较好。”将军盯着木桌的一角并不看皇帝,语气却是坚定。
所以直至此刻一切谜团才解开,是个啼笑皆非的因由。
皇帝看了眼王爷,又瞧了瞧将军的指套儿。王爷会意,摘下。
好好的小指。
随后皇帝才开始解释。
皇帝首先对着将军王爷两人:“你们两个,纠缠了那么些年,却没有成亲的打算,真的只是为了玩乐?”
王爷压下内心巨大的起伏,缓缓道:“长兄虽如父,但你,未免管得太宽了些。”
皇帝被这话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忍了忍:“你当我闲得荒非得管你们这档子破事?要不是父皇母后催得紧我又何必如此?
老二你莫要用那眼神看我,父皇确实不曾仙游,同母后一起去了太庙,那虽不是极好的去处,但好歹清静。咳,你要明白,人到了那个年纪,总希望子女身边有个可以依靠的人。所以才有了现在这景。但我还是觉得,倘你们痛快一些,万不会如此麻烦。所以你们啊,还是自作孽啊……
另外,战事倒是真的,王将军当初也确立了大功。战局既然已定,那便是我布局之时了。于是王将军就被下了蒙汉药。王将军你也莫要用那眼神瞧我,也莫要在心里嘀咕我手段下作,一切,都是被迫。
至于被老二你切掉手指的那个,是个战死的勇士。我也知晓死者为大,不管为了什么这事我都不在理上,但,做都做了,我也只能多给些抚恤金。
安宁嘛,在外面能有什么乐子,当然我不是说这事是儿戏,但好不容易逮着这么出大戏,她能不掺和一脚么?”
“所以……大早上的为你传消息结果摔了一跤算是我自作自受?”安宁微弱懊悔的声音再次传来。
“妹夫你也别看我啊,我是人,又不是神,哪里算得到这么大的变故?再说,你不也乐在其中么……好吧,我知道这话说的不在理上……
你们别都看着我啊,我知道我这事办得有些糊涂,好吧,很是糊涂,但是,好歹让你俩整清楚了吧?别再看着我了,我刚生出来的小侄儿你们不去看我去看了……”
说完,晃进了卧室。
“哟!妹子!你生的这娃还真像小时候的你诶!一样的红不溜秋的丑!别动啊!刚生完孩子别动气!”
王爷也正要进去看看,将军不动。“?”
“你的大婚……”眉头紧蹙。
王爷原本以为有什么大事,这会儿听了,笑了笑,淡淡一句:“假的。”
是啊,假的。